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記得剛出院那幾日,她只是想要出門走走,周代貞卻怎麼也不準,她想說好吧,身體的確還沒完全康復,而且她也要熟悉華家大宅里的人事物,所以就乖乖待著,可誰知,就待在家裡她也要跟前跟後,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半夜溜出去出了車禍的事驚嚇到她,她晚上上個網她也不許,逼著她要十點睡,甚至在門外守著。
後來她實在受不了,趁著周代貞去公司幫她拿東西時,偷溜出門,回華家後周代貞看到她,滿臉的不贊同。
她覺得煩透了,跟周代貞吵了幾句,周代貞就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好像她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整整三天只說「是,大小姐」,再沒和她說適一句話。
不說話就不說話,她還嫌啰嗦呢!正合她意。
畢竟她不是真的華芊芊,和照顧她十年的周代貞沒有多少感情,周代貞用來對付華芊芊的招式對她無用,她不會顧及多年顏面而輕易妥協。
最後周代貞終於認清現實,有時候周代貞做的決定被她反駁,周代貞也不多說話,兩人沒再發生爭吵。
其實她覺得,周代貞或許是把太多心力放在照顧華芊芊上,所以當華芊芊不再聽話,她就有被拋棄的危機感。
不過就算今天她沒有成為華芊芊,這種依賴和被依賴的情況也會被打破。
若是華芊芊結婚了,那麼她的依賴會轉向丈夫,到時周代貞的存在就沒那般重要,她很有可能被取代。
「我當沒聽見你的抱怨聲,很顯然你樂在其中。」他看她使喚周管家使喚得可樂了。
周桃花橫眉一瞪。「什麼樂在其中,我是苦中作樂,老是面對那張一板一眼的臉,我沒精神崩潰是心性堅軔,若換成其它人,恐怕要改看精神科醫生了……對了,那個蕭朔青有沒有精神科醫生執照,他好像是全能醫生,什麼病都能看。」
她撞到頭,他說他是腦科醫生,她的傷需要縫合,他又成了外科醫生,眼睛發澀,他又笑著拿起眼藥水,說眼科是他專業……十頂全能的家庭醫生,隨傳隨到,而且不喊累,隨時保持嘴角上揚四十五度的笑臉,他可真辛苦。
「你提他幹什麼?」夏元熙原本還算晴朗的臉色忽地一沉。
他在調查越佳心等人時,自然也調查過蕭朔青,知道對方在打什麼主意。
「有趣呀!你不知道他很想成為華家的乘龍快婿嗎?他努力的掩飾卻不高明,一看就看得出來他急於討好我,也看得出來他的真正目的。」
如果是以前的華芊芊可能會受騙,可是在她看來手段太幼稚了,只當作在看戲,才不會上當。
「他不適合你,不用想了。」他就在她身邊,她還想著別的男人,看來他的用心還是不夠。
周桃花好笑的揚眉。「我沒說他適合我只是他挺具有娛樂性,小熙,你不會吃醋了吧?」
「元熙。」吃醋?他才不幹這種小家子氣的事,他會直接滅了情敵。
夏元熙骨子裡還是有戾氣,誰敢跟他搶女人,他讓誰趴下,打到對方怕為止,這是道上的做法。
「好吧!元熙,你不應該吃醋,你是假的男朋友,不要當真,我才不會和弟弟談戀愛。」
差個三、五歲還好,足足十歲……喝!想想她都有摧殘幼苗的感覺,十分不舒服。
她雖然已決定當好華芊芊,可是人的思想難以改變,她畢竟當周桃花四十年了,還是經常用過去的思考方式應對一切,特別是面對夏元熙的時候。
「芊芊,我不是弟弟,我是哥哥,叫聲元熙哥哥來聽聽。」往回家的路駛去的夏元熙咬著牙,語帶威脅。
她噗哧一聲,攛著肚子大笑。「你這語氣真像哄騙小紅帽的大野狼。」
「信不信我把車子往路邊一停,吻得你喘不過氣來。」她所謂的年齡問題已經不存在,她過不了的是心裡那道坎。
看了看他微腫的唇,她又想笑了。「你不辣了嗎?」
他哼了一聲。「麻了。」辣到沒有知覺,他想他起碼三天是感覺不到食物的酸、甜、咸,他整個口腔是麻的。
「不能吃辣就別吃,何必要逞強,自找罪受的笨蛋。」沒人強迫他吃,可是他「誓死如歸」有什麼辦法。
「你喜辣。」
「所以?」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陪你。」不過辣了點,他撐得住。
聞言,她眼眸閃過一絲微光。「笨小熙以你的條件能找到比我更年輕的女孩。」
她的意思是別鬧了,別逗老女人開心。
「你才二十五歲。」
她嗅了一聲,好像此時才察覺到她並不老。
「我跟你在一起我才老了,你可以直接忽視我的年紀,好好的正視你自己的心嗎,若你是華芊芊,你願意跟我交往嗎?」拋開兩人的身分,重新審視這段感情的可能性,給彼此一個相愛的機會。
「這……」看出他黑眸中的認真,她遲疑了。
「不是玩笑,不是戲弄,你在我心中很久了,久到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無法割捨。」
夏元熙將車子緩緩駛向路邊。
明明吹著冷氣,周桃花卻感覺自己的心口因為他的話而發燙,一股曖流流向了四肢百骸。
察覺自己被如此執著的愛著,她的心在震撼,她知道,她必須認真的響應他。
「夏元熙,給我時間,現在還不行,我……我還是周桃花……」
她克服不了那道魔障,她還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擺脫過去的伽鎖。
「好,我等你。」他溫柔地輕握她的手一下,隨即又將車子駛向車道,保時捷的輪胎與地面接觖,悄然無聲。
回到華宅已是晚上七點多,華家的二房、三房已用完餐離開了,餐桌上還有一大半沒吃完的菜肴,摸摸盤底還有餘溫,可見剛散席不久。
令人意外的,平日想見一面都難的華正英居然在,他坐在客廳,手拿文件在看,茶几上擺著不加糖的黑咖啡。
「父親。」周桃花猜得出對方有話要說而且恐怕就關於夏元熙。
「坐吧!我們父女倆聊聊。」他眼尾掃了一下,示意女兒的男朋友也坐下,今晚的他不是華總裁,而是一名關心女兒的父親。
如果是真正的華芊芊,對於爸爸的關心肯定會很欣喜,畢竟他們兩個是至親,可是披著華芊芊的皮的周桃花卻有點心虛,神色略顯不安的看了夏元熙一眼,見他神色自若的往她身邊一坐,態度從容又沉穩,她慌亂的心頓時安定,沉著冷靜的面對頭髮中已摻雜銀絲的男人。
「不要拘謹,放輕鬆點,我只問幾句話而已,不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著兩人笑也不笑,一臉正經,華正英不由得苦笑,一個父親做到連女兒都不親近,他真是太失敗了。
不要拘謹?他說得倒是簡單,這種感覺簡直像是在面試的時候面對主考官,攸關一生的前程,誰敢鬆懈下來?
「我幾次跟芊芊說想見華總裁,芊芊總說您很忙,要不是今日終於見到您一面,我都以為您是不存在的人,只在報章雜誌出現。」
在女兒的成長中缺席,又把她丟給愛錢叔嬸教養,這是他的錯。
周桃花愕然,覺得夏元熙也太入戲,彷佛真的是心疼華芊芊的好男友,而且說謊還真不打草稿,誰幾次說要見華正英啊。
聽到有人膽敢當面指責他不負責,覺得很新鮮的華正英莞爾一笑。「我女兒很像亡妻。」
「這是您遺棄她的理由?」夏元熙用詞有點重了。
聽見「遺棄」兩字,華正英心口抽痛了一下。「我很愛我的妻子,她幾乎是我的一切,失去她是我這一生的最痛。」
這年輕人說的沒錯,他的確遺棄心愛女子的孩子,她為他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儘管他給她吃,給她住,給她穿最美的衣服,上最昂貴的貴族學校,物質上從不匱乏,但他沒抱過她,一次也沒有。
芊芊剛出生時太小太弱了,比小貓大不了多少,軟綿綿,像沒有骨頭似的,他不敢抱,怕弄傷她。
後來再大一點能爬能坐了,他又因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時間陪她玩一會兒,匆匆見了一眼又得趕飛機。
如此周而復始,他錯過女兒長乳牙,沒牽著她學走路,三歲上幼幼班時他在日本,五歲的親子會人在德國洽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