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第231章 小沙彌
如果說，他殺了他自己的孩子，她還懷著一絲寬容去原諒他。那麼，在孩子的胎盤前，他仍是不能清醒。
他喝了自己孩子的血肉，她怎麼還可以原諒他？
她不會原諒他，不會了，不會！！
忽然一陣噁心，席夢兒捂著胸大嘔，吐出血來。
「血。」梵沉極感興趣的朝席夢兒走來。
席夢兒看著他的目光從絕望，慢慢的變成了恨。
他不會再醒來，他不會再記得她。
席夢兒慢慢的顯形出法杖。
她的孩子，他吃了她的孩子。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吃，他永不再是她愛的那個梵沉，他只是一個暗魔！
一道紫光射向梵沉，他卻不躲不避，那紫光射到他身上，像碰以堅硬的磬石一般反射回來，席夢兒趕緊飛退。
梵沉飛身去抓席夢兒，那速度，快到席夢兒看不見，卻已被他擒在了懷中。
他尖利的指甲劃過席夢兒的臉，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
血，讓梵沉更加的興奮，雙眼像在焚燒。
席夢兒在他懷中，竟然不能掙脫半分。他低下頭，就要咬開她脖子間的血管。
碧月一掌擊向梵沉，卻只是擊得他偏了一下頭而已。
梵沉惱怒的望向碧月，碧月的眼睛卻閃出一種奇異的光彩。
她激動的顫抖著聲線，喃聲道：「你終於徹底成暗魔了……」
梵沉只是瞪了碧月一眼，繼續去咬席夢兒的脖子。
席夢兒使出全力推開他一點。
碧月猛然回神，連擊數掌在梵沉的身上，他才稍稍鬆開了席夢兒一些。
就在鬆懈的一瞬間，碧月急中生智奪過席夢兒趕緊隱身。
現身時，已是叢林里。
席夢兒顯然還在驚魂之中，神情卻十分的哀淡。
她怎麼會相信，梵沉是真的要殺她。
「快走，梵沉已徹底成暗魔，沒有人再是他的對手，包括我。」碧月拽著木偶一般的席夢兒朝前飛奔。
然而，紅血玉龍從天而降。一條長尾向他們掃來。
碧月抱著席夢兒飛身，卻被梵沉的長袖捲住，拖回了地面。
他輕輕一甩袖，碧月的袍子便被鞭破了一道口子。
血，再次令梵沉興奮。
他飛過去，就在此時，一道正紅的光芒砸在梵沉的身上。
他暫時退了退身子，卻並未受到多大的傷害。
席夢兒淚眼朦朧的望著眼前飛身而來的離炎，心痛的閉上了眼睛。
一片紅光漫過，離炎快速的擄過席夢兒離開——
……
不周山，行宮。
香氣裊裊，卻一絲絲凄寂。
席夢兒披散著頭髮，穿著最單薄的袍子，抱膝坐在床上。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好幾個時辰，眼中沒有淚，卻空洞無神。
離炎送來調理身子的湯藥，吹涼一湯勺，送到她唇邊。
席夢兒木偶般的張開了嘴，喝下，略略皺了皺眉頭，太苦。
她看向離炎，而他的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終於嘗出今日的葯不同往日了。至苦，便使人清醒。」
「多少天了。」席夢兒將目光調向窗外。
沒有雲彩，沒有陽光。
像她的內心一樣陰霾。
離炎看著她，寧靜的笑：「半個月了。」
席夢兒動了動身子，腿竟然已麻木，離炎抱起她。
她無力，並沒有抗拒。
她就靠在他懷裡說：「帶我出去走走。」
離炎抱著她朝外走，待她的腿恢復知覺之後，他才放她落地。
席夢兒用手採下路邊一朵小野花說：「那日來見到不周山，遍山青翠，百花蕊盛。今天，怎麼竟見到一副頹敗這氣。」
她手中的小野花已奄奄一息。放眼望去，遍山的野花亦如此。
一陣鐘聲隱隱傳來，珞汐問：「山中有寺？」
離炎嗯一聲說：「不周寺。」
席夢兒的眼中浮上一抹傷痛，她啞聲說：「我想去寺里，給我的孩子燒上一柱香。希望他來世，能投一個好人家。」
離炎就要開時空之門，席夢兒阻止他說：「徒步方顯誠意。」
「你的身子還未見好。」
「沒事。」席夢兒朝前走。
半個時辰之後，一座古剎近在眼前。
株株蒼翠古樹遮天蔽日，一片肅靜清涼。
離炎扶著席夢兒進了寺廟。小沙彌為席夢兒備了香燭紙錢。
席夢兒跪在蒲團上，手中持著香，不住的顫抖。
離炎輕輕的抱了抱她，她才平靜下來。
將眼中的淚生生咽回。
上完香，燒了紙錢，席夢兒讓得道的僧人念頌了一些經文，準備與離炎離開。
一小沙彌低眉順眼的掃著地上的枯葉，涼風瑟瑟，席夢兒忽然低叫了一聲。
「怎麼了？」離炎擰起眉，關切的問。
「好像沙子進眼裡了。」席夢兒用手揉著。
「我來。」離炎溫柔的說，輕輕的吹著席夢兒進沙子的眼。
忽然，席夢兒睜大了眼睛，徑直走向掃地的小沙彌，小沙彌依舊低頭掃地。
「太……太子？」席夢兒遲疑的喚了一聲。
小沙彌聞言，手中動作一滯，但很快抬起頭來，鎮定的面對席夢兒：「施主，小僧法號，滅利。」
滅利，好個滅利。
雄霸一時的太子御昊江，竟然化身小沙彌，甘願一生青燈古佛，寂寂如風。
他還是那樣俊逸，只是面上那股傲氣，已被佛陀打磨。這早已不是席夢兒所見過的太子。
「你……」席夢兒怔怔的望著御昊江，一時感概萬千，說不出話來。
也許，坐上皇位的已經是御昊天，也許御昊江因為某些原因被貶。
所以才叫滅利。
爾後席夢兒微然一笑，輕聲說：「你保重。」
御昊江行禮說：「滅利會初一、十五給施主上香，為施主祈平安。」
「有勞了。」席夢兒潤了潤眼睛，轉身與離炎離去。
這個與自己只有兩面之緣的太子，倒也算是做了一回好人了。
到頭來，她好像又經歷了一場悲劇。
今後，她可能要與很多人此生永訣了。
席夢兒臨崖吹風，忽覺心境空空。
這些天，一直烏雲凌空，不見一縷陽光，卻也不見暴風雨的來臨。
這不周山行宮就像隔世的孤宮，得不到半分外界來的消息。
或許說，離炎能得到，只是沒有讓她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