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皮火車
冀州地大物博，又名黑土之州，正如它的名字一樣，放眼整片大陸，這裡絕大部分地區土地都是黑色，所以這裡的夜晚自然會比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更加晦暗。而流星街就龜縮在冀州的一角，隱匿於夜的陰影之中。
流星街外圍是連綿起伏的荒山，這些在夜幕下更顯沉寂，只有遠處垃圾山中那日夜不絕的機器聲還在隆隆作響。
這個夜晚，一陣誇張的轟鳴聲打破了沉寂。
峽谷的盡頭，一扇巨大的鋼鐵城門被打開，三節蒸汽火車發出刺耳的咆哮，響徹山谷。這塊黑色的鋼鐵噴吐著濃濃黑煙，從遠方飛速駛來，跨過了山谷外的縱橫天塹，駛向更遠的地方。
黑皮火車的速度很快，加上地面的凹凸不平，當火車全速衝到山谷口時，龐大如巨獸的車身劇烈震顫著，車頭的動力箱里一陣噼里啪啦的雜音，三個車廂全都劇烈搖晃起來，裡面的情景更是十分駭人。
坐在頭兩節車廂的戰兵們身經百戰，連面對殘忍的敵人都無所畏懼，對火車發生這樣的情況更是早就司空見慣，所以並沒有太過驚訝。
而最後一節車廂里的這二十個新兵則就沒有那麼淡定了，隨著車廂的劇烈顫動，末節車廂中很大一部分新兵已經開始緊張起來，因為他們從來沒坐過火車，本來剛開始坐上這個能夠飛速行駛的龐然大物的時候還覺得十分有趣，但隨著這劇烈的顫動，很多人已經坐立不安，連一直比較鎮定的王悅都抱著肩膀發抖。
曹操坐在倒數第三排，和其他被選入醫療團隊的少年坐在了一起，因為火車每個座位上只能坐兩個人，這就使得他這個多出來的人，只能坐到醫療團隊的位置。
不過，曹操對此也並不在意，畢竟他本來也沒有任何心情跟這些戰友們混熟，他的腦海中依然無法從典韋的死亡陰影中擺脫出來，心思也自然不在這裡。
如果不是之前被蔡文姬阻攔，曹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出去追擊那個殘害了他朋友的蟲型魔獸，根本不可能還坐在這裡。
但慶幸的是，他還是被蔡文姬說服了。
由於典韋的死亡，曹操正好補足了這個原本屬於典韋的名額，現在看來，戰歌軍團的招募官一開始就已經打算好了。
也正是因為這隻蟲型魔獸的逃走，戰歌軍團負責徵兵的軍官們決定提前離開流星街，以免遭到魔獸的報復或者再次被魔獸找到機會混入軍團。
就這樣，二十個新兵跟隨這支軍團連夜離開了流星街，前往戰歌軍團的本部——戰歌要塞。
丁夢也被選入了醫療團隊，此時她正坐在了曹操的對面，她不知道為什麼曹操會突然會被選入戰歌軍團，而典韋反而被淘汰了。
但她知道曹操現在的樣子，顯然十分難過，她剛坐上火車就非常熱情地跟曹操打了個招呼，曹操卻好像整個人已經傻了一樣，機械式地坐了下來，一句話都沒作回應。
丁夢就這麼一直尷尬地望著他，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直到剛才，車廂劇烈的搖晃，大家開始大呼小叫的時候，丁夢也嚇得瑟縮在了座位深處，但還是被顛簸產生的衝擊力震得向前仰了過去，曹操扶住了她，她的頭靠在了曹操的肩膀上，和其他人一樣不斷尖叫呼喊。
坐在最前面的許劭隊長和蔡文姬站了起來，許劭隊長厲聲說道：
「遇到這點顛簸就大呼小叫的，你們還想當軍人？我看還不如都趕緊滾回去撿垃圾吧！」
許劭隊長雄渾的嗓音蓋過了火車的轟鳴，搖晃的車廂一下子安靜了，聲音在車廂中回蕩，很多新兵雖然嘴上不再呼喊，但拳頭還是攥得緊緊的，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發出聲音。
好一會兒，火車才終於駛離了那段最為顛簸的路段，開始平穩行駛，丁夢也緩緩坐了回去，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浸濕了曹操的胸膛。
「謝……謝謝你啊！」
曹操目光移向窗外，眉頭緊鎖。
「曹操……你怎麼了？你和典韋到底發生了什麼？」丁夢關切問道。
一聽到典韋的名字，曹操哽咽著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眉頭擰得更緊了，牙縫裡咯咯作響。
「沒什麼。」
「曹操……要吃點東西么？」丁夢將從流星街帶來的一塊壓縮餅乾遞給了曹操。
曹操將自己遠眺窗外的目光縮了回來，黯然停留在面前這塊乾澀的餅乾上面，面對這曾經在流星街大家都爭相搶食的供應食物，曹操此時毫無興緻地搖了搖頭。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曹操這一次的聲音更加強橫。
丁夢不再追問也不再多嘴，但她很清楚，曹操的心裡，肯定藏著一件非常沉痛的事情。
相比曹操的慍怒，整節車廂里卻是歡聲笑語，大家都為能夠擺脫那樣噩夢般的生活環境而興奮無比，這些從小就在別人的白眼和壓迫中生存下來的孤兒們，今天第一次離開了那片瘴癘之鄉，全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很快，這二十個新兵也熟絡起來，只有曹操一個人孤零零地背對著人群，腦海中縈繞著那揮之不散的仇恨。
當然，他並不知道，在他的身後，有一個人同樣用極度憎恨的目光凝望著曹操，猩紅的眼睛里幾欲燃燒出火焰。
這個人，就是傷痕纍纍的袁紹！
上次選拔賽結束后，袁紹雖然失敗了，但在喬先生的推薦下，還是被戰歌軍團破格入取。然而，那一次的戰鬥，袁紹實在受傷慘重，枯竭魔力池的同時還釋放了他這個級別本不應該使用的魔法，導致身體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至少一個月才能完全修復。
一個月的修養，就將導致他和同期進入的戰友們少了一個月的訓練期，這讓袁紹怎能不對曹操深惡痛絕。
此時，他的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曹操血債血償！
吵鬧的車廂中，許劭隊長並沒有刻意維持秩序，因為他心中很清楚，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新兵蛋子們，無需他親自動手，很快就會得到教訓！
「怎麼了？看你從上車后就一直悶悶不樂。」許劭叼著一個蛇骨煙斗，詫異地望著蔡文姬。
蔡文姬手拄著窗檯，喃喃回答：
「也沒什麼……就是剛才那個傢伙，讓我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許劭深吸了一口煙，他當然知道蔡文姬所說的這過去的事是什麼，自然也不可能去再次揭開她身上的這道傷疤，於是轉移話題道：
「呼……不過流星街招來的這批新兵素質還真是不錯，你知道么？這裡面除了那個叫曹操的孩子天賦異稟之外，竟然還有一個天資不錯的洞族少年擁有風紋！」
「風紋？」蔡文姬微微一怔，「那他會使用奧術？」
許劭搖了搖頭說：
「目前為止還不會，參加比賽的時候，他也是完全靠體術打敗對手晉級的，你知道的，擁有元素魔紋的人，肉身的體質也會得到了屬性的強化，這個洞族少年擁有風紋，自然行動十分敏捷，他的對手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動作，更無暇防禦，想晉級並不難。」
「那倒是個不錯的人才，可惜的是，咱們軍團連一個奧術師都沒有，這孩子恐怕還真的難以調.教啊！」蔡文姬說。
「這倒不用擔心，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雖然咱們軍團里還沒有奧術師，但記載奧術魔法的書籍還是有一些的，到時候找個擅長風系魔法的教官指導他就可以了！」許劭說得倒是十分輕鬆。
「行，那就多謝許劭叔叔了，這個孩子我也要了！」蔡文姬俏皮地笑了笑，朝許劭眨著大眼睛。
「嘿？你這小丫頭，那個曹操都已經被你要走了，你怎麼還挑三撿四的，咱們之前不是已經分好了么？」許劭一臉無奈。
「嘻嘻，誰讓你主動透露的情報那，軍人，一定得口風緊！許劭叔叔，這一點你怎麼記不住呀！」蔡文姬不依不饒，耍起了無賴。
許劭叼著煙頭，無奈撓了撓頭說：
「好好好，真是拿你沒辦法了，那就這樣吧。不過，我可不敢保證，明天你選的這兩個孩子能不能順利通過。」
被許劭這麼一提醒，蔡文姬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哦，這我不擔心，曹操他是肯定會通過的，不過，咱們走的這麼匆忙，那邊準備好了么？」
許劭深吸了一口煙，將煙斗到了過來，敲了敲裡面的煙灰，沉聲道：
「放心吧，應該來得及！」
火車隆隆繼續向前開著，車裡的少年們興緻勃勃地望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雖然在這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他們甚至看不到外面有什麼，但他們還是都擠在了車窗旁邊，似乎這黑暗也充滿了樂趣。
然而，他們卻並不知道，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一場地獄般的考驗。
大家興奮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凌晨，這些少年們睡得前仰後合，車窗附近更是挨挨擠擠的疊在了一起。
曹操一夜沒怎麼睡覺，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的時候，就被這些少年的驚叫和歡呼聲吵醒了。
「哇！真是太棒了，原來戰歌軍團的早餐都這麼豐富！」
「我去，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蛋糕。」
「好甜啊！這是什麼水果。」
曹操緩緩睜開了眼睛，太陽從車窗外投射進來，晃得眼睛有些刺痛，曹操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的旁邊不知何時停來一輛小推車，小推車的上面擺滿了糕點牛奶等早餐，還有很多豐富的水果。
這些流星街里的孤兒哪裡見過這麼豐盛的早餐，全都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頤，恨不得將整個餐車都吞下去。
丁夢幫曹操端來一塊蛋糕，曹操輕輕咬了一口，又放了回去，現在的他，雖然感到十分飢餓疲憊，但又根本沒有任何胃口。
「你還是吃點東西吧，你的傷還沒好呢？」丁夢關切道。
曹操將蛋糕放在一旁，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謝謝，你先吃吧，我還不餓。」
曹操剛一說完，蔡文姬就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車廂里吵鬧的少年們安靜下來，蔡文姬雙手抱肩，嚴肅地說道：
「還有兩個小時，咱們就將抵達戰歌要塞。不過，在進入要塞之前，我們將會舉行一個特殊的儀式，所以，你們最好趁現在多補充體力，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們是否吃得消！尤其是你！」
蔡文姬指了指一臉黯然的曹操，聲色俱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