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外家
第418章外家
「老爺,咱家日子好過,鋪子莊子好幾個,平時人情走禮由公中來出。妾身的嫁妝也豐厚,足夠娶媳婦嫁閨女的。老爺啊,不是咱的東西莫伸手,可不能讓咱家大閨女難做人了。當初妾身就是不同意,你偏聽家裡的把大閨女送進宮裡,結果呢?我可憐的大閨女啊!」雍容夫人說著便掉了眼淚,心中酸澀不已。
老爺無奈,「瞧你,瞧你,大閨女不是過得挺好嗎?」
夫人不滿道:「這算什麼好?孤零零一個人,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以後連個燒把紙的人都沒有!」越數她就越傷心,「托聖上的福,她現在宮裡的日子才舒坦些,老爺,家裡已經對不起她一回了,你可不能再拖累她了。聖上有什麼不好?你非得別彆扭扭。醜話妾身先擱在前頭了,府里不拘哪個再拖累了我閨女,我,我跟他拚命去!」
她才不管誰做聖上呢,反正她的日子還那樣過。要她說還是女帝好,男人的心哪能這麼細?只有女人才明白女人的不易,才會善待後宮里那些無依無靠的宮妃。
老爺被夫人的眼淚弄得著急,「是是是,我一定不拖累大閨女,這總行了吧?你快別哭了,回頭兒子知道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他又不想謀反,跟聖上作對幹什麼?吃飽了撐的?誠如夫人所言,家裡不缺銀子,他犯不著為了那仨瓜倆棗把自己賠進去。
夫人這才慢慢收了聲,道:「回頭你跟兒子們也說一聲,他們大姐都是為了他們才進的宮,誰若是對不起他們大姐,老爺你就幫妾身打斷他們的狗腿。還有府里那幾房,你也一併去說,讓他們都安生點,誰帶累了我閨女,妾身就豁出臉面鬧去,到時看誰沒臉。」
大閨女是她的第一個孩子,雖是個閨女,但是被她捧在手心疼著長大的。被夫君應送進宮裡,她疼了整一年,也一年沒和夫君說話。這麼說吧,後頭的兩個兒子和小閨女她也疼,但大閨女是不一樣的。
現在她的大閨女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她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
這算是溫婉的,有那彪悍的直接就拎著一把菜刀剁在了桌子上,「身為男兒,卻賣女求榮。我閨女已經為你們犧牲一回了,生恩養恩也還清了。沒那個能耐就安分點,少聽別人挑撥,跟聖上吵吵有什麼好下場?聖上哪點不好了?少你的俸祿了,還是把你的官職擼下來了?女人怎麼了?老娘也是女人,沒有老娘這一大家子早喝西北風了,還輪得到你跑聖上跟前說三道四。」
老爺倒是想一振夫綱,可瞧瞧桌上那把入木三分的菜刀,立刻又慫了。哎,不是他不作為,實在是家有悍妻啊!
當然這算是家裡疼閨女,親娘在家中又說得上話的。也有那不拿閨女當一回事,或是親娘疼閨女卻性子軟弱在家中沒話語權的,就只能暗自垂淚了。
宮妃省親還是有成效的,阿九就察覺到臣子們老實多了,奏本也少了那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梁首輔和談林那邊也進行得十分順利,天牢里已經清空一半了,朝中也有幾個官員受了牽連,正在隔離審查,都是些四品往下的,並未逮到大魚。
阿九眉頭緊鎖,雖然沒有查到明確的證據,但阿九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被誅的景王的蛛絲馬跡。想想也不難理解,景王一直致力於造反,怎麼可能不收買幾個朝中的官員?不止景王,還有齊王,閔王,蜀王,也都不大安分,和京中的官員往來很密切。
哦,還有一個人也在江南參了一腳,那便是被圈禁在皇陵的四皇子。阿九一點都不意外,江南富足,四皇子胸有大志,自然需要大量大銀錢,怎麼可能不把手伸向江南?
阿九氣樂了,大燕也就江南風調雨順,結果朝廷沒有得利,反倒成了某些有心人的錢袋子。
阿九正在翻閱口供,梁首輔和談林求見,兩人神情肅穆走了進來。阿九眼神閃了一下,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了?」不說梁首輔,談林可是泰山壓頂都不變色的,肯定是遇到難解的問題了。
「聖上,俞華舟吐口了。」梁首輔開口道。
阿九眉梢一揚,「哦,是誰?」
這下兩人的臉色都變得很怪異,談林摸了摸鼻子,道:「承恩公府的世子爺。」
承恩公府?那不就是母后的娘家,她的外祖家嗎?承恩公世子爺正是母后的親弟,她的舅舅。阿九的腦海里浮上她舅舅姜世金那張溫和而又老實的臉,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她那個說話和氣碌碌無為向來沒什麼存在感的舅舅還有這麼大的膽子。
太後娘娘雖然出身承恩公府,但她是原配嫡長女,待字閨中時在繼母手底下頗受了磋磨,更是被繼母使計送進了宮,本以為她很快就凋謝在深宮中,沒想到她卻一路登上皇后太后的寶座。
是以太後娘娘對娘家感情平平,在親胞弟因病逝去世子之位落到繼母所出的兒子頭上后,她對娘家也只剩下面子情。尤其是做了太后之後,連面子情也懶得做了,年節從來不讓承恩公府的命婦進宮請安。
所以承恩公姜府雖有個閨女貴為太后,但姜府之人知道自家不受太後娘娘待見,平日行事也不敢耀武揚威,存在感特別低。
朝中對承恩公府姜家的風評倒是不錯,雖然他們家行事低調,家族中也沒有身居高位的子弟,但畢竟是太後娘娘的娘家,聖上的外家,都高看三分,禮讓一些。畢竟太後娘娘和聖上可以不待見,他們做臣子的卻不能有樣學樣。
「承恩公世子呀!」阿九靠在椅背上,笑了笑,道:「皇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承恩公世子怎麼了?就能凌駕於律法之上了嗎?該怎麼查就怎麼查吧!查查府里除了他還有沒有別人,也查查他牽涉得有多深。至於俞華舟那裡,繼續審。」直覺告訴阿九,俞華舟還有事情沒交代。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太後娘娘那裡先瞞著,你們也不要到處多嘴,仔細傳到太後娘娘耳朵里。」前一句是對梁首輔和談林說的,后一句是對殿內的宮人內侍說的。
然後前朝的動靜這麼大,哪裡瞞得住,查得差不多的時候,太後娘娘還是知道了。不過她知道卻不是誰多嘴,而是承恩公夫人,也就是太後娘娘的繼母到宮中跪求。太後娘娘一問宮人什麼事,自然就知道了。
阿九得到消息趕到的時候太後娘娘正頭疼呢,阿九頓時就不高興了,對太後娘娘道:「母后,她算哪個牌面上的人?還值得您生氣。不想見拒了就是,來人,把承恩公夫人攆出去。」
「小九!」太後娘娘拉住了阿九的手,「不妥,御史都瞧著呢,她畢竟是長輩,母后可以漠視她,可禮儀綱常是越不過去的。」所以她才束手束腳。
「不怕,我讓人好生把她勸走。」阿九安慰太後娘娘道。
太後點點頭,恨道:「那個老妖婆,今年也快七十了,還跑出來作妖,那一年你舅舅去,母后就恨不得能讓那滿府陪葬,可是你外祖——」她的親爹跪在她面前求她,她能怎麼辦?「小九,這一回姜世金犯事,你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用顧忌母后的面子。」
「好!母後放心,兒子這裡有分寸呢。」阿九點頭,「母后您也莫要生氣了,兒子聽說您的頭又疼了,腰上不是好了些嗎?怎麼又頭疼了?太醫來過沒有?」
因阿九的關心,太后心中無比妥貼,「這人老了就是這樣,不是這兒疼就是那麼疼。小九放心,太醫已經來過了,也開了方子,我吃過葯覺得好多了。」
藍月姑姑卻插嘴道:「回聖上,因您在太廟,娘娘心中牽挂,便犯了頭疼。用了太醫開的藥方,卻沒有什麼效果,還是在外頭尋了葯才好的,有小半個月沒疼了。這一回被承恩公夫人一氣,才有犯了的。」
阿九很內疚,望著太後娘娘道:「都是兒子不好,累得母后擔心了。」剛要問在哪裡尋的葯,出去的太監回來交旨了,「聖上,奴才無能,沒能勸動承恩公夫人。」跪在地上請罪。
「她!」太後娘娘直覺得額上的青筋直跳。不用人說她都能想到那老妖婆的醜態,肯定是有苦有求賴著不願走。
「母后!」阿九一把按住太後娘娘,「母后莫要擔心,一切都交給兒子來處置吧。擺駕,朕去瞧瞧承恩公夫人。」
看著阿九離去的背影,太後娘娘歪在榻上一捂眼睛,「哀家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有這樣的家人呢。
老遠阿九就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跪在地上哭,她皺了皺眉頭腳步不停地走過去,「承恩公夫人。」
那老婦慢慢抬起頭來,一雙老眼仔細辨認著。
桃花喝道:「承恩公夫人好大的膽子,還不快拜見聖上。」
老婦一驚,慌忙垂下頭,「臣婦叩見聖上。」像,真是太像了,聖上生得跟她那個繼女少女時太像了!果然是親母女呀,但願性子不要像她娘一樣。
「聖上啊,我是你的外祖母啊,你放過你舅舅吧,他已經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他吧!我給你磕頭了!」承恩公夫人爬過來抱住阿九的大腿,以頭觸地,死活不願意起來。
桃花氣壞了,這哪來的老婆子居然敢抱聖上的大腿,也不知眼淚鼻涕蹭上了沒有。虧她還有臉說是聖上的外祖母,有這般為難人的外祖母嗎?不知道御史朝臣都看著嗎?
阿九把欲要上前的桃花按住,腳下微一用力便掙脫開來。她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蹲下身,盯著承恩公夫人的眼睛,「外祖母?朕的外祖母在地下躺了幾十年了。至於舅舅,倒是有一個,可惜命短,那一年得風寒去了。」
阿九聲音平淡,可不知為何,承恩公夫人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一百多萬兩銀子,姜世金的膽子可真不小,胃口也不小,這麼多的銀子他收著手不抖嗎?你說朕如何放過他?」阿九接著說道:「朕覺得你現在應該求佛祖保佑他只是貪銀子,若是朕查出來他和亂黨逆賊還有牽連的話,呵,那就不是處置一個姜世金這般簡單了,你的二子三子,還有你的五個孫子七個孫女,全都沒有活路。」阿九的手指在頸間比劃來了一下。
承恩公夫人驚呆了,回過神就要抓阿九的衣裳,卻抓了個空,撲倒在地上。阿九冷冷地望著她。她狼狽地抬起頭,哭喊道:「聖上,你不能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能這麼無情啊!都是我老太婆對不起太後娘娘,我,我給她磕頭請罪,哪怕要了我的命去都行,你就放過你舅舅他們吧,他膽子小,人也老實,哪敢受別人這麼多銀子,肯定是受了別人的騙了。求你,求求你了,我老婆子求你了。」苦苦哀求著。
阿九不為所動,「不要再到宮裡來給太後娘娘添堵,否則朕全都算在你兒子的身上。來人,送承恩公夫人回府,順便給承恩公帶句話,把他的人管好了,他若管不好,朕不介意替他管上一管。」一甩袖子,大步離去。
兩個小太監架起承恩公夫人就往外走,「老婦人哎,您可真會替咱們找事,年紀這麼大了,在府里頤養天年便是,跑宮裡鬧什麼?聖上不高興,太后不高興,咱們也跟著吃掛落。」真是太不討人喜歡了。
阿九回慈恩宮打了個轉就回了御書房,召來談林,吩咐他加緊審問姜世金及他身邊的人,儘快弄清他是怎麼收的銀子,與他來往的官員除了俞華舟還有誰?都交易了什麼?最好能把這一百多萬兩銀子追回來,若是花用了,務必弄清楚都花用在什麼地方了。
承恩公夫人前腳被送回去,承恩公後腳就跟著來請罪了。阿九也不好不見他,他往地上一跪,只說有罪,對不起太後娘娘,對不起她,求情的話隻字未提。
阿九能說什麼呢?到底是她母后的親爹,又一大把年紀了。除了有些偏心,有些不作為,倒也沒仗著是太後娘娘的親爹作威作福,一直關在院子里聽曲尋樂。若說有錯的話,那就是沒把兒子教好。
阿九好生把人打發走後,獨自坐在御書房發獃。皇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好懷念下江南的日子呀!
「聖上,鎮北將軍求見。」
阿九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宣。」
「見過聖上。」寧非進來。
「有事?」阿九問道。
「沒事便不能見你嗎?」寧非的表情很幽怨,「聖上,自您回來就沒召見過臣。」他要是不主動進宮來尋聖上,等她想起他還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呢。
阿九凝神一想,還真是。她有些歉疚地看向寧非,「我這不是忙嗎?要不今天你留宿宮裡?」
「好!」寧非眸中閃過驚喜,湊近阿九小聲地抱怨,「阿九,咱們都多久沒做沒羞沒臊的事了?!」不做沒羞沒臊的事,阿九就懷不了孩子。他要是回了漠北,沒有孩子絆著阿九,很容易被別的男妖精鑽空子。
「咳,咳。」阿九被口水嗆著了,她對上寧非火熱的目光,想到那美妙的感覺,鬼使神差地竟也心馳神往。
嗯,最近的壓力似乎大了些,和寧非探索一下人體結構倒是個不錯的紓解方式。
於是阿九勾勾嘴角,調戲道:「好呀,洗白白到床上等著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