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福兮禍所依

第四章 福兮禍所依

魚蝶兒到了擂台處,真是人聲鼎沸,有竊竊私語的,有鼓掌喝彩的,比唱大戲還熱鬧,台上有兩名參擂者正在角逐,一位穿白袍的瘦高個,另一位是著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

白袍瘦高個看起來舉止得體,甚是儒雅,此時他正出了一上聯:松葉竹葉葉葉翠。

灰長衫秀才模樣的中年男子很快對出下聯:秋聲雁聲聲聲寒。

魚蝶兒從台下看熱鬧的人議論聲中得知,台上這二人對了十幾個回合,實力相當,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瘦高個放出大招,是一絕妙上聯:滄海日、赤城霞、峨嵋雪、巫峽雲、洞庭月、彭蠡煙、瀟湘雨、武夷峰、廬山瀑布,合宇宙奇觀,繪吾齋壁。

這是個極難的對子,與眾不同之處在於大量三言句式,網羅世間奇觀。

灰長衫男子思了一盞茶的功夫也沒對出下聯,只有認輸離場,一時間竟無人上場,瘦高個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魚蝶兒看無人上台,覺得時機已到,看來勝了這個白袍子瘦高個應該差不多就穩操勝券了,而且也不能讓嫂子等太久,便走上台去。

白衣瘦高個見上來一位年輕少女,神情更是輕鬆,毫不在意,自己這個上聯可是兩年未逢對的出下聯的人,一個黃毛丫頭有何俱。

但當魚蝶兒一開囗,他才知小瞧了對方,自己苦思的絕妙上聯居然被一小女子破了。

魚蝶兒的下聯是:少陵詩、摩詰畫、左傳文、司馬史、薛濤箋、右軍帖、南華經、相如賦、屈子離騷,收古今絕藝,置我山窗。

涵蓋了古今絕藝,何等的工楚,堪稱妙對。

所有人都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喝彩,台上評判席坐著的幾個錦衣華服的人也站起鼓掌。

按規矩該魚蝶兒出題了。可瘦高個許是沒面子,或是年輕氣盛,不悅的說道:小姐才華橫溢,對的確實工整。容在下再討教一聯:游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壺。

魚蝶兒輕笑:過藍平賣藍瓶藍瓶得藍平難得藍瓶。

瘦高個又出:上聯:不典不經格外文章圈外句。

魚蝶兒絲毫未猶豫:半真半假水中明月鏡中天。

白袍男一口氣盡出十數題,魚蝶兒均不加思索對出。

魚蝶兒不想與他僵持下去,也厭煩了白袍男的傲慢無禮,便說:公子已出數題,合該小女子出一題,如若公子答上,小女認輸離場,如若答不上嘛,魚蝶兒沒再說。

白袍男倒士知趣:「如若答不上,是我技不如人,認輸便是,請出題吧。」

魚蝶兒一抹狡黠的笑閃過:「」那公子可聽好了。」

小女子的上聯是:五百里滇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襄就風鬟霧鬢。更頻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辜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魚蝶兒這一聯語驚四座,另人膛目結舌,別說對下聯了,就是這上聯一般人記也記不住,背也背不出啊。

白衣男抬起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在下領教了,姑娘學識貫古,聯出驚人,我認輸,心悅誠服。」說完便疾步走下台去,他說著謙卑的話語,只是臉上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憤然。

他無論如何想不通自己竟然輸給一個小丫頭,本打算拿了擂主再去御史府也有點臉面,雖然這只是民間的擂台,但主辦者是朝中大員,自己如贏了也算露了臉了,說不準被大員賞識混個一官半職,這下也泡湯了,還丟了人,誰都知道他敗在一個村野丫頭手上。

台上坐於最中央的一個老者走到魚蝶兒面前:「姑娘真是學富五車,老朽甚是佩服,本來要等擂台最後一日無人打擂才付彩頭,但老朽覺得姑娘這個對子很難有人能對出,所以先行把彩頭給予姑娘,可否求賜下聯,老朽偏愛對子,不知道下聯恐怕覺也睡不著嘍。」

說完老者一擺手,身後小童捧著銀盤上前,盤子中央赫然擺著五錠大銀元寶。

魚蝶兒深施一禮謝過,把銀元收了,這才細打量,這老頭她居然認識,鶴璧在位時,這位老者在朝中任大學士,科舉也是由他參與出題。這擂台的主辦者還真是個大官。

魚蝶兒燦然一笑:「求賜萬不敢當,民女確有一拙劣下聯,望多指點:

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凌虛,嘆滾滾英雄何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鍾;半江漁火;兩行秋雁;一枕清霜。」

魚蝶兒清亮的聲音收了尾,老者仍在細細品味,許久才贊道:「妙啊,真是絕妙,好對子,千古難得的好對子,老朽這擂台算沒有白擺,求得此等好對子。」老者連連稱讚,吩咐下人把這幅對聯用宣紙寫好掛在擂台兩側,以示擂主佳作。

銀子拿的出奇的順利,下了台魚蝶兒便去尋嫂子。

當魚蝶兒拿著銀錠子回到麵條攤子時,徐秀荷早已焦躁的來回張望,見到魚蝶兒剛要數落,看到她手裡的銀元寶不敢置信的張著嘴。魚蝶兒一古惱把銀元寶放進她手裡:「嫂子,瞧你眼瞪那麼大,給你拿著,感受一下帶五十兩逛街的滋味。」

徐秀荷傻了一般:「你這妮子,跑哪去了那麼久,急死我了,哪裡弄的銀錠子?這麼多?」

魚蝶兒撲哧笑了:「快收好,財不外露,這人多眼雜的。」

徐秀荷聞言趕忙揣到懷裡,鼓鼓囊囊的。

「那你快說說,哪裡來的?千萬別干犯法的事,窮就窮點,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挺好。」徐秀荷不放心的追問。

「剛才逛著逛著,見有個擂台,對對子的,我就上去試了下,沒想到那些上台的人還不如我,都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我就拔了頭籌了,五十兩的彩頭。」魚蝶兒雲淡風輕的說著。

「你不也不識字嘛?」徐秀荷問道。

魚蝶兒撓撓頭打著哈哈:「這個嘛,李秀才不經常來買包子嘛,跟他學了幾句,沒想到派上大用了。」

「真的啊,你太厲害了,小蝶,就是咱家窮,不然,你肯定不比那些大家小姐差,要摸樣有模樣,又聰明伶俐,可惜了了。」徐秀荷無不惋惜。

「厲害?哼,我當是誰贏了我表兄,原來不過是一個粗鄙農家女。奪魁?僥倖而已。」一道鄙夷不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只見一個身材修長曼妙,穿著華麗的衣裙,滿頭戴滿珠翠的女子盈盈走來站立在魚蝶兒面前,滿臉驕矜。

魚蝶兒聽得這樣的說話,心下已經明白了幾分,原來剛才自己贏得白袍男子是這女子的表兄,她這是找自己麻煩來了?哎,開始還想銀子拿的真是出奇的順利,沒想到現在禍事就上門了。

女子身邊的丫環趾高氣昂的沖魚蝶兒說:「還不見過我家小姐?」

魚蝶兒雖惱怒,卻極力忍著,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卻只站著沒有動,也沒有說話,自己剛撿了條命,還要對付鶴璧,眼前不能惹事,可這主僕二人未免太過欺人。

徐秀荷倒是皺眉道:「你家小姐?憑啥見過你家小姐?那小蝶在我們家也是掌上明珠。你算老幾啊你?要跟你見禮。」

魚蝶兒見嫂子和她們理論,鼻子一酸差點落淚。終是有人疼自己的,前生家人早早遇害,自己如一株浮萍一般,雖錦衣玉食,卻親情缺失,后又被夫君殘害,嘗盡冷暖凄涼。

那丫環打量了魚蝶兒幾眼,見她衣著樸素,想也不是名門大戶,更加肆無忌憚的手指著徐秀荷:「我們小姐是當朝御史大人的千金,惹了我們小姐,你吃不了兜著走。」

魚蝶兒輕聲言道:「那又如何?父親做官就可以欺凌良善了?同是國之子民,何來民女不以官家千金為尊,就要吃不了兜著走的道理,難道官員子女不需遵詢王法,不在王制之下嗎?」

丫環似乎沒料到魚蝶兒會如此說,一下語塞,是啊,誰敢承認不遵王法呢,那可是要造反。但平日里旁人見了她們總是巴結著,沒想到魚蝶兒不吃這一套。

御史千金目光一斂,柳眉倒豎,她上上下下細細看了一番魚蝶兒,發現這農家女的容貌卻是極出挑的,膚白凝脂,青絲如墨,眉眼清麗顧盼生輝,甚至比大家閨秀還要有股子氣質。

和她想象中的村姑模樣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心中頓時更加不滿起來:「王法,哼,有權就是法,吃不了兜著走是輕的,就算本小姐現在想要你的命,你就活不到明天。」

魚蝶兒淡淡的笑:「是嗎?」想著自己真是賤命啊,剛撿回的命這又有人想拿了。

御史千金見魚蝶兒絲毫不懼怕,早已氣得面目扭曲,平時里她一個眼色,下人們就抖抖索索了,這鄉野丫頭盡然不把她放在眼裡,真是豈有此理:「你一個民女膽敢……」由於惱羞成怒,邊說著邊上前一步一個耳光甩在魚蝶兒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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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皇妃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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