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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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妃在水鏡里埋怨說近日宴會怎如此多,剛吃完了蟠桃宴,如今便來了這什麼清平宴,她近日不是在宴會席上,便是在參加宴會的路上。
瑤姬說自己要去祭拜先父,這幾日沾不得酒水葷腥,估摸著這清平宴是不參加了。
宓妃便道自己也要去祭拜父皇,懶得來天庭應酬,瑤姬不在同別人也說不上幾句話。說起來,宓妃乃羲皇和女媧娘娘唯一的孩子,論尊貴是這些公主裡頭一份的,她若真不來天庭,此宴也會失色許多。
瑤姬勸她,便是為了看嫦娥的舞,也該來天庭一趟。
宓妃可有可無,道,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便去一趟。
瑤姬便放了心。她既然方才同宓妃說了不參加清平宴,此時便也收拾一番,特意著了素衣,去了鬥牛宮同西王母請罪:「瑤姬近日時常夢到父皇,便想去隅谷祭拜她。這幾日需沐浴焚香不沾酒水葷腥,明日陛下特意為迎娘娘入天庭而設的清平宴,瑤姬便不參加了,還請娘娘恕罪。」
西王母便道:「你一番孝心,何罪之有?只我如今到了天庭,諸多身不由己,便不陪你一同去祭你父皇了。」
瑤姬便乖巧道:「娘娘正事要緊。祭我父皇之事,我已找了火神一同前往。」
「此事天庭也應有所表示,這樣,我同你一起去見一見玉帝。」
西王母發了話,便省了瑤姬許多事。西王母帶著瑤姬並一行侍女向玉帝所居玉清宮而去。到了玉清宮,才發現玉帝似在同幾位正神議事。瑤姬隨意瞟了一眼,見幾位常見的神君都在,譬如火神、譬如日神、譬如戰神。瑤姬因今日穿的格外素,還引得幾位神君側目。
列席的神君向王母行了禮,瑤姬向玉帝行了禮,西王母這才說明來意。
玉帝果然沒有半絲不滿,還特意道:「不若這清平宴推後幾日再辦。不說神女想念炎帝,便是這三界眾生,也沒有不思念三皇的。朕看不如找個時間,由天庭出面好好祭一祭三皇,讓各路仙家都寫一寫三皇的功績,寫的好的,可傳閱三界,天庭亦重重有賞。」
瑤姬一身白衣,顯得格外伶仃,只聽她道:「清平宴乃陛下為娘娘和諸神所設宴會,怎可因瑤姬個人而耽擱推遲。陛下如此,瑤姬罪過便大了。」
玉帝便為難道:「娘娘以為如何?」畢竟清平宴主要也是為了迎西王母來天庭而設。
「玉帝陛下決定便可,本宮這裡無礙。」西王母表態道。
一旁日神出列道:「只請帖都已散開,此宴貿然推遲,怕也是不妥。」
玉帝便道:「既如此,清平宴便照常舉行。」
西王母道:「瑤姬去祭炎帝,火神一人護送未免不周。不若天庭再派兩位神將護送她前往隅谷。」
玉帝心道祝融本就是炎帝舊臣,也不能完全代表天庭,便道:「火神這我還有要事要交給他辦,護送神女一事還是由蚩尤將軍去吧。」
無人反對。蚩尤便作出領命狀,道:「末將遵命。」
瑤姬詫異地看了眼蚩尤,有些摸不著此事的發展。她都已經同祝融說好了,哪成想臨到頭卻換了人。
然而她詫異歸詫異,眾目睽睽也說不出蚩尤的不是來,最重要的是她沒有非祝融不可的正當理由。玉帝都說要有要事交給祝融去辦,她總不能跟玉帝搶人。
如此,此事便也算是一錘定音。末了,玉帝還關心地問瑤姬是否已經準備妥了祭品,瑤姬便小聲回答:「正準備著。」她心裡念了聲父皇恕罪,臉上倒是一派從容。
玉帝十分體恤地表示,若有什麼東西不夠,儘管來跟他說。
瑤姬便乖巧地點了點頭。
待瑤姬出了玉清宮,望著玉清宮前瑞氣千條,無端覺得有些壓抑。
她一人往毗沙宮慢慢走去,正走著卻見不遠處雲海翻滾,一眾仙子行於其間,瑤姬略望了望,似看到了青衣的女妭。那廂七仙女看到了她,忍不住朝她揮了揮手。
既然看見了,瑤姬少不得要過去打個招呼。
「七仙女似同巫山神女很親近。」女妭略有些好奇。她望見不遠處白衣的瑤姬,只覺她絲毫未變。她跟她記憶里那個白衣伶仃的女孩子一般無二,那時只覺得她羸弱,卻從未想過這羸弱的女孩有一天會掌握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神女先前帶著小七坐了回鳳凰,小七心裡她如今比我們幾個嫡親姐姐還要親呢。」大仙女笑嗔。
七仙女被她大姐笑的有些臉紅。
這句話的後半句,是入了瑤姬耳的。然而引起她注意的,畢竟是女妭。瑤姬從前與女妭有過幾面之緣,但要論交情,那倒是沒有多少。說起來她一直覺得三皇後裔中,便只女妭活出了公主的傳奇來。宓妃同她,都缺了那份轟轟烈烈的勁兒。女娃也有那份壯烈,卻缺了些運道。
她見到如今的女妭,只覺得女妭不愧是女妭。不說其他,便見她用木枝鬆鬆綰起一頭青絲,一襲寬大的青衣,只這一通打扮,便比一旁嚴妝的大仙女舒適許多。
雙方互相見了禮,大仙女便笑盈盈道:「光明女神初入天庭,我等正陪著女神閑逛,熟悉各處宮室。」
瑤姬便接著話頭道:「天庭如此大,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差點還迷了路惹出笑話。」
如今天庭的大部分殿宇是昊天大帝在位時修建的,是以像女妭瑤姬等第一次上來的上古神祇,也不熟悉其中道路。
「其實不必如此麻煩,我只需記清去御馬監和御獸苑的路便可。」女妭道。
瑤姬便想果然是女妭的愛馬要緊,幸好當日未強行騎|乘,否則今日這樣的場面她怕應付不來。
她道:「御馬監離此處有些遠,前些時候還見到那群吉良馬,不愧是女神愛馬,十分好看。」
「我們之前已去過御馬監了,如今不過閑逛,瑤姬姐姐可要同我們一道?」七仙女問道。
瑤姬正斟酌措辭準備謝絕此番邀請,卻見女妭臉色一怔,七仙女幾個也已盈盈拜下。
「見過神君。」
瑤姬回頭一看,見蚩尤就在自己三尺之遠處,她還未做好行禮的姿態,蚩尤已執了禮道:「見過幾位公主。」
這一句「公主」,把在座仙子神女都恭維進去了,想不到蚩尤是這麼會說話的一個人。
瑤姬聞言便也把未行完的禮中途變換姿態,只變作整了整衣袖。
她正想著撤退之詞,卻不想,蚩尤下一句話直接對著她說:「我同神女還有事要談,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瑤姬愣了愣,見現成的話頭遞過來,便拿了這理由同七仙女說:「如今怕是要謝絕你的美意了。」
大仙女便接道:「當然正經事要緊,是小七冒昧了。」
瑤姬便同一行人辭別,帶著蚩尤向毗沙宮走去。待到了宮門口,瑤姬便甩了衣袖道:「將軍有何話要說,便在這裡說吧。」
蚩尤道:「明日隅谷之行,我來毗沙宮接你一道。」
瑤姬便問:「這就是你說的要事?」
蚩尤道:「既站在宮門口,要說的要事就只這一件。若進了宮門,或許會有旁的要事要說。」
瑤姬便秀眉顰蹙,很有些不快,卻也不得不忍著他,作了個「請」的姿態。蚩尤便從善如流,大步邁進了宮門。
待他大馬金刀坐下,只覺得哪裡不對勁,片刻覺察過來,失笑道:「那梨樹移去之後,這院內景緻就差了點意思。」
瑤姬便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是。」
蚩尤便道:「我那裡有一株還算不錯的桃樹,你若不嫌棄我就讓人移過來。」
瑤姬就繼續拿那副強調說話:「既然還不錯,就自己留著吧。再說天宮的樹被我們移來移去也不成樣子。將軍還是挑重點講吧。」
蚩尤討了個沒趣,倒也不惱,正經道:「此去隅谷,或有些兇險,你可要把多帶幾件護身的法器。」
瑤姬便做出個驚訝的表情:「不過去祭祀,何至於讓將軍說出兇險二字?」
隅谷所處群山環繞,時有獸類出沒,這些瑤姬都知道。但光憑這些,也讓蚩尤說不出「兇險」二字來。
「那處地方,怕是有些詭異。」
瑤姬好奇心起:「如何詭異?」
「近幾年來,凡是進去隅谷的神將,後來回了天庭俱都神衰而死。因神衰之症頗似中毒,一開始還以為神將修行淺薄降妖伏魔時中了瘴氣所致,後來才發現這些神將都是去了隅谷之後才有此症。」蚩尤頓了頓道:「方才玉帝留下我,便是命我順便查一查此事是否與隅谷真有什麼干係。」
瑤姬便臉色一沉:「此事怎麼沒聽人說起過?」
「這是天庭機密,知道的人也不過了了,自然沒有人特意同你說此事。」蚩尤解釋道。
瑤姬心裡卻想著,蚩尤既然知道此事,而祝融不知道,看來玉帝對祝融是不放心,對蚩尤倒用的挺利索。
她想了想又道:「自然天人五衰也本為常事,修行不善的神仙也或有衰亡隕落。去過隅谷也算不得什麼,或許只是事有湊巧,卻也不一定是隅谷真有什麼不妥之處。」
「總歸小心些沒錯。」蚩尤道。
「這是自然。」瑤姬從善如流,道:「此番多謝將軍提醒,此行還要多仰仗將軍。」
蚩尤便看著她的眼睛道:「公主也不用太過擔心,我答應了陛下會保護好你。」
瑤姬只覺蚩尤直視人眼講話的樣子表情,實在誠摯用心。她便錯開眼道:「方才是我誤會將軍了。」
蚩尤似笑非笑問道:「你誤會什麼了?」
瑤姬便猶豫了片刻,方慢慢道:「這是你讓我說的。我本以為將軍所謂同我說要事,乃是特意在光明女神面前說的負氣之言。」
蚩尤便嘆:「負氣?瑤姬啊瑤姬,你在想些什麼?」
瑤姬便有些赧然又有些好奇地較真:「我看凡間傳奇話本上寫,情人之間有些彆扭齟齬,有一方便故意同第三方說話而不理對方,我還以為……」
蚩尤唯有再嘆:「原來你居然喜歡看這些。」
瑤姬便解釋:「那時剛醒,不明白許多事,便看了些雜書。」她沒說的是,天宮的史冊典籍又枯燥又無趣,比不得凡間的戲說傳奇活潑精彩,常有意外之喜。
蚩尤便道:「我同女妭,恩怨已成過往,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