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及笄禮
鄭姨娘答應老夫人的條件不過是權宜之計,她心想待她進了鎮國大將軍府,爾後一舉得男抬為貴妾也是遲早的事。
哪知她肚子不爭氣生了個女兒,偏生丁大老爺對其心存膈應平素也不來鄭姨娘這久而久之鄭姨娘便也死了這條心,全心全意培養丁容靈。
她將自己在鄭府後宅那一套原封不動的傳教給了丁容靈,教她如何裝柔扮弱引起人的憐憫。她將自己後半生的榮華富貴都寄托在丁容靈身上。
鄭姨娘安撫著丁容靈,輕輕拍著她的背,「靈兒放心,所有擋你路的,我都會為你清掃乾淨。阮瀲又如何?你只管準備在丁容華的及笄禮上要做的事便好,接下來都交給我處理。」
丁容靈抽噎著抬起頭,紅腫的眼眶宛若核桃,她將信將疑的看著鄭姨娘,有些擔憂,「姨娘,你說的那個可行嗎?要是錯一步,咱們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鄭姨娘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靈兒你放心,那人可不是好惹的,丁容華碰上他就是死路一條!絕無翻身機會。」
得到鄭姨娘的再三保證以及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丁容靈才止住眼淚。
腦海里憧憬著以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她會是人上人,能把丁容華狠狠地踩在腳下!
她目光陰冷幽幽,嫡庶之別么?她倒是不信這個道理!
就在這時,丫鬟來報碧珠來了。鄭姨娘母女收拾了下自己,便讓碧珠進來。
碧珠低著頭很是低眉順眼走了進來,向兩人行了禮,鄭姨娘便悠悠開口道:「碧珠,今日我叫你來便是要你幫我做件事。」
「姨娘有事就吩咐,不必客氣,奴婢聽命呢。」碧珠雙手有些緊張不知該擺出怎樣的姿勢,乾脆就垂直緊握成拳。
「很好,我要你……」鄭姨娘說完后便打量起碧珠的神色,果不其然碧珠面上露出幾分為難以及遲疑害怕。
鄭姨娘心下瞭然,便又不緊不慢的說:「碧珠,你想不想進大少爺的院子?」
「想!奴婢做夢都想,鄭姨娘,您有什麼法子嗎?」一提及丁景宸,碧珠渾身都來了勁,便連忙追問道。
一旁的丁容靈眼底劃過一絲厭惡與諷刺,這碧珠賴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竟然存有爬丁景宸床的大膽想法,真是不知死活。
「大少爺的院子雖說戒備森嚴,你是丁容華院子的丫鬟,怕是進不得的。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大少爺對你的警惕才會稍微放鬆。」
「鄭姨娘,您大發慈悲,奴婢求您給我指條明路。」碧珠「撲通」跪地,雙眼含著期盼看著鄭姨娘。
鄭姨娘眼見碧珠果然中套便作出一副感慨良多的模樣,「我能幫你得償所願,只要你能幫我做好這事。」
鄭姨娘笑的柔媚,但碧珠卻感受到到了陣陣冷意,她心下一顫,似乎是做了個鄭重的決定,重重的點了點頭。
碧珠偷偷溜回穗香院的時候,冷不丁的被丁容華叫住問話,丁容華目光幽幽的盯著她,並不做聲,那眼神看的她心中發毛。
碧珠抵不過那探究的目光差點就繳械投降了,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丁容華看出了破綻。
良久,丁容華才出聲道:「碧珠,我問你,你可是有心上人了,嗯?」
碧珠的心隨著這一句話猛然加速跳動,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有些澀然的看著丁容華。
「你看上府上哪個小廝了?你與我說便是,我做主將你嫁給他,好歹你也伺候我不少年了。」丁容華說的真心實意,笑盈盈的看著碧珠。
然這在碧珠聽來,就是諷刺與屈辱。
小廝?小姐以為她看上府上的下人了?碧珠心裡頓時不舒坦,亦是有些不悅。她怎麼可能看中那些皮糙肉厚的粗糙下人。
那些下等人又怎能比得上身份尊貴,翩翩風華的大少爺,還是丁容華覺得自己身份低微只能與下人湊一對?
碧珠覺得膈應極了,偏生她沒話反駁,她不能道出心中想法,只能垂著頭,咬牙道:「小姐,沒有的事,奴婢還想多陪伴小姐幾年呢。」
等她成功爬上大少爺的床,便是她揚眉吐氣之時。
丁容華聽得碧珠這般說,倒也沒過多追問,畢竟是她的私事。可她這番話卻像根針扎在碧珠心頭上,隱隱作痛。
阮瀲住在丁容華的院子里,便是她說想時刻與阮瀲黏在一起說說話,老夫人也樂見其成期盼兩個表姐妹能加深情誼便同意了。
故而及笄之前的那幾日丁容華天天與阮瀲處在一起,同時也越喜歡這個小表妹。
丁容華及笄禮那天,鎮國大將軍府很是熱鬧。
從頭天晚上開始,鎮國大將軍府上上下下便忙碌了起來,張燈結綵,屋檐角處掛了喜慶的紅燈籠,遠遠看去,十分可觀。
丁容華一大早就被丫鬟們拉起床,坐在菱鏡前塗塗抹抹半晌,她這才迷瞪著雙眼,詫異的看著昏黃的菱鏡中映出一張秀氣的面龐,不可置通道:「這還是我嗎?」
大夫人在一旁聽罷噗嗤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翼,語重心長的道:「過了今天,你可就是大姑娘家了,可要收斂心性。」
丁容華點了點頭,丁大夫人接過梳娘手中的木梳,親自為她梳發,每梳一下都道一句吉祥語。大抵是對女兒的種種祝福與期盼。
阮瀲也站在一旁,看著大夫人動作溫柔的為丁容華梳發,她深思飄遠,恍惚記起上輩子自己及笄的時候。
當時母親病逝,而她又聲名狼藉,參加她及笄禮的賓客大多是看在阮元術的面子上,還有部分則是蔣姨娘親自下帖子求來的。
彼時她名譽掃地,便是長安城中最德高望重的夫人都不願為她添妝祝詞,阮瀲近乎絕望。
她哀憐的看著阮元術,老夫人,蔣姨娘,將他們的神色看在眼裡。
然而卻沒有一人肯站出來化解她的窘迫處境,那場及笄禮於阮瀲而言,不是成人的儀式而是磨滅不掉的恥辱。
後來還是蔣姨娘出面做老好人請個夫人為她祝詞,阮瀲永遠忘不了當時那夫人看自己的眼神,無比的厭惡與冰涼。
阮瀲捏了捏手心,垂頭自嘲一笑。幸而這是上一世的事,這輩子,她決計不會這般狼狽受人不恥!
丁容靈在自個屋子裡,神情悠悠的喝著茶,而一旁的小丫鬟倒是著急了,「三小姐,這二小姐今天及笄,難不成不邀請您去觀禮嗎?」
今日鎮國大將軍府忙的底朝天,卻像有意忽略了她們這屋,就算平素二小姐與三小姐不對盤,今天大喜的日子,也不能這麼做呀。
大夫人到現在都沒派人來通知三小姐,委實有些不合規矩。有些欺負人了。
丁容靈伸手捏了塊桂花糕咬了一口,「不會的。」
丫鬟便道:「如何不會呢?夫人明擺著欺負三小姐您。」
丁容靈睨了她一眼,這丫鬟是當初鄭姨娘撥給自己的,生性蠢笨但也有好處,心思單純無心機。
「今日是二姐姐的及笄禮,多喜慶的日子,大夫人表面功夫也會做好,不會不請我前去。不過我就要等著她的人來請我才去,沒得自掉身價。」
丫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暗自稱奇。
難不成大夫人真如三小姐所言會派人來請嗎?
就在這時,有個嬤嬤滿臉喜色走了進來,丫鬟認出她是大夫人身旁的齊嬤嬤,只見那嬤嬤規規矩矩的向丁容靈行了一禮,笑著道:「三小姐怎麼還在這?老夫人與夫人都等著你來呢,還望三小姐快些。」
「是嗎?」丁容靈面上浮現一抹怪異的笑意,「我馬上就到。」
這場好戲終於要開場了,經過了今日,丁容華就是名譽掃地,至此,她丁容靈再也不用忍氣吞聲!
…………
今日鎮國大將軍異常熱鬧,鎮國大將軍丁懷義在朝中的地位頗高,又深受永樂帝寵信。其保持中立不曾拉幫結派,算是難得的一股清流。
今日是府上嫡出小姐的及笄禮,前來觀禮的人很多,大多是存有結交心思。
今日及笄禮為丁容華添妝的是長安城鼎鼎有名的德高望重的秦夫人。
正廳中,老夫人並著大夫人二夫人招待前來的貴婦人們,那些夫人多有巴結鎮國大將軍的意圖,一味的稱讚丁容華。
阮瀲亦是默默坐在丁氏身旁,她今日只穿一身淺紫色衣裙,打扮的樸素,並不惹眼。
然人群中坐著的莫侯夫人卻是一眼就瞧見了阮瀲,就算她垂著頭,莫侯夫人也是滿滿的憤怒。
她想起這些日子自個兒子回去有些魂不守舍,她托媒婆給他找的花名冊,莫承軒眼皮未眨,卻是有一心撲在阮瀲身上的意思。
想到這,她越發覺著可恨。她氣的咬牙切齒,冷不丁的有人輕聲喚她,「莫侯夫人。」
莫侯夫人疑惑的抬起頭,只見面前那位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眉梢間都是笑意,莫侯夫人便道:「這位是?」
「莫侯夫人,小女名柳慧,我的祖父是柳國公。」柳慧聽聞莫侯夫人會參加丁容華的及笄禮,便纏著柳夫人帶她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