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愛而不得
「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屋內瞬間成為一個冰窖,冷到極致。
彷彿一盆水潑向女子,從頭到腳淋了個遍,濕透了全身,心痛到麻木。半晌她才喃喃道:「只要是你要求的,我又何曾拒絕過。」她什麼時候拒絕過他的要求,上刀山下火海,哪一樣不是按照他的要求完成。每次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所有拒絕的話都咽了回去,剩下的只有領命。
隨即話鋒一轉,執著的眼神掃視著眼前的男子道:「爺您若是敢為了她壞大事,屬下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屋內的光線實在是太昏暗了,以至於她看不清眼前男子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那雙凌厲且冷漠的眸子正緊緊盯著自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男子的聲音彷彿臘月般,不帶一絲暖意。
「我、我只是。」女子頓了頓,終於在男子不耐煩時鼓足勇氣道,「爺,他們還看著您的一舉一動,一旦您有一點反叛心理,那邊怕是不會輕饒的。」
男人聞言捏緊了拳頭,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音。女子知道他動怒了,連忙跪在一旁道:「爺,屬下知錯了,還請爺責罰。」
「不怪你,你說的我會仔細考慮的。」男人揮了揮手,似是有些疲倦,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爺。」女子抿了抿嘴,然後道,「那段卿安那邊該如何行事?」
「容我再思慮一下,你先不要輕舉妄動。」男子清冷的嗓音響徹在屋內,「應該沒有人懷疑你吧?」
女子聽出了這裡頭的懷疑以及一絲殺戮,忙道:「爺請放心,屬下一向小心行事,絕沒有讓人起疑。」
「那邊的人可不好糊弄,個個都是人精,絕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男子眸子里噙著一抹精光,輕笑道,「你先回去吧,出來的太久怕是會讓她們起疑心。」
「是,屬下知道了。」女子福了福身,臨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暗處的男子,腳步不遲疑地踏了出去。剛出門,冷冽的北風吹得她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怕是有一場惡戰要來襲了。」她輕聲喃喃道。
閉目養神的崔雲帆突然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何人?」身側的崔以南雖說一驚,卻沒有表露在外。如今他們已經和世家劃清界限了,到底是誰膽敢對北雲國的兩位王爺動手。
「不清楚,但應該不是顧家的人。」崔雲帆頓了頓,還是說出了實情。
「需要動手嗎?」崔以南似是沒聽到般,自顧自道。
崔雲帆微微搖了搖頭道:「暫時不需要,現在還在聖天國的地盤不要惹事,免得被他們抓到把柄。再說看樣子他們對我們好像也沒構成危險,再看看吧。」
「行。」崔以南應道,「阿帆,此次回北雲,你可做好準備了?」
「不知道你說的是何事?」崔雲帆臉色一變,但一轉眼就已恢復正常。
崔以南輕笑道:「阿帆,在我面前就不需要裝了吧。」
「以南,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在瞞著我吶。」崔雲帆一笑,睜開那雙如墨般的眸子,掃過身側的崔以南,不知在想些什麼。
崔以南見狀,那雙上挑的鳳眼也瞧著崔雲帆,「阿帆,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便是,其餘的不要多問。」
「以南你怎麼了?」崔雲帆微微一蹙眉,不太明白崔以南話中的意思。
「沒事。」崔以南揚起笑容,拍了拍崔雲帆的肩,嬉笑道,「回去就讓太傅幫你好好物色一位聯姻對象,人要美、心要善、能力突出,駕馭得了王府之內的人,家世又要好,如此之人才能配得上你。」
「不了,我現在還不想成親,再過兩年再說吧。」崔雲帆搖了搖頭,眸子里是一片淡然。
崔以南見狀,氣憤道:「你莫不是還想著回邊疆當你的戰神吧?」
見崔雲帆不說話,崔以南便知自己猜對了,氣不打一處來:「她到底有什麼好,非逼得你成這個樣子。你當真要為了她在邊疆喪了你自己的命?你可別忘了如今你已沒了龍血丹,若是出個三長兩短,到時候該如何?」
崔以南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話語間滿是擔憂與失望。
「你說的我都明白,她的確沒那麼好,可我。」崔雲帆一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麼多世家小姐,哪個不是才貌雙全、世家突出,可他愣是一個都沒看上眼。要說喜歡,他自是喜歡那位活潑可愛的夏四小姐,只是上天可能和他開了一個玩笑。求之不得,愛而不得。
愛?崔雲帆一愣,那種感覺算不上是愛吧,他喜歡她身上純凈的氣質,欣賞她的能力,但談不上是愛吧。
此刻的崔雲帆自是不能理解何為愛,畢竟他年幼時遭受了巨大的變故,從一朝受寵皇子跌入凡間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嘗盡了人間冷暖。長大之後,礙於崔貞元的施壓,不得不遠離都城,跑到邊疆歷練自己。
崔以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在他看來如今的崔雲帆已經被人世間的情愛迷了雙眼,忘了真心。他心裡一冷笑,這世間除了權力,其他的都是浮雲,一切皆是過眼雲煙。
其實崔以南的日子也不好過,從小皇爺爺便寵著崔雲帆,自己在他面前自是說不上一句話。再加上上頭還有幾個皇兄,父皇雖說喜愛自己,但也經常被其他幾個皇兄分了心。等父皇登了基,母妃也從王爺側妃一躍成為了貴妃之後,一切都變了。
幾位皇兄都莫名其妙的死去,再之後所生的皇子、皇女要麼在娘胎里就去世了,要麼不滿兩三歲便夭折了。直到現如今整個北雲國竟只有他一個是崔貞元的嫡系血脈,這等事情說來也算是一個未解之謎,反正五國之內皆是沒遇到過。一時間北雲國的皇室也淪為了其他皇室的笑柄,一個只有一個子嗣的皇族,該如何生存下去呢。若是沒了崔以南,這一脈怕是就這麼毀了吧。
何況崔貞元的疑心尤為重,一個敢弒父殺君的人,怎麼不會提防枕邊人呢。然而所調查這件事的人,竟都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一邊提防著崔以南母子,一邊又因為只有這個兒子,將來自己的大位只有他才能繼承,有些事也只好放任他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每每看到自家父皇那打量的眼神,崔以南都低頭扯了扯嘴角,一抹冷笑掛在他的嘴邊。與其懷疑他們母子,倒不如說是他自己作惡多端,肯定是那些被害的人下了詛咒,讓他這輩子都沒有了子嗣。
「想什麼呢?」崔雲帆見他一直低頭沉思,便開口詢問道。
崔以南抬起眸子,鳳眼裡噙著笑,道:「沒事,就是在想如何幫你走出這關。」
「你相信皇叔嗎?」崔雲帆直視著他問道。
崔以南沒有任何異議的點了點頭。
「那這件事就交給皇叔吧,既然是我自己的分內之事,還是交於我最為妥當,你說是吧?」崔雲帆的桃花眼裡噙著一抹不知名的情愫,崔以南看不透也不願去猜。若是這世上除了自己,還能相信的,他毫不猶豫地會選擇崔雲帆。可能是小時候投緣吧,亦或者是自己父親害死了他的父母,而自己作為一個參與者的愧疚吧。反正他唯一相信的也只有眼前的崔雲帆,其餘的他自是不會掏心掏肺。
突然覺得他們倆的關係與朴辰寒和赫連御風的極為相似,所以他不敢想,若是崔雲帆不在了,他會如何?像赫連御風一樣堅強地活下去,做完朴辰寒所交代的事還是選擇跟著崔雲帆一塊兒離開呢?他不知道,也不知該如何選擇。
崔雲帆似是猜到了他所想之事,伸手拍了拍崔以南的手,輕聲道:「未知的事實在是太多,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明天會如何,所以不要想太多。關於她的事,我自然會妥善處理的,你不用擔心。」
「好。」崔以南應道,鳳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已經走了三日,離北雲國越來越近,可不知為何那顆心越發的擔心。崔以南總覺得此次回去,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不知是喜是憂。
崔雲帆再次閉緊了雙眸,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失了色。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走,不要走,可他卻聽不真切。摸了摸胸口,那顆空落落的心,好像是丟失了什麼東西似得。他不知道這次拒絕了夏子汐,到底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但他確定這個抉擇對於他們二人都是最好的選擇。他要報仇,她要守住顧家,二人都肩負著不同的使命,所以不能像平常人那樣任性而為。
腦海里的聲音叫囂的越發起勁,崔雲帆甩了甩頭,不知為何有一個感覺告訴他會出事,至於這件事對於他們的影響是未知的。
崔雲帆煩躁地摁了摁太陽穴,總感覺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此刻的寧靜倒像是暴風雨襲來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