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家的師父是優雅的象徵
清玄道宗,中州第一修真大派。
每年慕名而前來拜師學道的人如過江之鯽,不過清玄道宗招收弟子十分嚴格,雖不至於萬里挑一,但千里挑一還是確有其事的。若資質差點想要拜入山門,那得交一大筆「贊助費」。
現在其他峰都因為收贊助費而富得漏油的時候,我們水鏡峰只有幾棟搭建在山頂的簡樸木屋,畢竟整座水鏡峰只有我們師徒幾人,從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稱為相依為命的家人。當然,那個已經被我懟死的大師兄不歸我家人這個概念之內。
一進水鏡峰主屋師妹和師弟兩個活寶就在大堂到處大喊「師父」,並且鑽桌底椅底地找。我在屋外站著害怕得瑟瑟發抖而不敢進去,見他們兩個在屋內找不到師父便抬起頭一看,果然師父就在屋頂的紅泥瓦片上懶懶散散地曬著夕陽的餘光,因為被喊聲打擾而不滿地甩了甩尾巴,嚇走了站在它耳朵上休憩的蜻蜓,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是它有重要事商量叫師妹找我回來的。
我們的師父是優雅的象徵,它名字叫王喵喵,人如其名是一隻貓,白底黃斑的被稱為中華田園貓那種。
這不是幽默的玩笑,我們的師父確實是一隻貓,準確來說是貓仙。它在上一次正邪大戰中站在正道這邊並屢立奇功,獲得正道的一致認同,後來經過一系列事情成為了清玄道宗的長老,主掌水鏡峰。之所以我們水鏡峰一直都是門丁稀零跟師父是只貓有很大關係,誰敢將自己的前途託付給一隻貓?只有那些沒有選擇自己師父機會的人才會被送來水鏡峰,於是乎我們水鏡峰就成了孤兒和垃圾的收容所:大師兄、三師妹、四師弟都是孤兒,而我是垃圾。
不過看到師父還是那麼懶散的樣子我也放心下來,這副模樣總不像是察覺到我幹掉了師兄吧?
「師父,我回來了!」我朝上喊。
大懶貓睜開眼睛瞧向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后直接從屋頂上一骨碌滾了下來,我熟練地在屋檐下伸出雙手將它接住,它躺在我雙手間用長長的貓尾巴撩我的下巴:「阿一,早飯吃什麼呀?」
不知道為何,面對這個懶洋洋的花貓后一點的緊張感都沒有了。
「黃昏了,快朝那邊看啊,現在已經黃昏了。」
師父朝群山雲海的邊際望去,那裡的落日已經將天空染了一片金黃和紅霞,它才發覺了般說:「喲,是喔。」然後它又轉過頭問我:「晚飯吃什麼?」
瞧它這副蠢樣,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三師妹和小師弟從主屋裡跑了出來,看到師父在我手上后,三師妹有點小生氣地抱怨:「師父你跑哪去了?不是說有重要事找那個傢伙嗎?」
「那個傢伙」是指站在她面前的這個我。
師父才想起來般,「哦對喲。」然後從我手上跳下來,慢吞吞地走進了主屋,我們三個徒弟在後面跟上,最後師父跳上了主位上,用貓尾巴指著旁邊的檀木茶几上放了著的一封信:「看信。」
「我的?」
「嗯。」
其實我一看這信封質地和金邊紋飾就知道到是來自哪裡的,走過來取出裡面的信一看,果然是來自湘南皇家的。裡面的內容無非是告訴師父:皇子修仙無望,皇上已經安排其跟鄰國綠苗國定下一場政治聯姻,讓師父儘快讓我回來湘南國王宮,完成跟綠苗國的公主結婚大事。
等了十四年,去他娘的湘南國終於要召我回去了!
打從六歲我就被送到清玄道宗修道,在水鏡峰一待就待了十四年,從來沒有回去過,我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個湘南國皇子的身份。王族生活是怎麼樣的早就忘記了,那個寫作「父王」讀作「養父」的大叔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子,恐怕就是一個縱慾過度的肥豬吧,畢竟男人有權有勢后都是這個樣。
我之所以在知道要回去王宮後會那麼高興,還不是因為比起修仙啥的,我更加喜歡當個遊手好閒的皇子,每天過著清朴的生活還要練功實在太辛苦了,要是有大師兄那樣的主角光環的話我倒想繼續修仙,不過作為一個龍套的話還是免了。回去王宮后我要過那種屬於我的放蕩皇子的生活,妃子要娶十個!至於要去跟綠苗國公主聯婚......隨便啦,只要能夠恢復我皇子的身份就怎樣都好,哪怕那個綠苗國的公主長得跟只母豬似的,娶完就叫她去死吧!
還有一個高興的原因是:大師兄被我幹掉,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為妙,萬一追查出我是兇手想逃都逃不了,而這時候湘南國的來信實在是太及時了!
我臉上喜悅的表情藏不住,引得師弟師妹把信搶走拿去看。這時候師父跳上我的頭上,趴在上面用尾巴拍了拍我的臉問我:「你看起來很高興呢。」
「那當然,我可是要回去當皇子啊!」但想一想,覺得這樣說很對不起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師父和師弟師妹,我又滿臉難過地補上:「我同樣很捨不得這裡很捨不得大家,這個世界上沒有一隻貓比師父的毛摸起來更舒服了,山下的妹子也沒有一個比得上師妹那麼可愛,我將來要生的兒子肯定沒有小師弟那麼乖巧,雖然回去之後可以不用見到師兄是一件大好事......不過呢,如果我當上皇子的話就可以在朝廷要個官職,圓了我為人民服務為天下蒼生謀幸福的心愿!」
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師父怎麼可能不清楚我在說真說假,它也懶得勸我,只是說:「你的路你自己選擇,可惜了你那一身仙緣,不過既然天賦不足繼續修鍊下去也只是浪費光陰。凡人的壽命很短,為師也不希望你在沒有未來的事情上荒度一生。回去的日子你自己定吧,看信上的內容似乎這事挺急的,所以最好在一月之內就動身。」
「不用一個月,我今晚就會收拾包袱,明天一早我就離開。」
「好快!」不過它馬上又問:「那今晚的晚飯會做吧?」
「做!吃鯡魚罐頭。」
師妹和師弟看完信上的內容后,都露出了複雜的神情,聽到我明天就要走之後,他們立刻就變得緊張起來。
小師弟:「二師兄,今晚的番薯糖水會做的吧?」
三師妹:「走之前記得將大師兄的道服留下。」
「你們誰倒是來挽留一下我啊!」
......
入夜。
晚飯後我燒了鍋水,裝了盆適溫的熱水來到院子給師父洗澡。
我坐在木墩上,從腳邊的瓶子倒了點青蓮花沐浴露,塗在師父身上然後放輕力度慢慢地搓,搓出一堆的泡沫。師父全身放鬆地任我擺弄,舒服地抬著頭望著天上的月亮。
我正失神地想著師兄被我幹掉的事。
「阿一,你今天很讓為師失望啊。」
師父扭著貓腰面朝向我,我瞬間被嚇醒,撓著它肚子的手停了下來,不明白師父是說師兄的事還是鯡魚罐頭把它臭成廢貓的事,我咽了下口水緊張之色禁不住布滿臉上。
師父難得綳起臉認真地問我:「你是真的打算明早就回去湘南吧?」
——呼。
差點嚇死,原來還沒有發現啊。
「呃,明早回去。」
「你這個傢伙,還真是無情啊,只有為師看出你是認真的,清清和小白還在以為你是開玩笑呢。」
「他們以為我是開玩笑?」
「那是當然的吧,如果他們兩個知道你真的要走,還不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小白的話是會很難過啦,不過清清就算了。」
「你啊,平時那麼多小聰明,有些地方真像個笨蛋啊,」
師父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長長的尾巴連帶著洗澡水抽了我一臉。我臉上生痛,因為經常被抽也沒在意,擦了擦濕濕的臉繼續給它撓毛,師父一邊享受著一邊想認真跟我說:「你大師兄雖然年紀比你大兩歲,但他一心只想著變強,忽略了師弟師妹。而為師我是一隻貓,無法照顧他們太多。只有你啊,從六歲開始就替為師燒水洗澡,這一洗就是十四年。年紀僅八歲就成熟到可以照顧比你小三歲的清清,後來也把小白照顧得妥妥的,連大師兄的日常起居都是你在打理,說到底水鏡峰這一家子還不是你在照顧?卧槽,你怎麼哭了?」
我擦了把眼淚說:「我想到我原來替大師兄做了那麼多雜活我就難過,這些本來都是他要乾的!」
師父虛著眼望著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喵」,然後躺在木盆上繼續懶洋洋地說:「我的意思就是,師兄師妹師弟都是孤兒,一直照顧著他們的你在他們眼中就像是親生父母一樣,別看清清對你那麼凶,子女對父母態度不好那不是常見的事兒?何況清清是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怎麼好意思向你撒嬌?清清和小白是認定你不會狠心離開他們的才會到現在還那麼悠哉,看你剛才一看到信就高興成那樣,他們怎麼會想到你真的是那麼無情呢?」
師父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可能我是內心太過陰暗才會沒有注意到這些。不過師父說得有點不對的是:大師兄和我一直是宿敵加仇人,根本沒有所謂的親情可言,想想他臨死前還想拉我陪葬和我可以不念兄弟情捅死他就可以知道,換作其他人的話我還真下不了手。
師父見我沉默不語,以為我在考慮回去的事,它又說:「今晚好好想想,要離開也不用急著走哦,至少給清清和小白留點準備時間。」
「是的,師父......嗚哇哇啊啊啊!」
氣氛正嚴肅的時候胯下突然一陣蛋痛的感覺湧上來,痛得我失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