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兵臨城下
武正翔面目肅然氣勢凌冽的走在宮中長長的甬道之中,兩側是高高的硃紅色宮牆,頭上是鉛雲密布的天空。
整座皇宮,彷彿知道失去了男主人,顯得哀慟和壓抑。
然而,皇宮只是座建築,怎麼可能有喜怒哀樂?真正哀慟和壓抑的其實是武正翔的內心。
慶隆帝駕崩了,但他燃燒生命布下的大網才剛剛張開而已。只是沒想到,魚是上鉤了,但沒想到第一條上鉤的,竟然是京畿大營這條大魚。
京畿大營中,有三萬精兵兩萬輔兵,合計五萬有餘。
莫看從字面上看,這數量並不多。但從城牆上望下去,營寨密密麻麻,軍旗如林,黑壓壓一片。
為防叛亂,洛陽城中常駐的兵馬並不多,且派系林立山頭眾多。
皇宮中,武勝領著的北衙禁軍僅五千人,南衙也不過這個數字。
京城有五城兵馬司,負責九門安危、巡捕緝拿盜賊等。守著城門的士卒,就是屬於兵馬司管著。另外,京兆府、刑部、大理寺等地各有衙役,但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過三千之數。
算算總兵力,全部加完也才一萬三千餘人,憑什麼和城下大軍對抗?
更何況,由於魏明護短的個性,京畿大營如同鐵板一塊,上下一心。且營中士卒都是從邊陲之地積了軍功升上來的百戰老兵,戰力不可同日而語。
一句話,京中的局勢相當嚴峻。
武正翔和太子再怎麼不睦,也要將慶隆帝交代的這最後一件事辦好。
宣政殿,前殿。
京畿大營扯了反旗,事關重大,太子召集重臣勛貴宗室在此議事。
懸殊的兵力對比,令眾人的心上都如同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不得輕鬆。
「回殿下,洛陽城城牆厚實、防備精良,守住綽綽有餘。」
禮部吳尚書這句話,聽上去雖然美好,但卻並未讓太子放心。
守是能守住了,但叛將圍住了京城,糧草後援均被阻隔在外。在日日攻打之下,京中又能撐多久?
正值太平盛世,洛陽滿城的百姓、士卒、官紳、勛貴、宗室,皇城中的宮女內侍、嬪妃、皇帝皇后等人,已經超過了百萬之數。
這麼多人,每日消耗的糧食是一個驚人的數目。
只不過平時的洛陽城,地處南來北往的洛水之上,每日都有大量的貨物流通,才沒有感覺出來而已。
當洛陽成為一座孤城,這個問題就會顯現出來,成為最重要的問題。
「殿下,」戶部鞏尚書出列一步,稟道:「經過微臣計算,十日後城中就會糧食告急。官倉中的糧食全部拿出來實行糧食配額,能多頂五日。」
洛陽城中的官倉糧食並不多,只不過是常規儲備著以防飢荒而已。真正的軍倉,建在離洛陽城幾十里之外的洛水岸邊。
選擇那裡做軍倉,是為了交通便利,能快速調動糧草物資。誰能想到,原本忠於慶隆帝的京畿大營,竟然敢私自造反,用的還是這樣一個值得深思的理由?
當年之事,經歷過的人要麼永遠的閉上了嘴,如童華池。要麼永遠不會透露出半分,如吳光啟。
但其實眾人的心中,不是沒有計較的。
當初先帝寵信汝陽王,還是太子的慶隆帝一直不得先帝喜愛,幾次都險遭廢棄。但後來汝陽王做下一件大逆不道之事,才惱了先帝就此失寵。
但那件事,汝陽王一直拒不承認,口稱是慶隆帝陷害於他。但相比起鐵證如山來說,他的辯駁格外蒼白無力。
後來先帝駕崩,慶隆帝繼承了大統,隨即就將汝陽王圈禁在太陵。當年的事,便成了宮中禁忌,無人敢提。
京畿大營翻出了這件陳年往事,又手持先帝遺旨,不得不說有一定的震懾力。至少從名分大義上,完全站得住腳。
朝廷目前稱魏明為叛將反賊,旗下將士為亂軍。但若魏明當真成功攻下京城,擁立了汝陽王之子為帝,天下的反應還真不好說。
殿中大臣不比尋常百姓,他們想的要更多一些,家族利益、從龍之功等等。這其中,自然不乏一些牆頭草,在心中開始做兩手準備的人。
不過,幸好慶隆帝清洗了一次朝堂。在場中人,大多數都是忠於他或太子的,有異心的只佔少數。
眾人聽到糧食只夠半個月,只覺心頭壓著的那塊大石頭,加倍往下墜了下去。
朱自厚上前,顫顫巍巍道:「殿下,如此形勢,還望皇上能登高一呼,穩定人心。」
以慶隆帝擁有的民心聲望,可保京城不亂,再議下一步對策。
太子神色肅然,心頭卻是苦笑。父皇已駕崩兩日,讓他上哪裡去給眾人變一個慶隆帝出來?
想到這裡,他心頭更是大恨。父皇對武正翔面授機宜,卻對自己緘口不言。他們究竟在謀划些什麼?這種被蒙蔽在外的感覺,真不好受。
己方的謀划未見其功,敵人卻兵臨城下。父皇啊父皇,這就是你的布局嗎?你將這樣大的難題拋給我,也不擔心我能否應付?
若果真應付不來,這江山恐怕當真要換一個人來坐了。
太子長長地在心頭嘆了一口氣,心頭壓抑又無奈。但無論他再如何難受,這道難題依然擺在他面前,他還要繼續面對。
「不可。」太子否定了朱自厚的提議,道:「父皇病重體弱,這個時候讓他得知魏明叛亂,只會雪上加霜。作為兒子,豈能如此不孝,令父皇勞心。」
慶隆帝出面的好處多多,但太子用孝道壓下來,無人再敢置喙。
接下來,將京中的防守兵力重新分佈,將五城兵馬司的將領和京中各衙官吏進行互換,以防敵軍提前收買將領之計。
將定國公任命為守城大將軍,總管所有防務。在關鍵時刻,太子還是信任自己母族。
另外,突圍求援,傳訊給各地府兵前來勤王、安撫民眾、清點軍械糧草等等事宜,均刻不容緩。
慢慢的,殿中的人越來越少,各人都接到了任務,陸續離開。
「殿下,太後娘娘有請。」小泉子輕手輕腳的步入殿中,恭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