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10.第十章

瑤姬臉色精彩,面上飛紅一片,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好一會兒,瑤姬方才恢復了鎮定,字正腔圓道:「將軍可別同我說笑。當年我父親如何對你,你我心知肚明,你又是如何對我父親的,也是天地共見。」

蚩尤當年蒙炎帝相救,后又留他在座下學習兵法,炎帝對他不可謂不好,他後來卻對炎帝無理,直言炎帝慈不掌兵,南庭這樣下去遲早被其他天帝吞併,併當即甩袖離開了南庭。炎帝乃是當世聖人,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這樣教訓,實在震驚朝野。

那時炎帝在教瑤姬彈五弦琴,蚩尤發作之時瑤姬正在一旁,是以如今說出此話來,便也格外理直氣壯。

「我同你父親,乃是王道之爭。並無誰對不起誰之說。我那時若違背本心,專門逢迎他,才是真正對不起你父親的傾心栽培。」蚩尤淡淡解釋道。

「將軍可不要欺我,若只是此事,我何至於今日拿出來說項。」瑤姬復又冷笑一聲:「當初你進入南庭到底是何居心,便只你自己知道了。只是後來,你萬萬不該拿我父親教你的東西來對付他。以他的名聲,來成就自己的戰名。」

蚩尤曾發兵南庭,連破十七城,與炎帝交手於空桑城下,破炎帝設下的陣法,而後又不傷一人,歸還十七城,此後九黎也徹底脫離南庭掌控,自成一國。

瑤姬今日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便也不打算再藏著什麼,她道:「你同祝融交好,那是你二人私交,我父親都不曾置喙,我也不說什麼。只一樣,你同我神農氏的恩怨,只怕不只是王道之爭那麼簡單。」

「啪!啪!啪!」蚩尤鼓掌道:「瑤姬公主真是好口才,把好好的一樁婚約引到往日恩怨上來。要說起來,我同你父親有師徒之實,當初他便說我打敗他的那一天,便是我出師之日。」

那一場連下十七城的攻防,不過是他的出師之作。

瑤姬便扭了頭,一言不發。

她想了想,忽又道:「你同我有婚約,怎麼除了你我從未聽別人提起過。我師父沒同我說過,娘娘也未同我說過。這不過你一面之詞。再說這是何時何地定下的婚約?我那時若在世,我父親沒道理瞞著我。我若不在世,我父親更不可能讓你同一個死人締結婚約。」

「阪泉之戰前,我同你父親見過一面。那時你已被送至昆崙山。你父親把你託付給了我。此事你師父和娘娘皆不知,是以他們也沒法告知你。」蚩尤道。

「我父親為何無緣無故把我託付給你?那時刑天還在,祝融也在,我父親怎會把我託付給一個外人。」瑤姬覺得簡直荒謬,莫名其妙被告知同蚩尤有婚約,那婚約定在上古,普通人都輪迴幾萬回了。她自然沒法信。

「哦,這才是真心話。刑天在,祝融在,便輪不上我?怕是在你心裡輪不上我吧?」蚩尤諷道。

瑤姬氣結,忍了忍道:「交換信物之時,可還有第三人在場?」

蚩尤道:「那倒沒有,我只身前來,你父親也屏退左右。當時便只我們二人。」

瑤姬心裡便舒了口氣,道:「如此說來,這些只是你一面之詞,自然是作不得數的。」

「你說我拿朱雀令去找玉帝王母,不知他們認不認這朱雀令?」蚩尤卻笑了,拿過朱雀令,輕輕拂拭,起身欲走。

瑤姬忙傾身按住蚩尤的手,見他順著壓住他的手看過來,道:「陛下和娘娘日理萬機,此等小事沒必要驚動二聖。」

此事如果真在玉帝王母面前說開,瑤姬勢必要同蚩尤的名字捆綁一陣子。雖然她的名譽已經不怎麼像回事了,但事關父親的名譽,她不得不慎重。

說起來她剛恢復神格被封巫山神女那會兒,在下界百無聊賴,也看了很多民間典籍話本。她見那話本上寫自己同諸多神君糾纏,也只一笑了之,哪成想,今日竟然真有神君帶著她父親的信物來同她說婚約之事。雷神哪怕降下十道天雷,這十道天雷哪怕每一道都劈在她頭上,也比不了她此時的頭皮發麻之感。

瑤姬咬了唇,直把殷紅的唇咬的發白,方又道:「不若將軍再同我說說當日你同我父親見面之事。」

「阪泉之戰前,我聞南庭有兵事調動,想著炎帝陛下對我有恩,便親自微服來找他,問他可需我出兵相助。他沒要我的兵,卻同我交換了家族信物,結下了姻親之約。」

瑤姬愣了愣,心中一顫,問道:「他當時,可是看到了阪泉之戰的敗像?」

「便是阪泉不敗,以你父親當時的情況,也必然會為你安排好後路。」蚩尤為自己續了一杯茶,緩緩道。

「若說我的後路是將軍你,那娘娘又是怎麼回事?」瑤姬想著當初以避禍養傷之由被送到昆崙山,西王母便是她的退路。何以最終又安排了蚩尤這條退路。再說蚩尤這條路,在當時看來,也未必見得好。

「娘娘雖庇護天下女仙,卻也只能護你一時,不能庇護你一輩子。你一個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你父親替你選了本殿我,你可是有哪裡不滿意?」蚩尤便這樣說道。

蚩尤已很少自稱本殿了,那是他上古時期的自稱。九黎少君,位比諸侯,旁人也是要稱一聲殿下的。

瑤姬便揉了揉額頭,道:「不敢不滿意,實在是驚詫太過,萬萬想不到我竟然同將軍還有這份淵源。」

確實是驚詫太過,才會這樣失了分寸。瑤姬心中一哂,明白自己早前是關心則亂,如今話已至此,她少不得要慢慢詢問,總歸朱雀令已經出現,也算有所收穫。

她想通了,儀態便顯出了幾分從容,為自己倒了杯茶,方慢悠悠問道:「為何前幾次見面,將軍未拿出朱雀令同我說此事。」

「那時時機不對,見了你,你記掛著女娃之事,拿此事同你說,你也未必會放在心上。」蚩尤見她恢復從容,笑了笑,答道。

瑤姬又問:「此事……雖然難以開口,但瑤姬還是要問一問,不知將軍為何要同我父親交換信物,締結婚約。以將軍當時之勢,未必需要同南庭聯姻。」

蚩尤道:「公主怎麼不猜是本殿對公主情根深種,方才允婚。」

瑤姬斜了他一眼,那一眼裡包含的內容,直白的一望便知,大致是:你在開什麼玩笑?

「公主你這樣看我,我便有些受傷了。」蚩尤嘆道。

「將軍不必作態。瑤姬也非懵懂孩童,還算有些自知之明,不敢妄想將軍對我有情。只是不解將軍說起此事的真意。如今時過境遷,這份婚約,姑且算是婚約吧,也只有一半的信物,將軍莫不是如今想要瑤姬履行你所謂的約定吧?」

瑤姬如今條分縷析泰然自若,蚩尤反倒覺得有些棘手,他道:「我聽聞你在找朱雀令,故而把朱雀令拿來給你,也因你問起其中緣由,我才如實回答。」

「將軍也可不提婚約之事,隨便找個理由便可打發瑤姬。」

「我們武將就是耿直,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比不得公主精明變通。再說,我隨意攀扯個理由,公主定能找出破綻,到時候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瑤姬聞言,話鋒一變,道:「將軍此話,意思是所謂婚約本身並不重要,實在將軍不願撒謊才說出的真相。將軍同我所見略同,你我自由之身,沒必要為往日約定背負太多。不若此事便作罷,我也取回朱雀令,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公主好思量。只是你拿回了朱雀令,我卻要去何處尋我的騰蛇令?」蚩尤摩挲著下巴,反問道。

瑤姬眼神一亮,心覺有戲,便道:「既然將軍說騰蛇令當初是交到我父親手上的,他大行之時我已不在世,只怕騰蛇令已流落他人之手。要一番好找了。」

蚩尤道:「公主的意思是讓我自己去尋?」

瑤姬忙接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其間若將軍有用得著瑤姬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既然如此,那朱雀令還是先放在本殿身邊罷,待瑤姬殿下找到了騰蛇令,我們再議當年婚約一事。」

瑤姬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感情繞了半天,是要她幫忙找騰蛇令。

「否則,本殿便只能偶爾拿出朱雀令,追思緬懷一下炎帝陛下。保不齊哪天追思之情略盛,在天帝和娘娘面前憶一憶他當年的諄諄教誨。」

瑤姬便道:「將軍何必如此,既然當初騰蛇令是給了我父皇,瑤姬為人女,自當盡一份力,讓騰蛇令完璧歸趙。」

「有公主這句話,蚩尤便心安了。只是這婚約……」

瑤姬便截住話頭道:「自然是等雙方信物到齊再說。」

蚩尤便從善如流道:「那本殿便等著公主的好消息。」未了還特別情真意切地看著瑤姬。

瑤姬扯了朵笑:「不敢不敢。」她側了身,似受不住那眼神,又似恭送蚩尤,蚩尤見了,便也收手,告了辭。

臨走,還不忘叮囑瑤姬把那棵梨樹給移到戰神殿去。

瑤姬笑著應了,心裡頭是什麼滋味,便只她自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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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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