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法國人民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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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耐德示意議會暫時中止,並且告訴在座的立法團,巴黎總督達到波旁宮的現場。
法夫爾皺起了眉頭,手握重權的巴黎總督出現在立法會議並不是一件好事。而梯也爾則表現出竊喜的神情,特羅胥與奧爾良黨之間一直有著聯繫,如果能通過他來施壓建立聯合政府,奧爾良黨勢力將全面的壓制共和派。
槍杆子里出政權。
如果如果特羅胥的手段比他本人更強硬的話,巴黎總督完全能控制局面,可惜特羅胥的軍事才能在普魯士的鐵蹄面前毫無勝算。
桃木的大門被打開了一道縫隙,特羅胥跟隨著一個帶著斗篷兜帽的人進入這間不大的會議室。
立法團的議長施耐德感到奇怪,此時的特羅胥已經是巴黎市長兼任城防總司令,為什麼他依舊會對面前不知身份的人表現的恭敬謙卑。
帶著兜帽的矮個子環顧著坐在這裡的二十名議員,三分之一的波拿巴分子,三分之一的奧爾良派,還有三分之一的共和黨成員。
他率先開口。
「拿破崙三世剛向俾斯麥投降沒多久,你們已經處心積慮的開始考慮如何接管這個國家了,當然了,每一個派系都希望由自己來主導政權,所以這註定會是一場無疾而終的爭辯而已。梯也爾和法夫爾,你們的手中恐怕早就準備好內閣名單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第三共和國的成立是民眾自發性的革命,過不了多久巴黎的「暴民」將沖入波旁宮,中斷這場會議,直接宣布建立共和國。
甘必大皺起了眉頭,反問道,「你是誰?誰給你的權力出入波旁宮。」
他準備呼叫警衛將面前的人驅逐出去,特羅胥卻站出來,指著對方說道,「甘必大議員,你最好聽他說完。」
手握重權的巴黎總督開口,甘必大隻好悻悻的閉嘴。
拿破崙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你們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入侵普魯士的戰爭會敗的一塌糊塗,只是想著路易·波拿巴在投降之後如何篡奪法蘭西的果實。雅各賓黨,布朗基主義者,亦或者是你們共和派,從來沒有考慮過共和國成立之後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走。你們甚至沒有考慮過為什麼法蘭西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該如何攔住普魯士的進攻。或許你們早就已經準備好一份向俾斯麥擺尾乞憐的投降條約,然後再反過來鎮壓準備推翻政府的巴黎人民。」
梯也爾此時站起身,反駁他的觀點,「但是歐洲的其他國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法國覆滅,我們可以爭取其他國家的介入調停,英國不會放任普魯士一家獨大。」
梯也爾的反駁引來的卻是對方的嘲笑,「拿破崙三世?我從未見過在外交上失敗的如此一塌糊塗的法國君主。在克里米亞聯合英國針對俄羅斯得罪了亞歷山大皇帝。在墨西哥扶植馬克西米利安王朝卻被推翻,在越南大搞殖民擴張,號召全歐洲開會解決波蘭問題,觸犯了英國的禁臠。帶著薩丁尼亞攻打奧地利,然後從薩丁尼亞拿走薩瓦和尼斯。就在對普魯士開戰之前,拿破崙三世還要求俾斯麥同意他在萊茵河左岸和比利時的擴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1867年因為拿三意圖吞併盧森堡,爆發了盧森堡危機。就連維多利亞女王都說,拿破崙三世是個喜歡到處煽風點火的人,所以英國人在普法戰爭一開始就選擇中立。現在法國已經得罪了歐洲所有國家,難道你們還以為有機會彌補犯下的過錯么?法國倒霉的時候,他們全部都已經做好看熱鬧的準備。」
他說完之後,整個會議室變得安靜無聲。
因為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法蘭西第二帝國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價。
梯也爾還試圖強詞奪理的狡辯。
「那是路易·波拿巴的錯,與我們無關。」
梯也爾冷漠的注視著他,「還有請閉上你的嘴,我們在拯救這個國家。」
兜帽的男人斜靠著柱子,聽到他的話嗤笑了一聲,反問對方,「拯救法蘭西?所以這就是你們吃相難看的瓜分法蘭西的理由?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在打著各自的利益小算盤,如果路易·波拿馬只是志大才疏的蠢貨,那麼在這裡爭權奪利的各位連蠢貨都不如。」
「夠了,你到底是誰?」
尖銳刺耳的訓斥讓氣急敗壞的法夫爾憤怒的站起身,拳頭狠狠的砸在橡木桌面上。
「特羅胥將軍,無論你這位朋友是誰,現在立刻給我從會議室里滾出去。不然的話別怪我們不客氣。」
戴著兜帽的人並沒有被對方的無禮而激怒,只是語氣平和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紹一下。」
「1817年,有位詩人曾做過這樣一首詩詛咒過我。」
「我憎恨你,傾覆的暴君!」
「每當我想到象你這樣苟延殘喘的奴隸,居然也在自由之墓上雀躍歡喜,就不禁難過。你本可以使你的寶座穩固一迄於今日,但你卻選擇了脆弱而血腥的輝煌,終至被時間沖毀到寂滅里。」
立法團的會長施耐德突然想起,這首詩是共和黨人的雪萊,對法蘭西第一帝國和拿破崙一世傾覆所作的輓詩。
「我但願殺戮、叛變、奴役、貪婪、恐懼、邪欲伴著你永遠的沉睡。」
伴隨著雙手的動作,隱藏在兜帽里的那張臉緩緩地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從兜帽的陰影里慢慢展現出來的那張臉,讓所有人驚慌失色。梯也爾甚至後退了幾步,險些踢倒了身後的椅子,讓整個奧爾良派都驚慌失色的男人,此時正安安靜靜站在他面前。
這一刻梯也爾終於明白為什麼一直跟奧爾良派之間有勾搭的特羅胥,會突然選擇放棄站在自己這邊,這張王牌……足以扭轉波拿巴黨人在巴黎的劣勢。
「可惜我知之已晚,因為你和法蘭西已然歸於塵土。」
身為波拿巴分子的議員,感到那雙目光充滿著無盡的威嚴,如同潮水一般的將他們吞沒和席捲而過,然後整個人雙腿發軟,跪了下去。
甘必大猛然站起身,看著那張臉突然失去了理智,瘋狂的喊道,「不,不可能的,他已經死了將近半個世紀,怎麼可能會站在這裡!」
法夫爾扶著情緒失控的甘必大,他知道奧爾良派試圖聯合共和派的計劃已經破裂了,即便他不是真的,但還有什麼比拿破崙重生更能煽動巴黎普通民眾狂熱的做法?
知曉內情的特羅胥在看到這一幕,緊張的濕潤了手心。
他們贏了。
與會議室上懸挂的拿破崙肖像一模一樣的面孔,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從波旁宮的穹頂玻璃傾斜而下的光芒,籠罩在他的身上。
美輪美奐。
拿破崙平靜的注視著所有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曾經締造過一個強大到無以復加的帝國體系,也曾指揮過一支無擋之師征服了整個歐洲。或許是法蘭西命不該絕,讓我重新有機會站在巴黎的舞台之上。」
波拿巴派議員激動的眼眶泛紅,戰戰兢兢的小聲問道,「真的是拿破崙……陛下?我是在做夢么?」
「是的,我回來了。」
負手而立的他側過頭,沒有人敢正面直視他的眼睛,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波拿巴議員說道,「還有,不要跪下。」
「法蘭西人民已經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