第五章 營救
其中的這些個曲曲折折的糾葛,春彩並未說給雲悅聽,但心境澄明的雲悅也猜了個七七八八。此時雲悅覺得自己的這個夢也忒複雜了些,活了二十多年,她還從未做過這麼清晰複雜的夢。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根本不是在做夢。
她只是為了見明焯而來,如今她非但不知道明焯在哪裡,自己還被捲入了一場帶著血光的劫難之中。命運為何要這般捉弄,竟讓她在夢中與明焯相見都這般的艱難與坎坷。
春彩聽到雲悅口中忽然說出姜梓煙已死的話來,頓時反應過來她方才因感傷而失言了,驚得連忙跪了下來:「小姐如今康健無虞,方才……是……是奴婢失言了,是奴婢該死!只求小姐以後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啊!」
看著春彩那緊張的模樣,雲悅只能答應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起來吧,我還有話想問你。」
春彩不肯起來,依舊跪在地上道:「小姐還有什麼想問的?」
「明焯在哪裡你可曉得?」雲悅警惕地望了望門外,壓低聲音問道。
春彩一臉茫然:「明焯是誰?」
「就是被懷慈抓走的那個人。」雲悅見春彩不明白,緊接著補充道。
春彩似乎有些瞭然,緊張地綳直了身子,輕聲道:「小姐是問那位公子么?懷慈師太大約怕那公子走漏風聲,應是將人關了起來。至於人關在哪裡這個奴婢真的不曉得。」
雲悅心中一沉,看來明焯真的在懷慈的手中。只是自己如今在這般處境之下,要如何才能見到明焯呢?
上前握住春彩的手,雲悅說道:「春彩,你能幫我個忙么?」
春彩滿面驚恐地搖起頭:「小姐,求你不要再逃了,紅妝姐姐已經因你而死了。你再想逃的話,奴婢的性命也會不保的,包括那位被抓公子也是。懷慈師太說得出便做得到,這些年水月庵中枉死的太多了,紅妝並不是第一個啊!」
「春彩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我既是認了自己便是姜梓煙,那我便不會再逃。我只是想讓你去打聽一下,那位公子如今被關在何處。我就要進宮了,怕是日後再也無法同他相見。我只希望能在進宮之前見他最後一面。」雲悅緊握著春彩的手,滿眼都是懇切的神色。
春彩有些猶豫,緩緩說道:「小姐,你如今被困在這個屋子裡頭,而奴婢其實是被困在這個院子裡頭,四處都有懷慈師太的人盯著,奴婢想要出去根本沒有可能啊!」
「不用走出去打聽,你就跟那看管我們的人去說一聲,說看到院子裡頭有個男子出現,懷疑是那被關押的公子逃了出來,打算來帶我一起逃走。讓人趕緊去向懷慈師太稟報。」雲悅對春彩說。
春彩抬頭望著雲悅,疑惑道:「小姐,就只是這樣么?」
雲悅點了點頭道:「嗯,只是這樣。餘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經春彩稟告之後,雖是莫須有的事情,但懷慈卻對水月庵後頭這處偏僻的小院又加派了人手。這些新來的人,雖是小尼姑的打扮,但皆是身形高大嗓音粗厚,分明不是女子。尼姑庵裡頭的尼姑不是女子,這讓雲悅覺得很是驚奇。
因是冬日,四處天寒地凍的,這些被新派來的看守不免心生抱怨。從新來的人口中,雲悅也得知水月庵的柴房那邊似乎也新調了人過去。看來她要找的人應是被關在柴房之中。
半夜,小院忽然火光衝天,將漆黑的夜空燒得通紅。今日小院雖是加派了人手,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卻是燒得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不一陣,火勢蔓延至整個院子,水月庵裡頭也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雲悅早在入夜後便已換上了尼姑們穿的緇衣,並藏了一根尖利的發簪於袖中。在火勢蔓延之後便夾雜在進進出出救火的人群中,拉著戰戰兢兢的春彩趁亂混出了小院,一路小跑直奔水月庵柴房而去。
因今日柴房這邊新派了人手,平日在此看管的人自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晚上偷起了懶,便直接讓新來的人守夜。雲悅與春彩來到之後,順手也在柴房後面放了一把虛張聲勢的火,並順勢慌張地喊後院著火了,讓看守的人趕緊將柴房中關著的人挪出來,道是柴房之中皆是易燃之物,火勢蔓延到此處將人燒死了定是沒法同懷慈師太交差。
看守之人望著後院確實火光衝天,急忙將柴房的門打開了,進去將裡頭關著的人押了出來。
見那人終是被帶了出來,雲悅眼眶微微泛紅,雙拳在袖中緊握,心中突突亂跳,緊張得心簡直快跳到了嗓子眼。她太思念明焯了,自從飛機失蹤之後,她日日夜夜都在期盼著與他相見。即便這是個荒誕的夢,即便他只是夢中人,但能這樣見他一面,也算是慰籍,聊勝於無。
屋外的白雪泛著銀光,那人一身寬大的白袍散亂著長發。身上有著一道道醒目的血痕,素白衣衫亦是被抽打得凌亂不堪。被那兩個看守從屋內推搡著從柴房內出來的他,走路有些晃晃悠悠並不穩當,沒走幾步便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雲悅這才發現他的腿上還在流著鮮血,看來起來似乎是今日新添的傷。
雲悅鼻尖一酸,急忙上前將那跌倒在地略顯潦倒的白袍公子扶了起來,積雪淺淺的反光映到那張臉上,照見他分明的輪廓。那雙暗淡的眸子在與雲悅目光相交之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原本漠然面上也漸漸浮現出驚喜之色。
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說出一個字來。顯然他是認識雲悅的,只是在此時的情境之下不便與她相認。
其中一個看守直接上前罵罵咧咧地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吼道:「你這小子,看什麼看!再看將你眼睛給挖出來!」並被示意另一名看守去向懷慈師太請示該如何重新安置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