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掀起車簾,吩咐隨行的侍衛啟程,這才看向她,意味不明的問道:「你方才都瞧見了?」
她下意識的點點頭,雖然只看了一眼,但他那赤裸的健碩身子,卻清晰的映在她腦海里。
他注視著她,神色難辨的又問:「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拂春愣愣地看著他,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你把我看光了,這事難道就這麼算了?」
「那你想怎樣?」
「你這是不想負責?」永玹微眯起眼,似是有些不悅。
她呆愣的反問,「負什麼責?」她不過就是不小心看見他的裸體,要她負什麼責?
「你看光了我的身子,不該負起責任嗎?」
「我?」拂春愣愣的指著自個兒的息子,「你要我對你負責?」
他沉默不語,用一雙墨黑的眼眸凝睇著她,似是在無聲譴責她的不負責任。
被他那麼注視著,她覺得自個兒彷佛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頓感有些口乾舌燥,她不自覺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你要我負什麼責任,你想怎麼樣直說就是。」
「我的身子可不是尋常人能看的。」
她被他給惹得不耐煩了,「我方才也不是故意的,不過就是不小心看見了你赤身裸體的模樣,你一個大男人,做什麼像個小媳婦似的那般扭捏,最多我娶你就是了。」說完,她猛然驚覺話說得太快了,她是女的,他是男的,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她娶他。
她摸摸鼻子,訕訕的看了他一眼,想改口,卻在聽見他的話后,整個人呆愕的瞠大眼。
「好吧,既然你想負責,我就允了你,不過不是你娶我,而是我娶你。」說完,永玹的臉色和緩了下來。
「你說什麼?」拂春難以置信。
「怎麼,你想反悔?」他的神情頓時又一沉。
她被他那帶著質疑的凌厲眼神給看得心頭一抖,不暇細想的揺著腦袋,「不是。」
他這才滿意的重新紓展眉峰,「這事回去再議。」
議什麼?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她不過是不小心瞧見了他的身子,無法理解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她是不是……被他給戲弄了?
「官銀當初就是在這附近被劫的。」洮縣的縣令陶禕仁領著永玹一行人來到一處官道,指著前方說道。
他約莫四十多歲,身材壯碩,嗓音也很洪亮。
永玹帶著拂春與幾名侍衛騎著馬來到官差所說的地方,來回察看一圈后,他抬目望向一旁那座山問道:「那是什麼山?通往哪裡?」
陶禕仁回道:「稟王爺,那是黑鴉山,可通往彰水縣。」
「我記得彰水縣的官銀去年也同時被劫了。」
「沒錯。」陶禕仁接著說道:「去年官銀被劫后,下官和彰水縣前任縣令塗大人都曾先後派人上山調査過,尋找那些盜賊的蹤跡和被劫走的官銀,但翻遍了整座山,也沒能找到什麼可疑之處。」
「上山去看看。」
永玹策馬率先上山,拂春跟在他身後。
山徑狹窄,侍衛們騎著馬排成一列跟在兩人後頭。
拂春一邊控制著韁繩,一邊朝四下看著,尋找可疑的線索。
這山山勢不髙,林木倒是十分茂密,將烈日的陽光都遮擋了起來,走在山裡倒有幾分清涼。
花了不到一個時辰,穿越山徑后,來到了彰水縣,永玹打算順道去彰水縣官銀被劫之處察看,便請了個侍衛先去通報彰水縣縣令一聲,讓他派個人來領他們過去。
縣令張有光一接到消息,肥胖臃腫的身子頂著大太陽,領著幾個下屬趕了過來帶路。
「王爺,官銀就是在前面的槐樹坡附近被劫走的,連同先前浚縣的官銀和今年初那批官銀都是在那裡被劫走的。」張有光抬起肥胖的手指著前方。
去年被劫的官銀,除了他們彰水縣和洮縣,還有浚縣,這三座縣城的位置呈犄角之勢緊鄰著。
彰水縣和洮縣之間隔著一座黑鴉山,黑鴉山山勢呈一個梭子狀,兩端狹長,另一端的盡頭剛好就在彰水縣與洮縣交會的一片林地,再過去就是通往京城的官道,由於浚縣比較靠近彰水縣,所以官銀要運往京城,都會先經過彰水縣。
去年和今年初的官銀都在槐樹坡被劫走,因為是在彰水縣發生的,隸屬於彰水縣管轄,前任縣令因為遲遲査不到作案之人,因而被罷官問罪。
這位新上任不久的張有光,一上任就接手這燙手山芋,心裡苦不堪言,擔心無法破案,自個兒也會落得跟前任塗大人一樣的下場,因此一得知朝廷派了玹郡王前來調查,可是比誰都殷切期盼著這位主爺能把這樁大案給破了,自然將這陣子調查到的一些事情全都仔存細細地稟告。
永玹聽完,仔細察看這片槐樹坡,這裡有一棵數百年的老槐樹,所以被稱為槐樹坡,除此之外,附近並無其他的遮蔽物,另一邊就是適才他們過來的那座黑鴉山。
跟在他身邊的拂春,見他時而低眸沉甩,時而來來回回察看,她閑著無事,隨意在附近看著。
自那日她不小心瞧見他光裸的身子后,除了那時候他莫名其妙非要她負責,這幾天來他彷佛完全忘了,沒再提起過,反倒是她,常常會不自覺的胡思亂想,想著他是當真要娶她,抑或只是在作弄她?
越想心就越難以平靜,至於向來好睡的她,這兩日睡得不太安穩,就在她漫不經心的想著這些事時,耳邊傳來他的喚音--「拂春,日頭太烈,你去那棵大槐樹下歇會兒。」
拂春看向他,隨意點了點頭,策馬走到那棵要三、四個大人才能合抱起來的大槐樹下。
她翻身下馬,站在樹蔭下,眼神不自覺追逐著他的身影,即使離得有些遠,瞧不清他的面容,但他那張臉卻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他輪廓深邃,濃眉似劍,雙眼俠長,凝眸注視著人時,那眼神深沉得教人心悸,正這般想著,他孟然間回頭朝她望過來,朝她勾了勾嘴角,讓她的心猛地一顫。
拂春連忙移開眼,繞著大槐樹走著,假裝在察看著什麼,一邊拿著鞭子隨意撥弄著樹下的草叢。
留意到有群螞蟻從草叢的縫隙爬了出來,她還來不及細看,一道低沉的嗓音在
她身側響起--「喝點水吧。」永玹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將一隻水壺遞給她。
她接過,飲了幾口,抬手抹去嘴邊的水漬,問道:「可有發現什麼線索?」
「暫時沒有。張大人說今年初又發生了官銀被劫的事後,前任縣令當即派了官差,帶著縣裡所有的好手前去追捕,但對方宛如憑空消失一般,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難道他們還會飛天遁地……」話未說完,瞅見他拿著條手絹親眤的替她擦拭著顏上的薄汗,她微微一僵。「你做什麼?」
「替你擦汗。」他溫柔的凝視著她。
「我自個兒會擦。」拂春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絹帕,有些粗魯的朝自個兒被哂得發紅的臉抹了抹,聽見他的笑聲,她有些惱怒的問道:「你笑什麼?」
「難得瞧見你害臊的模樣。」
「我哪有害臊!」她嘴硬的橫眉瞪他。
永玹也不與她爭辯,說道:「那當是我看錯了。」那語氣彷佛在哄人似的。
「這裡暫時査無頭緒,咱們先進城裡看看。」
「我沒有害臊。」她再次強調。
「嗯。」他含笑應了聲,那眼神宛如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拂春磨著牙,一口氣哽在喉中發不出來。
這人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可惡!
他們沒返回洮縣,而是跟著張有光來到彰水縣縣衙。
永玹命人將曾參與査辦官銀被劫之事的人全都召來,一個一個仔細詢問當初官銀被劫的情形。
拂春沒在衙門待著,而是到城裡閑逛,永玹請了侍衛跟著她。
半個多時辰后,一名侍衛匆匆趕回來稟報,「王爺,拂春小姐遇刺受傷。」
正在詢問一名捕頭的永玹一聽,顧不得問案,急切的迭聲詢問那名侍衛,「她受傷了?!傷到哪兒了?可嚴重?」
那侍衛稟道:「拂春小姐傷到了手臂,已差人去請大夫過來。」
路過來的途中,他們這幾個貼身待衛早已看出自家主子待拂春小姐十分親近,因此一回衙門,他便即刻前來將她受傷的消息稟告主子。
永玹揮手讓那名捕頭先退下,朝後院的廂房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