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98章
溫祁體內扎入了碎片,還傷到了內臟。
研究院的人簡單做完檢查,臉都嚇白了,急忙叫道:「送醫院!快點!」
雲秋一看他們的表情,幾乎忘了哭,顫聲道:「表哥不不不會出事吧?你們不是有試劑么?能救么?」
研究院的人有苦說不出。
他們這趟出門為了以防萬一確實是帶了試劑,但試劑是國家機密,先前向安高集團投降的時候就被他們偷偷毀了,所以現在身邊只有一些常用的儀器和藥品。
他們來不及解釋,跟著衝上飛行器守著溫祁,想辦法吊著他的一口氣,開始向最近的醫院狂奔——這個「最近」不是指知國,而是知國旁邊的國家。
那個國家與天嘉交好,收到天嘉發來的請求,二話不說也派了軍用飛行器,護送天嘉的飛行器直接降在醫院的天台上,緊接著把人拉進了搶救室。
這個時候,外海的亂斗剛好平息。
打得熱鬧時,知國的軍部也趕到了。
然而天嘉和曼星典的人已經先後抵達,知國要是再動手,事情可就嚴重了,尤其他們的人還在半路分出去一部分,就是打起來也打不過,只能儘可能地保住安高集團的人。
不過這顯然不可能。
天嘉和曼星典的說辭一致是本國的公民被海盜劫持了,因此他們才趕來解救,憑什麼他們抓的人要給知國?
知國別無他法,只能硬著頭皮說那是知國公民,不然等這兩國把人弄走,會套出更多對知國不利的事。
事實上已經非常不利了。
且不說安高集團那些人的身份都能在知國查到,單說航母和那幾艘軍艦,就不是一個輕輕鬆鬆的「海盜」能糊弄過去的。
天嘉、曼星典和知國的艦隊緊隨其後而來,遙遙在外海對峙,就是不交人。
知國的隊伍比另外兩國弱,用不了武力威懾那一套,頓時後悔為什麼要分出去一部分人,只能含恨看著對方把人帶走。
他們默默安慰自己,起碼知國率先有了怪物的消息,雖說沒抓到變種人,但要是能把怪物成功抓獲,應該也不算虧,結果殘酷的現實給了他們狠狠一擊——那地方壓根沒人,只有救生艇船和通訊器,此外連根頭髮絲都找不到。
軍部翻出視頻重新核查了一遍身份,知道是被耍了,簡直氣得掀桌。
此刻幾國的艦隊仍在剛才的區域徘徊。
由於失蹤的人沒找到,他們都沒撤,正一邊抓緊時間搜人,一邊相互忌憚外加監視,生怕本國的人被對方撈走。
天嘉只找到了昏迷的阿輝,小麥和夏凌軒依然不見蹤影、生死不知。而曼星典折了狄焰和西恆傑,瞬間抓狂,兩個大國的憤怒便全朝著知國去了。
因此在救援工作進行的同時,天嘉和曼星典把外海的事捅了出來,立刻掀起軒然大-波,安高集團的股票肯定會跟著「嗖嗖」往下跌。
知國一看兜不住,有心想把變種人的事也捅出來。
但這樣做就等於不打自招了,何況他們壓根沒有強有力的證據,光憑嘴說沒用,且想也知道天嘉和曼星典不會認的,最後只能說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至於航母和軍艦,他們會查的。
天嘉和曼星典自然不幹,一時吵得不可開交。
搜救仍在繼續,各國官方媒體正瘋狂地聯繫涉事的三個國家,希望能拿到第一手新聞。
此刻紅毛帶著菜鳥們終於繞到了這片海區。助理翻看著新鮮出爐的頭條新聞,只覺一陣眼暈:「卧槽!」
紅毛道:「怎麼了?」
助理道:「停停停,先往下降,快減速!」
紅毛便降低速度,順便對菜鳥們下了令,再次問:「到底怎麼回事?」
助理道:「天嘉、曼星典和知**部的人都在這附近,據說之前還交了火,咱們找死去么?」
紅毛也暈了一下。
幾架飛行器趕緊降下來,慢吞吞往前蹭,等著助理聯繫夏元帥詢問情況——因為夏凌軒和溫祁的號都打不通,這讓助理和紅毛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夏元帥得知他們到了,便和那裡的空軍打了聲招呼,示意空軍把他們加進搜救的隊伍里,現在多一個人幫著找,就多一份希望。
助理一行人得到應允,這才放心地往前開,這時內部通訊里突然有人道:「紅哥,那邊……是不是有個人?」
紅毛和助理按照他的敘述望過去,同時向那邊開了開,越靠近越覺得像是人影,便加快了速度,等到達近前一看,頓時嚇傻。
助理掀開門霍然起身,整個人差點栽進水裡:「你你你……」
周圍都是人,他強迫自己把那聲「老闆」咽了回去。
這些人對溫祁忠心耿耿,其實很多人都能猜出溫祁的身份,但猜出是一回事,他們主動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哪怕這次來幫忙,他和紅毛都已經想好了要用「老大接的生意」來搪塞,至於他們怎麼想就是他們的事了。
夏凌軒將小麥遞給他們:「把他拉上去。」
紅毛和助理聽話地接過昏迷的長發男人,簡單打量一眼,問道:「這誰啊?」
夏凌軒道:「我朋友。」
二人稀奇,不禁又看了看,都覺得這畫風和夏凌軒平時交的朋友有點不太一樣。
助理把人放好,轉身去拉老闆,見他的小腿被一塊破裂的鋼板捅了一個對穿,那鋼板足有手掌寬,斜斜插在腿上,看著就疼。
夏凌軒聽著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頂著冰塊臉艱難地翻進了飛行器。
紅毛和助理忍不住看看他的腿,發現上面壓根沒血,感覺這畫面更毛骨悚然。
助理咽咽口水,問道:「這沒……沒事啊?」
夏凌軒道:「取出來就行。」
他的體內也有幾塊碎片,不僅他,小麥和阿輝估計都有。
當時航母的主船體被轟出一個口子,而小麥和阿輝的船爆炸,二人被拍入大海。小麥能看見航母的缺口,便拉著阿輝從那裡進去了,這才在千鈞一髮之際驚險地把他救出來。
之後玻璃罩爆炸,他們都被炸-彈波及。
他用能力裹著他們的頭不讓他們窒息,拼著一口氣拉著他們游出航母,不久就暈了,再次睜眼便是小麥拖著他一邊唱歌一邊游,那時洋流早已把他們推遠,小麥說隱約看見那邊打起來了,但他們現在都是傷殘,為了防止拖後腿,他打算游遠一點再聯繫夏元帥,讓軍部的人抽空來接他們。
可小麥一直都在硬撐,說完那句話就失去了意識。
夏凌軒的通訊器在爆炸中受損不能用,小麥的通訊器倒是能用,但設定的是密碼而不是指紋識別,他打不開,只能一個人拖著昏迷的流浪歌手繼續飄,直到遇見助理和紅毛。
他道:「現在什麼情況?」
助理也說不好,便再次撥通夏元帥的通訊器,讓老闆直接和夏元帥聊。
夏爺爺雖然遠在天嘉,但自始至終都在軍部待著,提著一顆心等待消息,這時見小軒和小麥沒事,不由得微微鬆了一口氣,但心臟仍懸著。
果然,他聽見小軒緊接著問:「他呢?為什麼聯繫不上?」
夏爺爺自然知道這個「他」是指誰,一瞬間有點想說謊。
小軒的命全在溫祁身上,溫祁那邊據說不太樂觀,要是真有個萬一,小軒直接升峰值,那就得步文析的後塵。他避而不談,問道:「你受傷了么?」
夏凌軒盯著他:「溫祁呢?」
夏爺爺道:「我問你受沒受傷。」
夏凌軒道:「體內有幾塊碎片。」
夏爺爺道:「先去取出來,然後讓他們帶你去見小祁。」
夏凌軒皺眉,第三次問:「他人呢?」
夏爺爺避重就輕:「受了一點傷,還沒醒。」
夏凌軒總覺得很不安,簡單問了問其他情況,得知除去身亡的幾個人,他們的人差不多都被撈了上來,估摸天嘉的人手足夠用,便示意助理把他和小麥放在天嘉的軍艦上就離開,免得惹麻煩,接著他找到了研究院的人。
研究院的人頂著他身上的冷氣,說道:「夏少,夏元帥已經和我們說過了,我們臨時搭建了一個手術室。」
夏凌軒道:「溫祁呢?」
研究院的人道:「溫少受了傷,被他們送去附近的醫院了,還沒醒。」
夏凌軒沉默地盯著他們。
研究院的人額頭冒汗,再次請他去手術室,但他們到底不比夏元帥鎮定,立刻被夏凌軒看出問題,他的眼角迅速發紅,一字一頓道:「說清楚。」
研究院的人腿一軟,硬著頭皮說要給他取碎片。
夏凌軒的神色驟然一冷,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自己動手把腿上的鋼板拔了,隨手往旁邊一扔,冷聲道:「哪家醫院?」
研究院的人腿更軟,扛不住了,急忙交代了經過,顫聲道:「溫少他還……還在搶救。」
夏凌軒瞬間想瘋,扭頭便上了飛行器,直奔醫院。
守在醫院的研究院人員同時收到了同事的消息,嚇得冷汗直冒,生怕夏少會把醫院拆了,好在半小時之後,搶救室的門開了。
他們聽見醫生說溫少還活著,頓時淚流滿面,簡直想抱著醫生的大腿哭,搞得醫生受寵若驚的。
於是等夏凌軒來的時候,便見溫祁被拉進監護室了,從這裡看過去,只見裡面的人臉色雪白,眉頭皺著,不知是做噩夢了還是不太舒服。
傅逍也跟了來,在旁邊道:「醫生說觀察兩天就能去普通病房了。」
夏凌軒點點頭,雷打不動地守在了外面。
溫祁的思緒浸在無邊的夢裡。
夢裡他又回到了早已被他燒毀的陰暗別墅內,看著童年的自己磕磕碰碰地活到大,和哥哥姐姐有了若有若無的手足情,又先後目睹他們死亡,最後不知為何和夏凌軒一起站在了別墅的客廳里。
四周大火蔓延。
他想拉著夏凌軒出去,卻見這人的身影浸在火里,一眨眼就找不到了,緊接著他被人拖出別墅,只能眼睜睜看著別墅燒。
他歇斯底里,想把拖走他的人全宰了。
猛地轉身一看,卻發現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自己站在已經燒完的灰燼上,翻找半天,連塊骨頭都沒找到。
他近乎冷漠地想:為什麼又剩下我自己了?
他只覺胸口一陣悶痛,意識起起伏伏,掙扎著把他從無邊的夢魘中拖了出來。
窗外天光大亮,炫目非常。
他閉了一下眼才再次睜開,發現光暈里坐著一個人,正認認真真鼓弄著手裡的東西,側臉的線條十分漂亮。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人猛地抬頭,面色一喜,急忙撲過來:「寶寶你醒了?」
溫祁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沒事?」
夏凌軒猛點頭:「我沒事,有事的是你,你已經昏迷三天了,你怎麼樣?哪兒還疼?我去叫醫生……」
溫祁聽著他的聲音,感覺夢中殘存的那一絲涼意煙似的散了,回答說還行,想起剛剛看見的畫面,問道:「你在幹什麼?」
夏凌軒拿起手裡的東西就想遞給他,這時只聽房門被不客氣地打開了。
小麥匆匆進門,見溫祁醒了,便不再刻意壓著聲音,怒瞪夏凌軒:「我問過阿輝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夏凌軒淡定道:「哦。」
小麥道:「你竟然這麼理直氣壯給我哦?」
夏凌軒道:「他剛醒,你別吵。」
小麥道:「借口!」
夏凌軒揚起聲音:「嗯?」
小麥不敢和他翻臉,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扭頭就出去了。
太過分了!
簡直太過分了!
他顫抖地關上門,見阿輝正靠在牆上含笑看著他,氣哼哼地別開了眼。
阿輝笑得不行:「行了,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我都沒說什麼,走吧,哥帶你去喝酒。」
小麥看他一眼,跟著他走了。
這邊溫祁也從夏凌軒的口中得知了原因,笑了一聲,回到了先前的話題上,接著見夏凌軒獻寶似的把手裡的東西捧給了他,發現這是一枚戒指,且質地很特別。
夏凌軒道:「我的通訊器被炸壞了,但我聽見了你說要結婚,這是用那個通訊器裡面的金屬折成的。我量了,尺寸正好。」
他單膝跪地,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溫祁,我們結婚吧。」
溫祁閉了一下眼,笑道:「好。」
夏凌軒的呼吸微微一緊,感覺手有點抖。
他強迫自己穩住,握住溫祁的手,一點點把戒指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