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在他們驚愕之餘,魏老太太留著長指甲的手一揮,掃過魏綰煙的眼睛,她一陣刺痛,眼睛睜不開了,感覺有熱熱的東西流下,她聞到了血的味道,自己雙眼流血了?
諾驚叫出聲,哭著道:「老太婆壞壞,娘親親又瞎了!」
皇文諾震愕,小諾的這個「又」字令他刺心切骨,他們都以為月亮即是舒麗,月亮既死,那他們便再無顧慮,不擔心今生受她迫害,哪知舒麗真正的轉世竟是魏老太太!
前世舒麗毒瞎了墨心,想不到這世竟又毀了魏綰煙的眼,他簡直怒不可遏。
魏綰煙如今已猜想到那撮頭髮是舒麗的!老和尚留下那撮頭髮就是要提醒他們誰是舒麗的轉世,可惜她沒能早一步認出那頭髮的綁法與祖母的習慣一模一樣。
她與祖母從來就不親,若祖母真是舒麗轉世,這或許也說明了為何自己從出世起祖母就不待見她,從未有半分的親近之意了。
「你竟敢傷了她的眼!」皇文諾指著魏老太太大怒。
「她目光如豆,留著雙眼也無用,瞎了還能好好反省。」魏老太太心狠毒辣,傷了自己孫女也不知悔改。
「你該死!」皇文諾怒上心頭,一掌即要朝她擊出——
此時魏究選突然出現,撲上前替母親擋了那一掌,他當場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了。
「究選?」魏老太太見兒子倒下,不禁心驚。
「發生什麼事了?」魏綰煙雙眼失明,痛徹心脾,看不見只能急問。
「王爺殺了你爹了!」魏老太太大嚷。
她一愕,身子承不住,一晃要倒下,在倒下前皇文諾趕緊抱住她與小諾。
魏高演這時竟又喊出,「放箭,殺了王爺與魏綰煙!」
【第十三章玩火自焚】
「王爺,那魏高演聽從盧成的話毒殺齊王,又假傳聖旨欲屠殺二十萬齊家軍,事後求您包庇不成還敢殺您,此人罪無可赦已經處死!魏丞相雖查無涉案,但魏氏一族出了個亂臣賊子,魏丞相終究也脫不了責任,陛下明日即會下旨讓他告老回鄉。
「至於魏家老太太幫著魏高演殺您、這老太婆也已下獄,不處斬也會流放了吧!要老奴來說,那魏丞相實在不必替他娘擋您一掌,也許死在您的掌下也勝過在後來受罪的好。唉,魏家算是徹廢完了,而這還是其次,陛下在意的是,魏家小姐成了瞎子,一個瞎子如何有資格做墨王妃?陛下讓您還是放棄另娶他人吧!」王秀勝來到墨王府代替皇帝說出這番話。
當日魏高演讓人放箭殺王爺他們,皇粵趕到殺了那些人,拿下魏高演為父報仇,相關人等也都有了懲戒,這事件算是平息了,但魏綰煙的眼睛卻是藥石罔效,不能恢復,失明了,陛下哪肯允許王爺娶一個瞎子做妻子,何況魏氏還出了個欺君罔上之徒,堅持不讓王爺娶魏綰煙,這才派他前未向王爺勸說。
皇文諾目光極冷。「她別說瞎了,就是瘸了癱了,本王也不會放棄她,本王與她要做足三世夫妻,你回去稟報陛下,我非魏綰煙不娶,陛下若不允婚,我終生不娶照顧她就是。」
「王爺是知道的,陛下與您是同母所生,兩人年紀相差大,兄弟間形同父子關係,在太子出生前陛下還曾想過未來讓你繼承大統,可見陛下對您寄予厚望,愛之甚切,您莫要辜負,陛下對您的苦心啊!」王秀勝不斷苦口婆心。
「不用多說了,本王心意已決,你多說無益。」皇文諾擺手讓他住口。
「這……那王爺再想想吧,奴才……唉,先回去了。」說不動王爺,王秀勝無奈嘆息著離去了。
皇文諾送走王秀勝,沉著臉回身,卻在人高般的瓷瓶后見到一抹裙角,那臉色更陰森了,他移步走過去,站在那身子面前,這身子主子的眼睛看不見,只是失神地立在那裡,渾然不知面前有人。
魏綰煙站了一會兒,聽不到有聲音了,幽幽轉身摸著牆要離開,但不知腳下有個門坎,這下腳一絆,身子往下倒了,就在倒地前,身子讓人攔腰抱起,她一驚,「誰?」
「除了本王誰敢碰你?」
「啊……王爺……」原本僵硬的身子放軟了,但身子軟心卻未放鬆,反而緊張起來。
「都聽見了?」
「聽見了……」
「有話說?」
「有……」
「說。」
「你我雖有三世夫妻之約,可也不必堅持這個約定,這麼著吧,咱們下一世再續緣也行……」
她說到這裡他完全沒有應聲,這令她不安,摸索著緊抓他的衣襟,語氣急切了許多的再說「墨心用三世換三日相守,原以為老天憐憫,派小諾來化解,可結果不是,我的命運與上一世一樣,瞎了,看不見了,這樣的我已配不上你,也說明咱們此生仍是無緣,那就別再強求了,這樣對誰都不好,您說是不是?
是,對誰都不好。他終於響應。
只是這話又令她愣了半晌,最後嘴角露出一朵複雜又難以言喻的笑花。「你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她喃喃道。
「嗯,我明白若失去了你,對誰都不好。」他接著再說。
「嗄?」
「我不信咱們累世之情會禁不起折騰,你瞎了又如何,我不說充作你眼睛這種噁心的話,可你要看的山,想擁有的花,要穿的衣裳,想畫的圖,只要你形容得出來,我都能替你實現。」他霸氣的說。
她的眼淚凝在眼眶了。「你……何苦?」
「我只要與你一起,不苦。」
「王爺不苦,我苦,不是付出的人苦而已,最苦的是那無法付出的人。王爺要的女人是足以寬肩而立之人,那人已不是我,我請求你放棄我!」她心中荒涼,寸草不生,只能慎重的要求。
「你真希望我放開你?」
「心希望。」
「不後悔?」
「無可後悔!」
他緩緩將她放下了,失去了他的懷抱,她只能自己一個人站在黑暗中,不知方向,可這是她的命運,想那墨心失明之後的日子當也是如此,自己只不過是再一次的經歷罷了。
她讓自己在他面前站得穩穩的,絕不示弱,絕不退卻。
「魏綰煙。」他喚她,這語調極低、極淡。
「嗯?」看不見他的表情,僅聽這聲音,她沒來由的心慌。
「你不後悔,可我後悔,倘若……我也瞎了,你是否就沒了顧忌,不再推開我?」
他聲音不輕不重,可說的話令人倏然心驚。
「你……想做什麼?」她顫聲問。
「我想,你既看不到,就算我看到了,少了你分享,那也不會痛快的,那不如——」
「不可以,你不可以胡來!你那雙眼誰都不許動,你若敢毀了自己的眼,我便先自盡!」她發狠地說。
他低聲笑了,實得有些滄桑空洞。「今生既失去了你,那便是白來了,不如一起投胎,咱們直接重新開始,如此甚好,甚好。」
她頭皮發麻,有崩潰之感。「不要……求你不要……」
「不要什麼?不要瞎?不要死?還是不要你?」他苦澀地笑。「你這女人太不了解我了,我此生唯一等待、唯一要的就只有你,你若不要我了,讓我一個人靜看月圓月缺、花開花落,你以為這樣浪漫嗎?」他說這話時是何等的苦楚。
魏綰煙凝聚在眼底的淚瞬間如雨殷落下了。「我不知該怎麼辦,我真不知自己該怎麼辦了?你告訴我,我到底該如何是好?」她痛心絕望的問。
他揪著心,臉龐蒼白得不見血色。「沒怎麼辦,你就陪著我,陪著就可以了,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不用想,我要的就只是你這個人而已。」他聲音亦有些哽咽。
她捂著臉,任淚水狂奔。「好,我陪你,直到你厭了我為止!」
他笑了,「好,就到我厭你為止。」
「娘親親,爹爹今天厭了您嗎?」王府竹林的躺椅上,娃兒嘴巴塞著荔枝問道。
「還沒,就快了。」魏綰煙坐在另一張倚上,也吃著荔枝,皺著眉回答他。
「喔,多快?」小娃兒繼續追問。
「明天吧!」她咬牙切齒的道。
「可您昨天天也說明天天,到底哪一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