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欺君就欺君吧
金松顯然很激動,連嗓門也高了,「皇上,平原侯曾來過靈堂弔唁,還帶著三公子平璉川。」
皇上皺眉,「這能說明什麼?」
平璉川與小蝶是朋友,來也正常。
「可當時三公子說想單獨跟王妃說說話,奴才知道他與王妃是至友,加上平原侯也在,奴才不好駁了他們的面子,而且加上皇上您當時被關在聽雨閣,奴才也不希望王妃孤零零的沒人送,有朋友送行固然是好,所以就帶人退到了門外。」
「可是沒多大會兒,就聽到平原侯在裡頭呼喊了一聲川兒,然後抱著三公子就衝出來了,臨走時說三公子悲痛過度昏死過去了。」
慶俞此時臉上也放出光彩,「對,沒錯,那個時候確實奴才們都沒在跟前,會不會是平原侯暗中幫了王妃呢?」
「可你們也說了,他們沒多大一會兒就走了。」皇上疑惑。
金松答道,「是沒多大一會兒,可如果是從棺槨中救出一個人來也用不了什麼時間。」
「而且現在想來,當時三公子被平原侯抱走的時候頭髮披散在臉上,他又走的急,奴才們也沒看清,也許……也許不是三公子。」他繼續做著大膽的猜測。
「那平璉川呢?若是平原侯帶走的是小蝶,那平璉川怎麼離開?若是他留下了,那為何你們進屋沒看到他?總不至於他代替小蝶去下葬吧,他如今可是朕的謀臣,好生生的活著。」皇上覺得金松說的簡直匪夷所思。
金松頓時被皇上問住。
慶俞卻介面道,「他應該是沒有離開,也沒有代替王妃進入棺槨,而是藏起來了。」
「藏起來?」皇上與金松同時問道。
「對,藏起來,」慶俞篤定,遂看向金松,「金松,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來后的第二天就是王妃下葬的日子,當時平璉川又來了,但當時大家都在忙碌,誰也沒注意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金松恍然大悟,「哦,你是說,三公子前一天就沒走,而是躲在殿里的某一處,第二日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再出來,別人自然而然以為他是剛進來的。」
慶俞點頭,「沒錯。因大殿里設了靈堂,閑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內,所以除了外間,裡頭壓根沒人進去,奴才也不敢隨意進入,所以他藏身殿內並未有人察覺。」
「平原侯,平璉川……」皇上眯了龍目,繼而站起身,「擺駕,平原侯府!」
他眉宇間的傷痛漸漸散去,極力抑制著心頭的激動和狂喜。
若真如推斷的那樣,那他的小蝶就還有可能真的活著,此刻,他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到侯府,問一個清楚。
慶俞和金松看到皇上眸中重現的光彩,自然是跟著高興,若王妃還活著,真是天大的好事,他們的萬歲爺也不必如此苦的活著了。
……
從侯府回宮,皇上一改常態,連步伐都帶著溫暖優雅。因為果然如金松所料,小蝶就是被他們偷梁換柱帶出去了。
小蝶真的沒有死!對皇上來說這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現在就連冷風吹在身上都讓他覺得暖洋洋的。
「你們說,朕是不是應該把平原侯和平璉川抓進大牢?」他突然問道。
金松垂首不語。
慶俞大著膽子道,「皇上,將他們抓進大牢不太好吧……雖然他們欺君罔上的瞞了您幾年,可畢竟是他們救了王妃……」求情的話說了一半,他又突然轉了話鋒,「不過這救人與欺君,說起來還是欺君的罪更大一點。」
皇上一挑眉,「誰說的?」他眉眼溫柔的像個孩子,「兩者相較而言,自然是小蝶更為重要,只要小蝶無恙,欺君就欺君吧。」
慶俞忍著笑,「皇上的意思是功過相抵了?」
皇上哼了一聲,「朕是那種沒肚量的人嗎?」
下一刻,他又愁眉苦臉,「可是不治他們的罪,拿什麼引小蝶出來?」
金松與慶俞對視一眼,這才明白,原來皇上根本無心治平原侯的罪,而是想以他們做誘餌引王妃出來而已。
真虧他想的出來,將救命恩人收監,只要王妃聽說了消息,怎麼也會出面的。只是恐怕出面了以後就沒皇上的好果子吃了。
王妃的胡攪蠻纏,皇上對她的縱容寵溺,他們可是見識過的。
或許皇上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放棄了這個想法吧?
自從平家父子口中得知實情以後,皇上整個人就像重新活過來一樣,充滿了神采,連表情都豐富了。
做為奴才,他們是由衷的替皇上高興,自然也積極的幫忙想法子。
只是一連幾天,也沒有想出一個有效的辦法。
皇上像魔怔了似的,一天問無數遍,「小蝶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否則怎麼就一去不復返了?即便是不見朕,總該想見她的爹娘啊?」
他沒辦法不擔心,即便是如平原侯所說的那樣,擔心有人繼續對她不利,所以平原侯府也不願意呆,執意要離開,那他登基了以後,怎麼也該回來了。
這四年,她也沒有與平璉川聯繫過,等於渺無音訊。
「皇上,王妃她會回來的,王妃年少貪玩,興許是玩高興了,樂不思蜀了,等玩夠了就回來了。」他每問一遍,金松都不厭其煩這樣對他說一次。
金松這話不過是安慰,可皇上倒是相信的很,鄭重其事的點頭,「嗯,這小東西就是貪玩,從前不就總纏著朕要出宮玩?可是去哪兒也應該捎個信回來,讓朕放心才是。小東西太狠心了。」
他邊說邊搖頭,打開奏摺看著發獃。
看著皇上這狀態,金松和慶俞都不由得擔心起來,這樣下去都要瘋魔了。
慶俞突然靈機一動,低聲道,「皇上,奴才又想到了一個法子。」
皇上眼皮都沒抬,「這幾日你都想了幾十個辦法了,沒一個能使的。」
慶俞被噎了回來,卻不氣餒,「皇上,這個法子或許有用呢?」
「那還等什麼,快說啊。行不行的皇上自有定奪。」金松心急的催促。
慶俞白了他一眼,真想斥他一句皇上不急太監急,一想自己也是個太監,這才作罷。
俯下身湊近了些向皇上獻計,「皇上,既然王妃在乎的人都不能動,不如就拿您自個兒做誘餌。」
「放肆!」皇上慍怒。
金松也幫腔,「就是,太大膽了你。」
「怎麼了啊?」慶俞一頭霧水,難道不該拿皇上做誘餌?但這不是為了引王妃出來嗎。
「怎麼了,怎麼了,你說怎麼了?」金松瞄了一眼皇上的神色,轉過臉來半斥責半提醒的對慶俞道,「我看你是這幾日想法子腦袋想糊塗了,什麼叫王妃在乎的人都不能動,就拿皇上做誘餌?皇上難道就不是王妃在乎的了嗎?」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啊……」回過味來的慶俞叫苦不迭。
「我看你這次想的也是個餿主意,還是別說了。」金松打斷他。
皇上這個小心眼的醋罈子,最是在意王妃對他的態度,竟敢說王妃不在乎他,此時沒掀桌子,只是瞪瞪眼睛,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皇上,奴才還沒說完呢,方才奴才沒表達清楚。」慶俞賠著笑,「奴才的意思是既然王妃的家人、恩人都不能動,那就拿皇上自個兒做文章,這樣一來,王妃就算看在皇上這一份心思的面上,也不忍生您的氣的。」
末了,他還不忘解釋,「所以,奴才的意思絕不是說王妃不在乎皇上,相反,皇上更是王妃在乎的人,否則,怎麼能做誘餌呢?」
皇上臉色緩了緩,「怎麼做文章?」
慶俞笑笑地吐出幾個字來,「苦肉計!」
「不行啊,」金松攔道,「你這是還要傷皇上怎麼著?跟你說啊,不行!皇上的龍體可不能開玩笑。」
「做戲嘛,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慶俞似發了火,「我說金子,你怎麼老跟我做對?這幾天我想什麼主意你都說不行。」
「我不是跟你做對,我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傷害皇上。而且你自己想想,你這幾天出的主意有一個好的嗎?要是有好的,皇上能不採納?」金松忽然又擠出一臉笑,「不然你這什麼苦肉計用我身上好了,我保證聽你的,別打皇上的主意了。」
「你保證聽我的,你聽我的也沒用啊,還苦肉計,苦肉計用在你身上也不苦了,王妃在乎你嗎?就是把你殺了,王妃也不見得會現身啊。」慶俞一個勁兒搖頭。
「噯,你這麼說可就沒意思了啊,王妃可是最體恤奴才的,保不齊呢?」
「你可拉倒吧,還保不齊,太高估自己了……」
皇上沉著張臉站起身,「別吵吵了,還嫌朕不夠煩。」說完踏著虎步走了,出去透透氣去。
這兩個奴才真是讓人一言難盡,從前在皓月齋,各司其職,見面客客氣氣的,相處的倒還和平。
從小蝶不在了以後,金松沒了差事,皇上見他還算懂事,也因一直服侍小蝶,愛屋及烏便將他調到身邊聽用。
可慢慢的這兩個人就開始鬥嘴,整個的一對冤家似的。
好在不用勸,斗完了以後,不用半天功夫就像沒那事似的了,還樂在其中。
不知道是他們太無趣了拿鬥嘴當樂子,還是想給皇上找點樂子看。
皇上甩袖而去,這倆人立馬停了嘴仗,急匆匆的追出去。
「分出個勝負了?」看見他們兩個,皇上沒好氣的問。
「奴才不跟他一般見識。」慶俞將臉扭向一邊,看都不願看金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