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魂香
迷沉沉的夢，紛紛擾擾，周遭事物似真似幻，入夢的弄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瞧眼前一本書上記載著這樣一段文字。
北朝有一宮女，閨取弄潮，居東方苑弄潮殿三十載，歿於215年。
據聞其舞勺之年雙親故，隨其舅遷南引北，三載余后，其端容清絕明艷，端其貌秀美艷麗，端其身婀娜扶柳，已顯絕色之形使舅妻不喜。
一日舅妻半夜，聞醉夫囈語喚其名兒，心甚怒，與販謀議送入宮，便於及笄之年入宮為役。
弄潮此生侍三君，久病身羸弱之治武帝，雄才善謀之邵文帝，欲展其父之漢宣帝，為役九十年載？
——摘《北朝記事》。
她跌宕起伏的一生以為寥寥數語便道盡。
或許這就是人生。
指尖劃過書上『邵文帝』三字，似觸電輕輕一顫。
她以為自己沒心了，不曾想在夢裡，這顆心連帶著顫！
還未來得及自嘲，赫然眼前一黯，紛擾再現。
朝鳳殿。
慧華太后坐在燭火之下，那張保養適宜的臉龐，在杏黃色的搖曳下，將歲月的痕迹暴露無遺！
弄潮怔怔看著眼前的女子，猶記得先帝後宮嬪妃中，她容貌絕非上層，可有一顆玲瓏七竅之心，是她除皇后以外，最大氣雍容的女子。
雖說出生不顯赫，但是那又如何？
這何嘗不是平衡後宮的法子？
慧華太后盯著一旁那極上品的白瓷罐，眯眼輕聲說來，「哀家對您還不錯吧，您死後讓這般名貴的器皿裝著，也不算是辱沒了您不是？算是多年來對哀家的照拂和栽培，沒有當初的您，怎會有如今的慧華太后呢？您給了哀家一生享不盡的榮耀，卻奪走哀家一生的摯愛……就連哀家生兒育女的權利也讓您剝奪了……」
弄潮靜靜聽著，對她來言自己已經活的夠久了，若死稱他們心意便罷了！
殊不知，自己若不是有求死之心，他們怎會得手？
聽到最後一句，弄潮心裡升起疑惑，漢宣帝不是她的兒子么？
她一手栽培自然是希望她為北朝多誕子嗣，延綿北朝皇室血脈，對於慧華太后她素來都是仁慈的。
慧華太后越是猙獰的面容，越是發出截然不同的溫柔嗓音，「哀家真是想在您活著的時候告訴您，對您挫骨揚灰的不是哀家，而是您的親生兒子，如今北朝的漢宣帝！哈哈哈哈哈，怎樣？意外嗎？意外嗎？」
饒是弄潮，亦是大吃一驚。
的確很意外。
她初入宮，少不更事，自然是處處受罪，漸漸的，她的身子越發不成了，一直用一葯吊著。
後來，身子不成了，她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這也是她無法成為後宮嬪妃的原因之一。
她今生唯一懷孕，便是在她中年，是與孩子無緣，還是自己孽障事做的太多，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氣兒。
事後她心生疑慮，總覺得這事蹊蹺，可那時她生產幾乎要了她的命，身子垮了，調養了半年才漸漸好轉。
昔日一幕幕一樁樁浮現，難怪她怎麼也查不出來…
原來，她也曾有過孩子——
冷風乍現，吹的燭火呼呼作響，帷幔撩起，遮擋了慧華太后驀然驚喜的雙眸，霍然站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大殿，那神情彷彿能夠看穿眼前一切。
弄潮心微驚，莫非她看的到她？
只聽慧華太後有點瘋狂，在殿里來回奔走，「哀家點燃了回魂香，你回來了是不是？你聽到了是不是？」
「甘小姐？甘小姐？」
弄潮睜眼是一片刺目的白，朝鳳殿一切已經雲散，慧華太后的臉龐漸漸模糊形成一張清秀的女人面容。
是一清，照顧自己的下人。
習慣性的捏捏鼻樑吩咐：「給我揉揉，頭疼了。」
這老毛病也會跟著她么？
一清愕然，上前揉按弄潮的太陽穴，手法生疏，時重時輕讓弄潮不禁開始懷念貼身宮女婉兒那雙巧手了，越是揉按越是疼，起了反效果，弄潮揮手，一清退開。
「有事？」
聲音不高不低猜不出情緒，饒是現在蹙眉頭疼也是如此。
「衛玲衛小姐來了！」
一清不知道眼前女子是不是受過太大的刺激，以至於性情在一夕之間突變，讓人在她面前不敢輕易放肆。
讓她更是疑惑的是，為何眼前女子，突然之間，舉手投足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風流和貴氣。
衛玲？
甘露認識不久的上流名門閨秀，衛家的寶貝女兒。
兩人只不過是喝過幾次茶，做了幾場美容，並未深交！
一來是甘露性子柔軟，跟這些豪門千金婦人都是有代溝，她們為了上流教養明著不說什麼，私底下她們瞧不起她再正常不過了，以至於甘露越來越自卑，不想再與她們有深入的接觸。
二來這位衛玲曾公開透露對夏聞候的心意，雖被拒絕也僅是笑笑罷了，她容顏氣質勝甘露百倍，跟這樣的情敵接觸對甘露來講，無非是一種精神折磨和打擊。
她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夏聞候和她離婚的事並未大肆宣揚出去，都是私下解決！
連夏老爺子都不曾知道，夏聞候坦言這件事他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坦然相告。
也是，自己做錯事再先，不好好找個措辭，夏老爺子肯定會生氣。
雖然他們不滿意這個兒媳，可，那是他們期盼已久的孫子。
弄潮下樓，就見一女子端莊坐在沙發上看著雜誌，安靜的彷彿一朵靜靜開放的花朵。
單憑這坐姿，就可見她是一位有修養的女子。
她聞聲抬頭微微一笑：「聽說你不舒服？好些了嗎？」
聲音如珠落盤極為動聽，那張臉也生的漂亮。弄潮扶攔緩緩走下，「原本是不好的，聽說你來了這病便沒有了。」
經過刻意打扮后才下來，她已經習慣見人要妝容得體，並且教導那些後宮女人不可讓陛下看見自己面容狼狽的一面。
這是女子該有的儀容，也是對旁人的尊重。
衛玲眼裡的驚艷一閃即逝，露出淺笑，「甘露，你越來越漂亮了。」
若不是她眼裡一閃即逝的妒忌和恨意，弄潮差一點就相信衛玲是真心稱讚自己。
衛玲是一個極好的姑娘，可惜——終究是不完美的人兒。
「是嗎？」
弄潮的笑容適宜，不親昵也不過分，緩緩坐下來，帶著十足十的慵懶氣息，瞬間迷人不已，掀眼問，「你找我有事嗎？」
她已經習慣怎麼坐著舒服怎麼來，北朝時，到了中年後的她身子越不好，易疲倦，養了多好年了習慣無論如何也改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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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女主是處，女主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