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拂春翻身下馬,率先走向那棵大槐樹,繞到樹後頭,她低頭尋找須臾,找到一個蟲蟻出沒之處,撥開草叢,回頭朝跟在永炫身旁的幾名侍衛說道:「借我一把劍。」
一名侍衛抽出腰間佩劍,倒轉著劍柄,遞過去給她。
她握過劍柄,握開草叢,插入一處縫隙里,劍尖沿著那補縫隙,往前後和四周颳了一大圈,一邊順手把周圍的雜草一併除去。
片刻后,被她刮過的地方,露出一片彷佛被切割過的土塊,嚴絲合縫的被填在內里。
「這塊地底下該不會有什麼密室吧?」她將劍還給侍衛,一邊說道。
昨天她瞧見那些成排的螞蟻沿著縫隙里鑽出來,隱隱覺得奇怪,不過當時永玹過來了,她沒來得及細看,離開后也就忘了。
見狀,永玹指著那土塊,吩咐侍衛,「把它給移開。」
兩名侍衛上前,抽出佩劍,插入縫隙里,試著將那片土塊給撬開來,不久,他們將那片土塊給抬了起來,露出底下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拂春站在洞口旁探頭望著,但裡頭實在太黑了,瞧不清楚。
在等侍衛去找來火把和繩索時,永玹垂眸睇看著那洞口,說道:「看來那些劫匪雖飛不了天,倒是能遁地。」他接著睇向拂春笑道:「這回若是能破案,你可是首功。」
聞言,拂春欣喜的追問道:「那可有賞銀領?」
見她滿心想著銀子,他不免失笑,「回去后我會稟明皇上重重賞你。」
「你可別忘了。」她想起自個兒上回幫忙捉拿到兩名欽命要犯,得了一百兩銀子,這回若是能破了這案子,少說也得賞她個五百兩吧。
永玹滿臉笑意,意有所指地道:「忘了誰也忘不了你的。」
拂春想著賞賜想得太開心,沒聽出他話中有話。
沒多久,侍衛們便找來了火把和繩索,並將繩索的一頭牢牢綁在那棵大槐樹的樹榦上。
「我先下去瞧瞧。」拂春接過其中一支火把,迫不及待沿著繩子爬了下去。她的速度快得永玹根本來不及阻止,他無奈又擔心地揺揺頭,心裡想看以後得想辦法管管她這一股腦往前沖的急性子。
很快便滑到底,拂春仰起頭大聲喊道:「下來吧。」她舉起火把照著四周,發現前面有一條甬道。
沒多久,永玹等人陸續下來,侍衛下來六個,留了兩個人在上頭看守。
一行人往甬道走去,此時正值盛夏時分,外頭酷暑逼人,但越往裡面走,只覺一股寒意竟撲面而來。
幾人手裡的火把照亮幽暗的甬道,永玹瞥見兩旁的壁畫,說道:「這裡像是一座古墓。」
「你是說這裡是古人的墓室?」拂春盯著一旁畫著仙人升天圖的彩色壁畫,頓感寒意更加逼人,不自覺揉了揉手臂上冒起的疙瘩。
「嗯,只是不知是哪一個朝代的墓室。」
一行人邊看邊往裡面走。
拂春猜測道:「那些劫匪搶了官銀之後,該不會就是躲進這裡好躲避官差的追捕,連同那些官銀都藏在這裡吧?」
「有可能。」
空蕩的甬道里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永玹示意身邊的佳衛提高警覺,接著追上走在最前面的拂春,與她並肩而行。
來到甬道盡頭,是一處墓室,牆上點著幾盞長明燈,幾人還來不及四處察看,便遭人襲擊。
十幾名黑衣人從後方的甬道竄了出來,持著兵器朝他們砍去。
他們一路上一直暗自戒備,因此在對方偷襲時,旋即發觀了。
墓室里登時響起金戈交擊之聲。
拂春提著長棍,一邊還手回擊,一邊刻意挑釁道:「你們是誰,蒙頭蓋臉的見不得人嗎?有本事就把臉上的蒙面給揭了,光明正大的同咱們打。」
對方一人冷哼道:「你們敢擅闖這古募,就別想活著出去!」
話音一落,黑衣人的攻勢更加凌厲。
見對方似是真想置他們於死地,拂春也顧不得三舅曾告誡她非到必要不許傷人性命,此刻危急關頭,她若不殺他們,那些人就會殺了她。
她將手中長棍一扭,抽出藏在裡頭的一把細劍,全力應敵。
然而對方人多,武功又不比他們弱,他們一行人很快被分散。
拂春瞥見永玹落單,她只記得他也懂武功,卻不知深淺,為防萬一,她退守到他身邊保護他。
他們遭六名黑衣人圍攻,一步一步被逼到角落,永玹瞥見隨行的侍衛有兩人被殺,另外四人也被黑衣人糾纏住,無法過來幫忙。
他未帶兵器,手裡握的一把長刀還是適才從一名黑衣人手裡奪來的,覷見一名黑衣人舉刀要砍向拂春,而她正與另一名黑衣人交手,無暇顧及,他橫刀替她擋住那一刀,卻顧不了背後的攻擊,他悶哼一聲,忍痛回手一刀刺向對方的胸口,在對方倒地后,他發現又有一名侍衛被殺死,緊接著兩名黑衣人朝他們圍攏過來。
他神色凝重的對拂春交代道:「我攔住他們,你趁機逃出去!」
「你要我丟下你一個人逃走?」
「眼下這局面,能逃一個算一個。」
這次是他大意了,為防衙門有人勾結那些匪徙,走漏消息,他未知會縣衙,只帶著自己的幾名侍衛,以至於讓她身陷險境,此時情勢危急,縱使他逃不出去,也希望能護著她逃走。
拂春馬上拒絕,「我不能丟下你獨自逃命,要逃我們一起逃!」她發狠的使著手裡的劍,刺向那些黑衣人。
「拂春,聽我的話,我掩護你出去,若是有個萬一,也有人能將在這裡發生的事稟告朝廷。」說完,永玹大步上前,一邊揮舞著手裡的火把,一邊橫刀試圖擋住黑衣人,爭取讓她逃走的機會。
「那也該是我掩護你逃出去,我攔住他們,你快走,咱們不能全折在這裡。」她抬手橫劍一揮,想攔下那些步步進逼的黑衣人。
她這一招讓她身前門戶洞開,永玹連忙護住她,「不,你先走。」
名黑衣人聽見他們互相推讓的話,獰笑道:「你們誰也別想走,今兒個都給老子把命留在這兒!」
他殺氣騰騰的舉刀當頭劈向永玹,拂春驚得抽劍一攔,險險替他擋住。
就在這時,她的手不慎撞向旁邊的一堵石牆,那石牆竟往旁移開,露出了一道石門,見狀,她飛快一把拽著永玹,逃向石門後頭。
顧不得多想,她一路拽著他的手腕逢路就走,在墓室里左穿右拐,想甩開追在後頭的黑衣人。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永玹的嗓音響起--
「他們沒再追來。」
拂春喘著氣回頭察看,確定那些黑衣人沒再追上來,這才停下腳步。「那咱們在這裡歇會兒吧。」她放開他,瞧見火光,這才留意到他的左手臂一直舉著火把。
方才那麼危險的情況下,她手裡的火把早不知扔到哪裡去了,而他的竟然還好端端的握在手裡。
想起適才兩人一塊對敵時,他的身手似乎不亞於她,她正想開口問些什麼,便聽他說道--
「這回是我連累你了。」
她揺揺頭,「這事不怪你,是我發現了這裡,咱們才會下來,哪裡料想得到那些黑衣人竟會躲在裡頭偷襲,看來這古墓就是那些劫匪的大本營了。」
即使知道那些匪徒就在這裡,但只憑著他們兩人也無法抓捕他們,為今之計只能先離開這裡,「眼下他們人多,我們得想辦法先逃出去。」
「嗯。」
狹窄的甬道連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墓室,他們經過擺放人俑的墓室,又經過擺著車馬以及擺著青銅器具的墓室,接著來到一個堆滿骨骸的墓室,看看那些死去不知多少年,都變成枯骨的動物遺骸,拂春心裡發毛,緊挨在永炫身邊。
「這座古墓不知究竟埋葬了誰,竟然有這麼多墓室。」
永玹打量了眼那些獸骨,忖道:「這至少是一個王侯之墓。」適才經過的墓室里擺放了不少祭祀用的青銅器皿,他推估可能是漢代之前的墓。
離開這個堆放牲畜骨骸的墓室,突然聽見有聲響傳來,兩人相視一眼,悄悄循著聲音走過去,藏身在一座石像後頭,探頭望過去,前方似是一處祭祀的大殿,聚集了十來個男人。
拂春只來得及瞧見大殿中央似乎擺放著一個火爐,便聽見後方傳來腳步聲。
「老子看你們還往哪裡逃!刀疤六,幫老子攔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