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縱使相逢應不識

海安一大早就把高山高水送到幼兒園去了。兩個孩子一路上都在問幹嘛這麼早就把他們喊醒，連早飯也沒吃，一人塞了一塊士力架，就把他們送到幼兒園去。

海安懶得搭理他們，一路上就是悶聲不響地開車，車子開到幼兒園后，把兩個孩子放下就走了。期間，高仰止的電話打來了，問她到哪了？海安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是你啊，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還得照顧兩個孩子，我得把他們送到幼兒園吧。總不能帶著高山高水去跟你簽字離婚吧。

高仰止聽后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慢點開車，咱好聚好散。

海安在心裡狠狠地罵道：奶奶的，你以為你是誰？還好聚好散。姓高的，你還以為我海安離不開你啊，你怎麼自我感覺就這麼好呢？

高仰止說完好聚好散后居然沒有聽見海安慣有的不屑一顧的應答，頗有些意外，若是在以前，海安不把他給罵得狗血噴頭她是不會掛電話的。

高仰止就聽見電話那頭的海安嗯了一聲，然後就掛斷了電話。高仰止琢磨了一會兒，沒悟出什麼道道，於是慢慢發動起車子，向民政局開去。

高仰止到達民政局大廳時，海安已經在等候區等著他了。高仰止有些心虛地看看四周，想是怕看見熟人吧。

海安冷笑了一聲，放下高高翹起的二郎腿，起身率先向辦理離婚的窗口走去。

高仰止心想這民政局也不人性化一點，弄個貴賓室多好，省的在大廳讓人看熱鬧。

海安坐在高腳椅上開始整理資料，一邊頭也不抬地問身後的高仰止：「結婚證，身份證，二寸照片，都帶來了吧？」

高仰止將手中的資料袋放在櫃檯上。

海安斜睨了一眼，問道：「張青青給你準備的吧？」

高仰止嗯了一聲，在海安身邊的高腳椅上坐下。

海安側臉看看他：「你還記得我們七年前來這裡登記的時候，正好有一對夫妻來辦理離婚，我當時刻意看了一眼雙方的表情，當時很難理解，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高仰止表情有些落寞：「誰也不想走到今天，包括你我。」

海安冷笑道：「你總是把自己形容成一個弱者，高仰止，你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你哪點像個弱勢人群？」

高仰止嘆著咱就不能心平氣和一點嗎，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好聚好散，這對大家都好。

海安將一份協議書遞給他：「懶得跟你那麼多廢話了，看看協議內容，沒有異議就簽字吧。」

高仰止拿起離婚協議，仔細地看著條款。

海安冷眼看著他，率先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

櫃檯里的工作人員打量著他們，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想清楚了嗎？」

高仰止這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離婚協議上，沒有搭理工作人員。

海安點點頭：「你看我們這年紀，還是那種今天結婚，明天就鬧離婚的人嗎？我們能夠協議離婚，而不是鬧上法庭，就說明我們雙方已經考慮成熟了。」

工作人員還有些不甘心：「再想想！你們都結婚七年了，還有兩個孩子，你們要是分開了，最受傷害的就是兩個孩子了。」

高仰止這時抬起眼皮瞅了工作人員一眼，沒有說話，然後又低頭去看離婚條款。

海安忍不住數落起高仰止：「就這幾條內容，還是之前就協商好的，你至於看這麼長時間嗎？」高仰止這才完全抬起頭來對海安說：「職業習慣！口頭上的東西與落實到文字上的東西還是有差別的。我這人向來在這方面不馬虎。」

海安不屑地撇撇嘴，揶揄道：「高老闆，以前簽合同也不是你乾的事啊，高大集團的合同不都是我簽的？」

高仰止曖昧地笑道：「人都是要學會自力更生的，我也一樣。」

海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簽字筆砰地一下放在高仰止面前：「趕緊簽字吧。」

高仰止眨了眨眼睛，突然對對面的工作人員說：「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工作人員觀察著他倆，小心翼翼地說：「我是說你們再想想，為了兩個孩子……」

海安打斷對方的話：「女士，你看你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有一點對這個家的眷戀嗎？這離婚協議里的標點符號他都看了好幾遍了，生怕我坑他啊！是個爺們，人家都不會這麼做，大筆一揮，對方想要什麼都給。只有這種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才會這麼磨磨唧唧。」

工作人員認同地點著頭：「一般到我這裡辦理離婚的男士都是很爽快的，女方的要求基本都滿足。」

海安哼了一聲：「所以今天就讓您看看什麼是異類。」

高仰止被眼前兩個女士損得滿臉臊紅，終於忍不住說道：「咱這就不能設個貴賓室嗎？這些私事非要在大庭廣眾下解決，哪還有什麼隱私？我說你們怎麼就不能服務人性化一點。」

海安哈哈笑著：「高總還以為這是在他的高大集團，高高在上，被人前後簇擁著，就是上個衛生間也得清場。」

工作人員也跟著附和道：「就是的，來我們這裡辦理離婚的，什麼職業的都有，不分高低貴賤。我們這可不設什麼貴賓室，大家都一視同仁。」

高仰止自感無趣，心想趕緊結束這難堪的場景吧，於是抓起簽字筆，龍飛鳳舞地劃上自己的大名。

海安見他簽完字后，怔了片刻，然後將二人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整理了一下，遞給對面的工作人員：「辦理吧。」

工作人員看看他們，搖搖頭，開始著手辦理。

審核完二人都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後，工作人員將他們二人各自持有的結婚證收了回去，蓋上作廢章，然後在離婚證上壓上鋼印，連同協議書分別遞給雙方：「辦完了。」

海安接過離婚證后，匆匆掃了幾眼便丟進包里，從高腳椅上跳下來，率先向大門走去。

高仰止跟在她身後，直到走出大廳了才喊住她：「去一起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