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巴顏氏滿臉厲色,語氣尖銳的指責,「你還不承認,你昨日故意讓我打了你,然後再向永玹告狀,存心讓他誤會我,你的心怎麼就這麼毒!」
「我沒有向他告狀,昨天的事……」
不等她說完,巴顏氏抄起了枕頭朝她砸過去。「滾出去,我不想再聽你那滿口的謊言!」
拂春的肩頭被那枕頭砸了個正著,無法再與不講理的婆婆說下去,她心頭憋了一把火,轉身走了出去。
拂春原以為婆婆氣上幾個時辰也就過了,卻沒想到婆婆接下來兩天也都不肯進食,就連永玹想去勸她,她也不見。
「額娘到底想怎麼樣?」婆婆若是罵她還好處理,可她卻是不肯進食,這要傳出去,說不得別人還以為她早怎麼苛待婆婆了,連飯都不給她吃。
「我晚點再去勸勸她。」畢竟是自個兒的額娘,他也不希望她傷了身子。永玹去了額娘的院子,巴顏氏仍是不肯見兒子,還讓婆子傳話,說他戲然有了媳婦不要額娘,以後也用不要再來看她,她是生是死都與他無關。
「額娘一直不肯進食,那該怎麼辦?」拂春擔心婆婆萬一真餓出個好歹來,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永玹親自去了趟廚房,回來后對她說道;「你放心吧,雖然送去的吃食額娘都沒動,不過額娘房裡的婆子這兩天都上廚房拿了些食材,多半是在額娘房裡開了小灶,另外做了吃食給額娘。」
先前在額娘的寢房外頭,他聽見額娘吩咐下人的聲音依然洪亮,可不像兩天沒進食的人。
「是嗎?那就好。」得知婆婆不是真的絕食,拂春這才略略放心,對婆婆這般心眼,她也是服了,拿她沒轍。
「額娘這是在同我鬧脾氣,你不用管,過兩日她氣消了就沒事了。」
額娘是想藉此來逼他服軟,且這事若傳出去,拂春把他額娘氣得吃不下飯的名聲也就落實了,往後她頭上就得頂著一個不孝敬婆婆的名聲。
一家子只有三個人,卻如此不得安寧,讓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妻子與額娘都滿意。
拂春從脂粉鋪子里挑了幾件上好的胭脂水粉帶回娘家送給隨茵,多謝她那日哄勸了常臨,把八音盒還回來。
「那日的事謝謝你了,對了,我聽說你愛看書,所以順道從永玹那裡借了幾本書過來給你。」
「你無須向我道謝,我只做我想做的事。」隨茵一如既往,臉色冷淡如水,她對拂春送的那些胭脂水粉沒興趣,只對她遞過來的那幾本書有興趣。
知道她那張嘴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拂春這回聽了也沒惱。
恰好額娘也在一旁,拂春忍不住把這幾日發生的事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也不知永玹他額娘究竟在想什麼,非要同我過不去。」
正在翻看其中一本書的隨茵抬起眼看向拂春,一針見血地道:「這事很簡單,就是一個守寡多年的女人,嫉妒兒子對妻子比對自己好,在與自己的媳婦爭風吃醋罷了。」
拂春婆家的事,她先前已聽白佳氏對她提過,因著常臨的事,如今府裡頭有什麼事,白佳氏常會找她商量。
「什麼?」拂春錯愕的瞪大眼,「你說我婆婆是在同我爭風吃醋?」
「她守寡多年,身邊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日常里的重心都圍繞著兒子打轉,忽然有一天,兒子的身邊多了別的女人,她覺得自個兒的兒子被人給搶走了,難以排遣這種失落和寂寞,才會處處看你不順眼。」
白佳氏上頭沒有公婆,無法傳授女兒經驗,不過她有個兒子,她試著將心比心地想了想,點點頭附和道:「隨茵說的沒錯,你的婆婆早年守寡,只有永玹一個兒子,見永玹在成親后對你百般呵寵,心裡多半有些不平和嫉妒。」
拂春愣愣的問:「那這事要怎麼做才能化解?」她怎麼也沒想到婆婆對她挑皇子挑眼睛,原來是在嫉妒她。
隨茵簡單的道:「給她找個伴,她就沒心思再找你麻煩了。」
白佳氏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是讓她再二嫁嗎?以她的身分,那對象可不好找。」
巴顏氏的丈夫出身宗室,是當今皇上的胞弟,身分尊貴,要再改嫁可不容易。
讓她給婆婆找個對象?
拂春努力想了想,然而把京里那些她知道的人都給想了一圈,也找不到合適的人。
回到王府後,她把隨茵說的話告訴永玹.
「所以說呢,你額娘老是對我挑剔刁難,問題的根源是出在你身上。」
永玹先前不明白額娘的心思,如今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有理,「額娘那兒我會再去同她說說。」
「我額娘說,這女人哪,不管多大年紀都一樣,想要人寵著疼著關心著,所以往後你盡量多寵著她就是,她髙興了,自然就不會再找我麻煩。」拂春說得頭頭是道。
他含笑著握住她的手,攬住她的腰,抱她坐在他腿上,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
「娘子有命,為夫豈敢不遵。」
她秀媚的臉上漾開笑靨,捧著他的臉也親了他的唇一下,「不過你先別忙著去見你額娘,我先去見她。」
瞧見她笑得彷佛心中另有盤算,永玹好奇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自然是一盡做媳婦的責任,勸她進食。」拂春神秘兮兮地道,她已經想到要用什麼方法來「勸」婆婆吃飯了。
拂春不顧巴顏氏身邊那些婆子的阻攔,直接進了寢房。
瞧見她竟闖了進來,巴顏氏怒道:「你進來做什麼,給我滾出去!」
「額娘莫急,且先聽我說幾句話。」拂春搬來張凳子,大剌剌地坐在床榻前,也不給巴顏氏再罵她的機會,徑自又道:「額娘,您這幾日一直不吃喝,教我和水玹都要急壞了,不過這會兒瞧見額娘罵人還如此精神,倒教我放心了些。我昨兒個想了想,要是額娘您當真吃不下,那就別勉強了。」
說到這兒,她頓了下,刻意抬眉朝她笑了笑。
「同您說句心裡話,這幾日您都窩在房裡,不見我和永玹,我的耳根子可清凈不少,我就想著咱們這人呢,早晚有一死,年歲到了,自然就得走了,哪一天若是您不在了,您也別記掛著永玹,我會照顧好他的。」
巴顏氏氣急敗鈈的破口大罵,「你這是在詛咒我嗎?」
拂春一臉無辜的舉起右手,「天地良心,我若是這麼想,就教我天打雷劈。我這不是擔心您老是不吃不喝,身子會消受不了嗎?我也是憂慮萬一您再不迸食,真出了什麼事,您心裡定會無法放心水玹,所以才同您這麼說,好教您別擔心。」
「你這是想我早點死對不對?」巴顏氏恨恨地瞪著她。
拂春裝模作樣的說道:「媳婦豈敢這麼想,那可是大不孝,可要再不進食的話……唉,我也只能……」
「只能怎樣?」
「身為兒媳,我豈能忤逆您的意思,我也只能繼續由著您了。」
「你這狠毒的女人,竟然想讓我餓死!」
「冤枉吶額娘,您不吃,難道我能把飯食強塞進您嘴裡嗎?」
「你滾,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巴顏氏怒趕她出去,接著吩咐身邊的下人,「去命廚房燒一桌好菜送過來!」
在寢房外頭聽見婆婆的話,拂春得意的揚眉而笑,憋屈了多日的心情,頓時舒朗起來。
拂春的激將法成功奏效后,輪到永玹去安撫巴顏氏。
他先送了些額娘喜愛的物事給她,接著握住她的手,溫言軟語的說著心裡話,「您是我的額娘,我孝敬您是應當的,倘若您和拂春落在水裡,孩兒一定先救您。」因為拂春會泅泳。
聽見兒子這麼說,巴顏氏一直板著的臉總算緩和了幾分。
「拂春是我的妻子,而您是我的額娘,你們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女人。母慈子老,家庭和睦,這是人間一樁美事,也是我期盼的事。」他接著自責道:「若是額娘與拂春都無法兼容,夾在你們之間,我也不知該如何自處,連額娘和妻子都無法顧全,這表示我無能,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連區區一個家都治不好,日後還有何顏面替皇上辦事?」
巴顏氏捨不得兒子這般自貶,連忙說道:「這怎麼是你的錯,千錯萬錯全都是拂春的錯。」可當她迎上兒子望過來的眼神,好似帶著一抹失望和不悅,連忙話鋒一轉,「額娘是說,以後咱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只要她不再挑事,額娘也沒什麼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