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9章 因果

如果一切都能固守在某一刻，那麼此時此刻的一切，講變成永恆。

遺憾的是，葉飛和靈眸剛剛打過勾勾，眼前突然一陣迷濛，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們捲入其中。。。

。。。

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台

當灰燼的余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

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

當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

當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

我依然固執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涼的大地上寫下：相信未來

我要用手指那湧向天邊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陽的大海

搖曳著曙光那枝溫暖漂亮的筆桿

用孩子的筆體寫下：相信未來

我之所以堅定地相信未來

是我相信未來人們的眼睛

她有撥開歷史風塵的睫毛

她有看透歲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們對於我們腐爛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悵、失敗的苦痛

是寄予感動的熱淚、深切的同情

還是給以輕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諷

我堅信人們對於我們的脊骨

那無數次的探索、迷途、失敗和成功

一定會給予熱情、客觀、公正的評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評定

朋友，堅定地相信未來吧

相信不屈不撓的努力

相信戰勝死亡的年輕

相信未來、熱愛生命

葉飛默默念著詩人食指的這首著名詩篇《相信未來》：「相信未來，哈哈。。。」，他臉上泛起悲凄諷刺的笑。悲凄的是他的命運，諷刺的是他的人生。

葉飛，這是一個多麼霸氣凜然囂張不羈的名字。這樣的名字，應該屬於一個偉岸豪雄笑傲天下的男人！

而不該屬於他，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病床和輪椅的天生廢人。而即便是這樣的可悲人生，也即將劃上了一個殘缺的休止符——儘管，他是如此的努力抗爭，想要把人生的道路走得更長遠一些！

葉飛這個名字，是酷愛溫瑞安小說的燕父在他出生前就想好了的名字。這裡面有著燕父和燕母對他這個兒子的期望和希冀，希望他們的兒子非同尋常！

他的確非同尋常了，可是從小就聰慧過人的他卻是個天生的殘疾——「葉飛」這個名字成了對他的人生的一個巨大諷刺！

狂徒？他連床都下不去，用什麼去狂啊！難過得要瘋狂了還差不多。

不過這些對於葉飛都不重要了，一個將死之人，那些已經沒有必要在意了。

十五分鐘之後，葉飛憤然的咬斷了自己的舌頭，絕然長辭！

他大行之前留下了一封讓人唏噓的遺書：親愛的爸爸媽媽，我愛你們，正如你們深深的愛我！

兒子今生沒有機會報答你們的恩情，希望來生還做你們的兒子，為你們盡孝，讓你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驕傲的父母！。。。兒子一生未曾放肆過，這次便放肆一下——天要我病死，我偏不！我就要咬碎這舌頭，用鮮血來問一問他，憑什麼我是這樣的命運！憑什麼你們要跟著我承擔苦難！我恨蒼天不公！我恨蒼天無眼！

。。。

葉飛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腦海里翻滾的，就是那些痛苦的記憶和那首堅強的詩。

黑暗中，他有一股強烈的內急感覺。下意識的喊道：「爸，我要小便！」

沒有他想象中的燈光皺亮和父親那充滿關切的惺忪睡眼。甚至他也沒有嗅到那熟悉到深惡痛絕的來蘇水的味道。

他的眼前依舊是黑暗，濃烈的潮味兒和霉味兒充斥他的鼻端，衝進他的肺腑之中！

「嘔——」

葉飛坐了起來，劇烈的乾嘔著。可是他並沒有吐出什麼東西，反倒覺得肚子里空空蕩蕩的，需要一些食物來填充。

「咕——咕嚕嚕——」

葉飛停止了乾嘔，閉住呼吸。肚子餓得直叫。可是，他這會兒卻沒有在意肚子的叫聲，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他竟然可以活動了！整個身體都可以！

「我可以動了，哈哈，我可以動了。。。爸爸媽媽，你們快看啊，我可以動了！我可以坐起來了。。。還能站起來。。。還能跳。。。哎呦！」

從來不曾站起來的他，連站立都覺得陌生，卻想著要像別人那般跳舞，摔倒自然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葉飛扭了腳脖子跌坐下來，疼痛讓他忍不住揉著腳脖子。他只揉了兩下，便停了下來，他驚呆了！

這不是他的身體！他的身體雖然長不大，卻不是這樣的瘦小！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飛顫聲的喃喃自問。

「嗯！」

葉飛剛剛一思考，便覺得腦子裡突然像刀子在裡面翻攪似的，疼得鑽心刺骨。他捂著頭痛苦的哼哼，這時候腳脖子上的疼痛已經不算什麼，微渺到可以忽略不計！

疼了好一會兒，痛感才漸漸消失。葉飛的腦海中浮現了許多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屬於十四歲少年葉飛的記憶！

葉飛，是葉飛現在這具軀體的原主人。現在，原本的那個葉飛已經不在了，現在的葉飛佔據了這具軀體。。。更準確的說，是重生葉飛的靈魂鵲巢鳩占，不但佔了原來那個葉飛的身體，還融合了他的記憶！

從此以後，彼葉飛便是此葉飛，此葉飛便是唯一的葉飛！原來葉飛的靈魂，已經成了腦海里那一段段的關於往事的記憶。

這些記憶和他前生的記憶，還有前生的前生的前生的記憶混雜在一起，像一鍋不停翻攪的粥，讓他有些頭疼。

就在這時，他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一個女子嬌甜的聲音：「種種種種，都並非無由。前世今生，都有因果。。。等著你的覺醒，等你回來。。。」

這聲音他覺得很熟悉，好像是氤氳仙子的聲音，又好像是瓔珞的聲音，也像是靈眸的聲音。。。他，他有些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不管怎樣，他總是要向前走，無法後退。後退，就意味著消亡！

「吱嘎——」

門開了，一陣冷風吹了進來，葉飛打了一個哆嗦。他這時才發覺這房間里很冷！

「阿飛啊，你醒了？頭還疼嗎？」

一個老婦人端著油燈走了進來。油燈的捻子很小，燈光自然也小。葉飛突然想起一個詞：燈火如豆！這個詞用來形容眼前這盞飄忽的油燈所燃起的火光，再貼切不過。

「傻孩子，是不是還疼，怎麼看起來獃獃的呢。。。不會是給燒壞了腦殼吧？」老婦人嘀咕著，把手在自己懷裡暖暖，用溫暖粗糙的手摸著葉飛的腦門。

這個老婦人是葉飛的奶奶。雖然她不是他的親生奶奶，可是待他卻非常的好。比親奶奶還要好！

「奶奶，我沒事兒，已經好了！您別擔心。」

葉飛望著老人那滿是皺紋和滄桑的臉，握住了她滿是凍瘡粗糙皴裂的老手。他自然而然的對老人很是親近：一是由於葉飛記憶帶來的本能反應，二是他重生后已經沒有了父母可以孝敬，老人便是他以後孝敬的對象——心中無盡孺慕親情的出口！

「真好了。謝天謝地，我的九九終於沒事了！這幾天可把我愁死了，小囡都急的又瘦了一圈！我的九九啊，老天開眼了。」

燕奶奶抱住了葉飛，說著說著就老淚縱橫，這是喜極而泣才流的淚水。

「吱嘎——」

葉飛正給奶奶擦著眼淚，木門又傳來一聲痛苦的叫聲，一個小丫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

看到他醒了，小丫頭把碗放在了地上：「哥，你可好了，嚇死囡囡了！」。她也抱著葉飛嚶嚶的哭起來。

通過記憶，葉飛知道懷裡這個小丫頭就是奶奶口中的小囡。囡囡是奶奶的親生孫女，比葉飛小一歲。

兩人從小一起長到大，感情甚好。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比起一般兄妹的感情來，還要好上很多很多。

囡囡是小丫頭的小名，也是她的大名。她就叫「燕回眸」，一個靈性十足的好名字！只聽這名字，便會覺得其人的不尋常。

委實，燕回眸雖然還只有十三歲，卻已經眉清目秀冰雪聰明，很有蕙質蘭心顏色奪人的跡象！

葉飛和燕回眸的名字都如此不凡，自然不是大字不識幾個的燕奶奶可以想得出來的。

記憶告訴葉飛：他們的名字，以及附近棚戶貧民區和他們年齡相若及其以下孩子的名字，都是一個人給取的！

這個人便是棚戶區里大名鼎鼎的神醫——李布衣。這人本是一個秀才，可是屢試不第，後來就繼承祖業行醫救世順便混口飯吃！

葉飛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好像掉到了一個武俠世界里一樣——他自己是葉飛，還有李布衣。這都是溫瑞安的作品。他還有一個鐵哥們，就住在對面，名叫燕南天。他有一個妹妹，隨母姓叫林仙兒。。。還有很多很多，這個世界雖然百分之百是真實的，可是卻讓葉飛有種很荒謬的感覺！

「囡囡，別哭了。奶奶，別哭了。我這不是好了嗎，該笑才對啊！來，囡囡，給哥笑一個！」

葉飛給囡囡擦著眼淚，她的臉蛋兒粗糙冰冷。小丫頭給他一逗，熱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奶奶也給他們逗笑，停止了哭泣。

囡囡把碗端到葉飛的面前，用斷了柄的瓷湯匙在碗里攪了攪吹了吹，舀了一匙遞到他嘴邊：「哥，把這葯喝了吧。這是我和妮妮上山採的，你喝下它，病很快就好利索了！」

葉飛看著小丫頭那滿是期待的大眼睛，那麻土豆一般粗糙凍得紅彤彤的小臉兒，那腫的像小蘿蔔一般的手指和滿是凍瘡的小手兒，還有她枯黃的頭髮和破爛的單衣單褲，以及腳上那破爛不堪的布鞋，心裡頭無限酸楚！

不但囡囡如此，奶奶更是不堪。只有他還算是好了許多！這可是大冬天啊，她們這樣都是怎麼挨過來的呢？

葉飛的記憶里，往年雖然也過得不堪，可是奶奶和囡囡還都有一身過冬棉衣的啊！。。。他恍然：一定是為了給自己看病，她們把衣服都當賣了，才會凍成這般模樣！

「九九啊，喝了吧。」奶奶慈愛的說。

葉飛感動得忍不住淚流滿面，顫聲說：「奶奶，囡囡，我喝，我一定會馬上好起來的！我發誓，以後不會讓你們受苦了。」

聽了他的話，奶奶和囡囡又流下了眼淚。

破舊的棚屋雖然又小又冷，三人都在流淚。可是葉飛和燕奶奶燕回眸的心裡卻都是無比的溫暖，充滿了快樂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