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會離開他
他好不容易進來,又怎會輕易的走呢?至於危險與否,自打算回丘池時,就早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我不走,」他很是堅決,「蝶兒,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看到他眸中殷切的期待,魚蝶兒的心微微一滯。
其實她也想知道他在哪兒落腳,過的如何,今後的打算。
畢竟他曾經是那樣的護過她,她更是將他視作朋友的。
故友相見,理應關懷敘舊,可是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他的身份也不該出現在宮裡,被人知道了,恐怕性命不保。
而且鶴泰就要下早朝了,若是被他撞見,那更是麻煩。這麼多年的相處,她可是將鶴泰摸的透透的,從前她都不知道,他那樣一個男人,竟然是個醋罈子。
這些年一直張羅著要給平璉川選個相配的女子,屢次被平璉川拒絕,他還越挫越勇,看他的樣子,就差月老亂扯紅線,直接賜婚給他一個女子了。
她黛眉輕蹙,正欲開口,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她催促,「快走,有人來了。」
再看鶴炎,一副說不通的樣子,魚蝶兒無奈,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出了御花園往北一直走,那兒有座廢殿,你去那殿里等,千萬別出來。」
鶴炎走後,魚蝶兒才舒了口氣,回頭看到霜兒與喜鵲已取了東西回來。
霜兒望了望鶴炎遠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人不太像個太監。
「皇上可下朝了?」魚蝶兒打了個岔,轉移了她的視線。
霜兒點頭,「早朝是下了,可方才奴婢見到慶公公了,說皇上又在御書房與大臣議事呢。」
「不等他了,先回吧。」
每日清早逛花園的習慣除了貪戀新鮮空氣,還是為了等他下朝。
剛支走了她們一陣,若是再將她們打發走,太過明顯,而且若是她這時候走開,鶴泰待會出來一定會找她,反倒是增添麻煩。
魚蝶兒決定先回喜棉宮,待晚一點尋了機會再去見鶴炎。
鶴泰出了御書房,正要往御花園走,慶俞攔了他,因為方才他怕皇上餓了,便去御膳房端了碗燉湯,去的時候遇到霜兒,問他皇上下朝沒。
回來的時候又遇到霜兒伺候著安皇妃離開御花園了,皇上若是去了,定是要撲空。
聽說小蝶已不在御花園,鶴泰便轉了方向,直奔喜棉宮了。
往日用罷早膳,鶴泰或是練會劍,或是到偏殿處理奏摺,怎麼也要消磨掉兩個時辰,可今兒用完了早膳,他便陪著小蝶說話,什麼都沒有去做的意思。
小蝶狀似無意的提醒他,他卻說奏摺沒多少,晚點再說。
明明很忙的,下了早朝都還要議事的,怎麼這會子又說沒什麼奏摺。魚蝶兒縱然心中疑惑,可也不好說多了,免得引起懷疑。
也不知鶴炎等急了沒有,會不會出來亂晃。
她心急如焚卻只能耐著性子等,直到午膳都用過了,鶴泰竟連午後的歇息都免了,雷打不動的坐在殿里。後來天都臨暮了,她都沒能脫身。
這可怎麼辦?魚蝶兒急的坐立不安,只想著快點去見了鶴炎,讓他說完要說的,趕緊走,離開皇宮。
正在她冥思苦想怎麼支開他,突然有太監來報,說有大臣進宮要面聖,看樣子是有急事。
鶴泰這才起身走了。
他一走,魚蝶兒也迫不及待的跟著出了喜棉宮,跟著的奴才被她半路上支使去找景晨了。
好在鶴炎沒出來,還在那廢殿里等著。
天色將晚,屋裡更是暗的很,雖然是廢棄的殿,桌上倒還有著火燭,魚蝶兒想點了照亮,又怕亮光引了人來,不點燭火,孤男寡女在這兒也不妥。
猶疑了一下,她還是點亮了火燭。
魚蝶兒拿出帶來的食物給他,在這兒躲了一天,想必早就餓了。
「大皇子,有什麼話就說吧,這宮裡人多眼雜,不宜久留。」不知道怎麼稱呼他,魚蝶兒便叫他大皇子,鶴炎也不在意她如何稱呼。
兩個人在房內互訴著離別後的種種,卻不知道鶴泰已站在了院里,一張臉異常冷峻,整個人都隱隱透著一種狠戾的感覺,遠遠的站著,目光冷冽的看著窗戶上透出的人影。
冷冬,都不及他的目光令人膽顫心驚。
窗內人影閃動,他的心一亂再亂,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她已經為他生了兩個孩子了,還有這些年共度的時光,何以這般不自信?難道還怕她被拐跑了?
可是腳卻一步步走向殿門。
他是皇上,京城的防護戒備怎會如此大意,實際上鶴炎一進京城他便得知了消息,為了看他到底要做什麼,所以鶴泰才按兵不動,裝作一無所知。
今日他早早收到了宮門守衛的稟報,說有人喬裝混進宮來,不用想,他都知道混進宮裡的是鶴炎。所以他一天都在喜棉宮,就是想要看小蝶如何做,會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他。
可惜沒有。
所以他去見大臣的路上又折返回來,悄悄跟在小蝶後面。
到了門外,鶴泰恨不得一腳踹開殿門,將鶴炎殺了,可是他忍住了,飛身上了房頂……
房內的鶴炎還在深情款款傾訴著對小蝶一腔情誼。
「你真的不願隨我走嗎?你是迫於他的權勢,還是捨不得眼前的榮華?」
「跟權勢無關,即便他不是帝王,他一無所有,我也不會離開他。」小蝶聲音不大,卻堅定無比,「我愛他。」
鶴炎抓著她的那雙手微微顫抖著,卻默默的鬆了力,眼睛里的濕潤幾乎要盈眶而出。
這個愛字灼燙了他的心,她親口對他說,她愛另一個男人。他還能說什麼,做什麼。所有的奢望幻想都在這一刻破滅。
若她是因榮華富貴委身於鶴泰,他無所謂,不就是帝位嗎?他也可以拼一拼的。
他能回到丘池,又安然無恙的在京城走動,自然少不了六王爺給他的支持。
他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他這個親爹對他的人身安危擔憂,所以給的照顧,更不是為了幫他見心上人,只不過是六王爺僅存一線希望,想讓他到丘池走一趟,看看是否有舊臣對他的廢太子身份有興趣,願意助其成事。
鶴炎明白,卻也順水推舟,他只是為了來找魚蝶兒。倘若她真是因為鶴泰皇上的身份才不離不棄,他也是想找尋機會的。
只是他心裡不認為小蝶是這樣的女人,如今證實了,他卻寧願她是為了榮華富貴,那樣或許不會這樣堅決。
小蝶似乎也明白鶴炎能來丘池背後一定有人相助,而那些人一定是無利不起早的,當下便毫不避諱的問他,「你此次來,恐怕不止是見我這麼簡單吧?」
「蝶兒。」他苦澀一笑,「別人我管不著,但我的目的就是這麼簡單。」
她頷首,「我信你,但你還是早些離開丘池,否則,我也阻止不了他會對你怎樣,況且你的身份不適合在這兒,即便他不動手,你也會成為其他人利用的工具。我不想你未來的生活是被人掌控利用。」
「蝶兒,」他苦笑著看著她,「蝶兒,我本以為此次來,自己是有些機會的,當初你冒那麼大的風險救我,我以為你對我……我一直不能忘,即便是你不能隨我走,至少,至少不是這樣的結果。」
鶴炎語無倫次的說著。
「我救你,是因為把你當朋友,當然不願意你死於非命。」
「我明白。」他說,「自己愛的人恰好也愛自己,這是多麼大的幸事。只可惜,於我無緣了。」
然後他幽幽的嘆息,「祝福你,蝶兒。」
他心裡是在期待著哪怕是她的一點動搖,有一絲對他的不舍也好。可是,她都沒有。她是表示了擔心他的處境,可他卻無比清楚,那無關男女之情。
他故作輕鬆的一笑,「蝶兒,好好保重自己。」
這執著,是該放下了。
「命中注定的人總會出現,早早晚晚而已。」她擔心他會鑽牛角尖。
「謝謝,」他釋懷般常舒一口氣,「隨緣吧。」
「有時候也不能只往前看,只往前走,停下腳步,或許才發現身邊的風景更美,身邊的人才是值得珍惜的。」
「你說琳琅嗎?」他又恢復了那溫潤如玉的模樣,「她不是跟我一起走的,我到紅商國的第三年,在街上見到她。我不知道她怎麼會找到紅商的,也不知道她孤身一人經歷了多少磨難才到的紅商,她說她是來找我的。」
「不管之前我與她怎麼樣,她身在異鄉,即便是出於同情我也只能收留她。」
「這幾年她一直跟隨著我,我到哪兒她就到哪兒,有時候我很煩,可有時候卻又覺得,浮生半世,身邊竟只有她,只有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或許你覺得我太無情,我應該看到她的好,她對我的愛,應該接納她,與她幸福的在一起。但是我沒辦法,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他唇畔帶著苦澀,「蝶兒,我想你應該明白這種感受。」
魚蝶兒無言。
是啊,若是鶴炎也拚命對她好,她就能愛上他嗎?沒有那種蝕骨的令人悸動的情愫,單單因為對自己好而接納,那也是自私的,因為那不是愛。
「我都能想明白,我想她也一定有想明白的一天。」
怕他不能順利出宮,魚蝶兒將隨身令牌給了他。
鶴炎走後,魚蝶兒便馬上回了寢殿,她以為自己夠迅速,誰知進殿卻發現鶴泰已躺在榻上,小蝶不知道他是何時回來的,靜靜的躺著,看起來已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