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咋的，春芽都能掙錢了，我做外公的還比不上？我還不信了。」

「這錢給桃花罷，她過得不容易。」楊氏嘆口氣，「我做姐姐的也幫襯不了她，小時候成天跟著我，大了，我靠不上了。」

「桃花那裡也有，你跟桃花，我一樣對待的，你還怕我不給她呢？再說，這兩年收成不錯，今年你看這稻子多好，賣賣不少錢哩，快拿著，再不拿，我得再上鎮上去。」

聽楊谷祥還威脅起她來了，楊氏只得收了，就當給他存著也好，老人家給了女兒錢，心裡舒服。

楊谷祥高高興興的送了母女倆走。

牛車上堆了好幾籮筐的東西，還有幾壇初初腌好的腌菜。

看著楊谷祥越來越小的身影，顧春芽鼻子不由一陣發酸。

雖然僅只九天的相處，可她能感覺得出來，楊谷祥對她們，對他們一家深切的愛。

那無私的奉獻，才是最偉大的感情罷！

母女倆是在酉時初到達的桐平鎮。

一到鋪子，顧春芽就叫顧明瑞把幾壇腌菜先搬下來藏好，等稍後放到庫房去，然後再把那些帶來的瓜果，米面等東西送去了上房。

徐氏笑眯眯道，「喲，還帶回這麼多東西呀？你們爺爺可惦念了，說咋去了那麼久，還當是出啥事了。」

她態度出奇的好，本來顧春芽還當她會責怪她們去的時間長，誰料到竟是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說。

看來果然是有什麼陰謀！

等她們一出來，顧冬兒就把顧春芽拉到了屋裡說話。

「奶前兩天叫大哥教二嬸他們幾個腌鹹菜呢！」

原來是想學他們的技術！

顧春芽忙道，「那哥教了沒？」

「教啥呀，你還不知道大哥的脾氣，後來爺爺說了，他也沒有好好教。」顧冬兒掩著嘴笑，「東說一句，西說一句的，說自己教不來人，就那水平了，把奶氣得夠嗆，但也沒有辦法。」

顧春芽拍手道，「大哥果然是好樣的，威武不能屈呀！」

「不過我看奶是把主意打你頭上來了，她跟爺爺說，大哥是你教會的呢，又說咱腌菜能掙錢，家裡過得拮据，正好幾個兒媳婦做完家務也閑，叫她們再做些腌菜賣，還說啥居什麼危的，反正爺爺聽了也覺得對，還說光你一個人腌菜累，大傢伙兒一起幫著做也輕鬆。」

徐氏連居安思危都說出來了，還真是下足了功夫。

顧春芽問，「他們可是知道腌菜買到酒樓去了？」

「是啊，你跟娘走了之後，那掌柜又叫人來買了一百斤，咱腌菜馬上都不夠賣了，二嬸親眼瞧見的。他們當然都知道了。」

所以都盯上了這塊肥肉，顧春芽心想，難怪徐氏態度那麼好，難道說她之前就已經有此想法了？才叫帶了東西去給外公，好在顧老爺子面前顯示自己的賢惠大度。

那麼當然她大度了，別的人也得大度些，該教的得教，自己有的都得送出來。

尼瑪，還真是陰險！

顧春芽擰緊了眉頭。

「你說咋個辦？爺爺都出頭了，我這兩天一直擔心。難道真要你教會他們幾個？」顧冬兒嘆口氣，「咱好不容易才開始攢錢呢！」

「教個鬼的。」顧春芽咬牙切齒道，「就是爺爺來同我說。我也不會教。」

「那他們會覺得你不好。」

這倒是真的，恐怕顧老爺子都會覺得她自私的要命，明明可以為家裡帶來更多賺錢的機會，可是她卻不肯說，捂著一個人發財。

那麼她之前所營造出來的乖巧。也許就會分崩離析，顧老爺子也許也會不再疼愛她。

就在她思索對策的時候，說曹操，曹操就到，顧老爺子來了。

「回來了呀，你爹可好呢？」顧老爺子在門外跟楊氏說話。「正好農忙，收了不少稻子罷？」

「今年也算豐收，我爹身體還好。」楊氏回答。

「這就好。上回沒瞧見老大哥，我這心裡到現在還不舒服呢，你同老大哥說了罷，叫他過來玩玩，住幾天都是好的。」

楊氏只能說謊。低聲道，「說過了。不過我爹田裡事情多，最近也沒啥空。」

顧老爺子沉吟一下，「也是，不比我們鎮上，老大哥辛苦了，還來回的跑倒也累，那等到冬天再來，那會兒就空了。」

楊氏便點點頭。

「春芽呢？」顧老爺子笑道，「習慣這丫頭老跟我說話，一時不見，倒想呢。」

顧春芽已經跑了出來，撲到顧老爺子懷裡道，「爺爺，咱也想你！」

「乖，乖。」顧老爺子瞧瞧她，「喲，去了幾天都晒黑了一些么，你外公那裡好玩嗎？比咱這兒涼快罷？」

「是啊，好多風的，不太熱，爺爺去一趟看看就知道了。」

顧老爺子笑起來，「爺爺當然去過了，這裡幾個村，爺爺哪個都去過。」他以前在在木料鋪子當夥計的，經常要出外去收木頭，自然跑得地方多。

「爺爺真厲害啊！」顧春芽驚訝的道。

祖孫倆說了會兒，顧老爺子就走了，並沒有提讓她教腌菜的事。

不過聽顧冬兒剛才那麼說，肯定是早晚要發生的事，只是今兒她們才回來，顧老爺子大概也覺得不妥罷。

顧春芽想了想，原本要藏起來的腌菜，最後沒有讓顧明瑞放到庫房去，而是趁著李氏在院子里，讓他搬兩壇來。

李氏瞅見了，果然過來盯著瞧，「喲，這都是啥啊，你又腌了好些腌菜那，還是那春菜？」

李氏現在對腌菜充滿了熱情，可見是與徐氏一夥兒的，顧春芽沖她笑笑，「是啊，外公會腌好些個腌菜呢，我學了幾樣，二嬸想不想學？」

這個提議讓顧明瑞聽得差點手裡的罈子都掉下來。

他可是頂著顧老爺子的壓力都沒有教那幾個，咋的妹妹居然還主動提出要教呢？

他放下罈子，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顧春芽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

那邊李氏也呆住了，上回問問那些香料，顧春芽都一點兒不高興理會，這次卻問她要不要學，雖然心裡疑惑，可她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春芽願意教我這個二嬸，我當然要學啦。」她笑得格外溫和。

顧春芽也笑，「再教了三嬸，四嬸，以後家裡人都賣腌菜，這錢就算作大傢伙兒的了，一起掙錢也好，咱每個月的零花錢總能多一些。」

李氏心裡一震。

她咋個沒有想到！

她之前同徐氏說要學腌菜，根本不是那麼意思，是想同顧春芽一樣，掙得錢都是自己的，結果徐氏卻叫顧明瑞把所有的兒媳婦都教會，不止是她。

她怎麼就沒有想清楚其中的不同？

顧春芽現在掙的錢都是她自個兒的，可要是教會了她們幾個兒媳婦，那掙來的錢就是公中的，全都要交到徐氏的手裡。

雖說徐氏老偏袒她，可手裡的錢抓得緊，要不一五一十說清楚，花在哪裡，徐氏根本也不可能多給她錢。

所以學會了做腌菜又怎麼樣呢？

還不是都給了徐氏，最後都花在小叔的身上。

她原本主要的家當也是壓給顧夏荷的，做腌菜只是想手頭松一些，她也有自己看中的衣服首飾那！

顧春芽看她眼睛轉來轉去，心知這話奏效了，她嘆了一口氣，「不過就算奶多給些，也就幾十文錢，根本也不夠花那。」

可不是么，李氏心想，依照徐氏一慣的做法，最多每房加個二十文錢，可一斤腌菜能賣八文錢，她隨隨便便腌一些都不止那麼多。

本來就要做家務活，還得腌菜，最後還沒啥錢，她傻了呢！

李氏轉身就走。

「她居然不學？」顧明瑞很是驚訝。

顧春芽微微一笑。

這兩個人雖說是同一戰線，可都有自己不同的打算，徐氏除了李氏這個表外甥女，她最在乎的絕對是顧應麟，那手裡抓著的錢多半都是要留給這個最小的兒子的，李氏豈會不知道？李氏那麼精明，只要點撥一下，依她的性子，她才不會為人作嫁！

除非做腌菜掙得錢全是她的，那麼她才會出這一份力。

「二嬸也不笨吶，知道咱不會好好教，所以就不學了。」顧春芽笑道，「哥，咱再把這些罈子搬到庫房去罷。」

「就你會折騰。」顧明瑞無語，但也依她，借了平板車，給她把罈子都搬走了。

回來的時候，二人在路上遇到金氏，見她手裡提著個竹籃子，像是剛從集市回來。

顧春芽可稀奇了。

在她的印象里，買菜可都是楊氏與周氏乾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