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童養媳?

第2章 童養媳?

雨勢來得及,才走到山下,嘩的下了地上,漸起水花四處,金鈺吸了口潮濕,貓進了前面的一方廟,廟中空蕩蕩的沒有人,左右立了兩隻人高的硃色蠟燭,燃起的火焰是暖烘烘的。

金鈺搓了搓爪子,錯眼看著胖墩墩的彌羅佛石像口中含著的一隻微微黃光的珠子,跳上去取出,眼下又看了看,腦中想著這是甚麼。

久想不明白,湊鼻孔過去,嗅到珠子冒出縷縷清甜的香氣,胃口大開的咽了咽口水,融進了嘴裡。

珠子在嘴裡打了個轉,還沒來得及吞,一路順進了腸胃。

腸胃鼓了鼓,身子登時熱了起來,有股子強大的氣勁在脈里亂竄,金鈺尖叫著翻滾地上,滾了許久,滾入了雨中。

炙痛的四肢碰著雨水的冰涼,有些舒坦的拍打著,更是舒坦了,爬起來後手肉乎乎的,腳趾白嫩嫩的,從下看到上,金鈺拍了拍臉,蹲在雨中,模糊的看到人模人樣的自己,唬了個倒栽,怎麼回事,金鈺如何變這樣了。

「荒山中怎會有小孩?」,熟悉的聲音透過雨幕傳來。

坐在地上的金鈺轉頭望去,粗衫的楊連一手撐起油紙傘遮住了雨水,一手摟抱起來,「孩子是哪家的」,金鈺抹了臉上的泥,吐了口中的雨水,「野地的。」

楊連心生憐意,暫領回了家中,正恰楊休從裡屋出來,點了油燈,望住豆大的燈火下,金鈺裹著他父親的外衫,頭髮濕噠噠的,含有秋水的兩隻點漆的眼睛轉了轉,陡然一亮。

好熟悉的眼神,似在哪見過,楊休鼻子動了動,是棗泥糕的余香,柳眉大動,她是那隻小白鼠,走了又回來了。

「我叫金鈺,今後住哥哥家,好么」,金鈺揚起笑。

楊連眼中訝然,「休兒你認識她」。

楊休眨了眨眼睛,肚裡編了幌子,瞞下小白鼠的身世,「聽二狗子說,胡村染了瘟疫,死得就剩下金鈺,隔壁村子又后怕金鈺過了病,沒人敢收養,便四下討生活。」

楊家三代行醫,楊休的醫術更是了得,不放心的摸了摸脈,望了女孩的氣色,咬牙收養下來。

楊休翻箱倒櫃,把兒時的衣裳翻找出來,「爹的衣裳不好穿,穿哥哥的」。

金鈺拿了身月白的衣裳比了比,彎眼朝楊休一笑。

楊休轉過身,青色衫子滑落白皙的肩頭,眼熱心跳的背過去,「金鈺是女孩子,換衣裳要去屏風後面。」

金鈺沒聽進一字,穿了許久沒個正,叫嚷起來,「如何穿,哥哥幫幫金鈺。」

裡衣、外衫、腰帶,楊休似教書先生那般手把手的交,細細的講,金鈺扭了扭腰,從床上落至地下,「做人真好,有衣裳穿,有好吃的下肚。」

楊休笑得無可奈何,金鈺到了楊家,走到哪,都有條尾巴,而且這條尾巴不安生,看了街頭有包子,便伸手抓一隻,望了綠豆糕捏一個,幾日下去,兜里的銅板所剩無幾。

「不拿自取,視為盜」,楊休板起眼訓話。

字眼文縐縐的,金鈺掏耳聽了不解,楊休開始教她斷文識字,做人的道理。

金鈺摸著下巴,之前都錯了么,似乎老鼠生下來,便是拿東西過日子的,前後琢磨了下,暫時摒棄前習,撿起做人的習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金鈺半日默下了三字經,一個時辰,吃透了字眼,楊連寵溺招了手,「鈺兒過來」,金鈺學了女兒態,蓮步過去,坐了他身旁的矮凳上,甜著嗓子喚爹爹。

楊休如何叫楊連,金鈺有樣比樣,人模人樣,楊連憐愛的摸摸她的頭,樂開了嘴,「鈺兒乖巧伶俐,為父想鈺兒和休兒一起進學堂。」

楊家日子吃緊,金鈺歪了楊連的懷中,「哥哥去學堂長了本事,再教金鈺就好了。」

楊連剛要開口,說日子寬鬆了,可以好好教女兒,妻子的聲音在門外炸開,「夫君,雞鴨不見了。」

金鈺跑出去,石板搭起的圈裡,雞毛都沒一片,過來的楊連蹙起眉頭,楊村自打來了狼群,三日五日不得安生,如今,新長成的五十隻雞,一隻不留,只好捏緊了手頭,苦巴巴的搬家去行醫的鎮子。

「爹爹,今後我們住這麼」,金鈺推開破了幾個洞的籬笆門,楊連推著板車進去,接了妻子的汗巾擦了擦,「兩個屋子緊了點,好在夠了。」

楊休揮著掃帚,掃著厚厚的灰塵。

金鈺不甘后落,兩隻小手抱了另一隻掃帚分外吃力的打掃。

那笨拙吃力的形容落在楊休的眼中,有些想笑,更多的是憐惜,「外面的木棉花開的正好,鈺兒去采些回來。」

金鈺聽了大喜,丟掉掃帚去採花。

楊休望著金鈺的嬌憨笑了笑,掃凈了院子,又開始拾兜晚上要住屋子,一切停當,金鈺抱著花正好回來,於是走上前道:「爹娘睡大屋子,哥哥和鈺兒睡這方小屋子。」

屋子忒小,擺了一大一小兩張床,屏風隔開,另一頭是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便沒了空處,金鈺無所謂的將野地采來的木棉花插了瓶子里,擺放了桌面上,出屋給雛雞餵食。

楊休則是留在內屋研墨下筆,寫了二十副字字工整的對聯裝了筐里,準備送去瓦市交換。

餵食兒回來的金鈺望著紅底黑字對聯好奇,「它能換錢?」

楊休還算耐心,「對聯能換,山上的木材能換,只要我們用得上的都可以。」

二日,金鈺一跳一跳的跟去瓦市,守著哥哥賣光,搬回了兩筐花生剝。

剝完它便有十個銅板進兜里,金鈺發了狠勁,並杜大娘做了兩日才完活。

楊連出了診,看了女兒十指腫胖胖的,心尖上一抽一抽的疼。

楊休端來燒好的熱水,洗乾淨一雙不再白胖的手,小心翼翼的將傷葯勻在指尖上,抱了妹妹睡了去,杜大娘吹掉沒滅的燭火,捂好被子,嘆著氣離開。

「兒子已是舉人,再年考了進士,日子就好了」,楊休被裡說出話,含含糊糊的,行到門口的杜大娘擦了擦滿是淚水的眼睛,回屋裡做綉活,補貼家用。

金鈺一直沒睡,睜開眼縫,楊休顫抖的眼睫上掛了淚珠,眨了眨,落了好看的臉上,慢慢滑落了白皙的脖子里。

「哥哥別哭了」,金鈺笨拙的伸手拭了兩隻眼角,湧出了更多,心頭一慌,嘟嘴吻了眼角,楊休麵皮一僵,眼中含起笑,嘴裡嗔道:「誰教你的。」

金鈺縮回小小的身子在被子里,嘟著嘴說:「娘哭的時候,爹親了下,就不哭了」,咦了聲,一本正經的又道:「哥哥好像也不哭了。」

楊休兩頰一熱,黑夜掩住了從耳根漫上臉的胭脂色,低斥了聲睡覺便緊閉了眼。

天色透亮,杜大娘去綉坊交絲帕,老闆奇貨可居,單與了十六個銅板,金鈺張開嘴討起價,「娘綉好了六塊帕子,你少給了兩個。」

杜大娘點了點麻繩上的數量,不滿的看著老闆,老闆尷尬的笑了笑,多付了兩隻,統共二十隻,喜滋滋的買了午飯去南山書院。

書院里的楊休身形欣長,雪白的衣衫,腰束月白祥雲紋寬腰帶,其上掛了一塊玉質極好的墨玉,形似看起來粗糙卻古樸沉穩。一頭烏髮沒有插簪,一根同色的髮帶隨意綁著,額前的幾縷髮絲被風吹開,淺淺的笑容風華絕代。

「楊大哥,你何時多了個妹妹」

出聲是他的同窗董卓,楊休笑意不變,雙手穩穩噹噹的抱起金鈺,唇角上了親了親,「自然是娘生的」。

董卓挑著眉毛深深看了眼楊休懷裡的孩子,模樣沒有一絲相似,該不是楊休出了舞勺之年,傻冒的娘從哪弄來的童養媳,深入想了想,楊休形容一等一的,學問也是一等一的,犯不著為親事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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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凡人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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