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過了幾日,方景針對性的輔導好顧明益,去到秦夫子那裡,一次性通過了考核。
聽說小孫子就要去秦夫子的私塾了,徐氏大為吃驚,忙來鋪子質問顧應全,上回明明已經駁回了他們,竟然還敢私自做主了!
「你們哪兒來的錢?」徐氏指著顧應全的鼻子,罵道,「啊,是不是偷鋪子里的錢了,好啊,家裡養了一群賊都不知道!」
顧明瑞一聽,啪的摔了手裡的擀麵棍,「你說誰是賊呢?誰偷錢了?」
「不是偷的,哪兒來的錢送三郎去念書?你們說啊,哪兒來的?」徐氏衝到放錢的柜子那邊,一通亂翻,「咱相信你們,把什麼都交給你們管,這倒好,跟米缸里掉了老鼠一樣,你們就只管自己肚子撐飽了,我說呢,像是錢少了,果然被你們拿了!」
這一通莫須有的指責讓顧應全目瞪口呆,結巴道,「娘,你,你說啥呢,咱們怎麼可能會偷錢」
「那錢哪兒來的?」
「我爹給的!」楊氏立在門口,「上回明瑞成親,我爹帶了錢給我,家裡既然不肯,我只好用這個錢!」
「你爹?」徐氏嗤笑一聲,「你們騙鬼呢,你家裡什麼情況,當年嫁妝都沒有的,你爹能有錢供三郎念書?說瞎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一群沒臉沒皮的東西!」
楊氏的臉一下子紅了,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顧應全忙道,「是岳父給的,這幾年田裡收成不錯。」
「種地的能有這錢,再怎麼收成好,他養活自己就不錯的了!」徐氏冷笑道,「再說,也沒見他送東西來,收成好會這樣?他一個人都吃下去了?」
「我爹不欠你們!」楊氏忽地尖聲道,「巴巴的來,就為了讓娘趕回去嗎?不,我爹不會再來了!收成好,拿了去賣錢,總好過送給那些黑心黑肺的人吃掉!」
「你,你說啥?」徐氏不敢相信,幾步衝上來,伸手就要打楊氏。
顧明瑞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休想打我娘!」說完手一甩,直接把徐氏給灌倒在地上。
徐氏哇的一聲哭起來,拍著自己胸口道,「好哇,你們一個個欺負起我老太婆來了,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兒子,不說是親生的,沒有虧待過你,你娶了媳婦就忘了這情了,都是白眼狼那,也不怕遭報應」
她這通哭叫,頓時引得門口一群人來圍觀。
顧明瑞幾步衝到門口,啪的把大門給拴上了。
動靜鬧得那麼大,顧冬兒姐妹倆同,方茹,顧明益也都跑了來。
「咋回事啊,」顧春芽問,「奶在鬧啥呢?」
「說咱偷鋪子的錢,給眀益念書。」顧明瑞憤憤道,「她倒是說得出來!」
真是個沒心肝的人!
要他們大房會偷錢,哪兒還能淪落到這種地步,當初給她看個病都要看徐氏的臉色?顧春芽嘲諷道,「咱們奶就是腦袋不一樣啊,這平常也不知吃啥了,白的能說成黑的!」
李氏也趕了來,把徐氏扶起來,斥責顧應全夫婦,「你們倒是敢,光天化日的打老人,也不怕被人指著背脊罵!」
「沒打娘,是娘要打桂花那」顧應全忙道。
「呸,睜著眼睛說瞎話,等爹回來,看你們怎麼說!」李氏扶著徐氏走了。
顧應全嘆口氣,同楊氏道,「娘剛才這是胡說呢,你別放在心裡,岳父常來送東西,怎麼會趕他走那,感激都來不及。」
徐氏這人前人後的作風,楊氏自然知道,也不想同顧應全解釋,只道,「我剛才是氣苦了,她不信是我爹給的,你倒說我怎麼辦?」
「一會兒我來同爹說。」顧應全道。
顧明瑞這時把案板上的東西全都搬去了裡屋。
「你這是要幹啥?」顧應全奇怪了。
顧明瑞氣呼呼道,「不是說咱偷錢么,咱不做了,以後這鋪子交給二叔二嬸,三叔三嬸都好,就別來叫咱們,反正信不過么,咱都做賊了,還做什麼包子!」
「你奶說的不是氣話么。」顧應全道,「他們幾個哪兒會做包子呀。」
「反正我不做了。」顧明瑞意志堅決。
顧春芽拍手道,「大哥,幹得好,咱們就不做了,爹,你也別做,等爺爺回來說個清楚,憑什麼說咱們偷錢,咱們辛辛苦苦做事還不落好,被人當賊,還有什麼意思?再做下去,哪天真少了錢,全都扣在咱們的頭上,還不如就不做了,誰愛做誰來做!」
「這,這,哎,春芽你咋也這麼說。」顧應全有些招架不住。
楊氏也道,「對,春芽說得好,就不做了!」
方茹上去挽住顧明瑞的手臂,說道,「我嫁過來你也沒個休息的時候,正好,咱們這會兒出去街上轉一轉。」
顧明瑞沖她一笑,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好啊!」兩人說著就走了。
見此情形,顧應全完全不知道說啥了。
「明瑞這些年做得還不夠苦?你這做爹的難道沒見到?」楊氏紅了眼睛,「我好幾次要讓他休息休息,可都忍住了,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家裡,為了咱家裡有點錢,結果呢,錢都落誰頭上了,眀益要念個書都不成!」
顧應全嘆氣,「爹也沒說不準,只是要緩緩。」
「我反正不管了,這次你一定得聽我的,不然」楊氏咬著嘴唇,「不然你愛跟誰過跟誰過去!」
「啊!」顧應全嚇住了,再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楊氏隨即就把他拉了出去。
「哎喲,這下奶要瘋了!」顧春芽看著空蕩蕩的鋪子,噗嗤笑道,「走,姐,眀益,咱們也出去玩!」
「玩啥啊,現在要給咱眀益掙錢羅,去同柳大嬸做點心罷。」顧冬兒一向勤奮。
「也好,我又想出了一個好吃的點心呢!」顧春芽摩拳擦掌。
三人說笑著走了。
鋪子里,這些年來,第一次靜寂無聲。
顧老爺子回來的時候,大房的人一個都不在。
徐氏躺在床上直哼哼,「他們是想要我的命啊,我這老婆子看來還是死了的好!」
「你這說的啥話!」顧老爺子道,「不過是家裡人吵吵,還能要人命了?也是你自己不好,說什麼偷錢,老大能是這種人?」
剛才徐氏是叫周氏去喊顧老爺子的,聽他這麼說,便瞪了周氏一眼,該講的不講,不該講的倒要多嘴多舌。
「反正這日子是沒法過了,我只問問,他們就這樣待我,推我到地上,不是要我命又是什麼,老人能這樣摔的?咱街上王大姐就是被她兒媳婦推了一把,摔得床都起不來,他們這是要學那些個不孝子弟呢!」徐氏說得口沫橫飛。
顧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大郎這是不對,一會兒我說他,不過你也不該說什麼偷不偷,不得叫他們寒心?」
「不偷,他們哪來的錢,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老頭子,我可不是胡說的,這秦夫子每個月收多少錢那,光憑他們出得起?」就是以前賣的那些腌菜,也不夠付個一年的,徐氏當然揣測過顧春芽大概賺到多少錢,她覺得肯定不夠用。
兩人說了會兒,大房的人陸續回來了。
顧老爺子當即就把他們都叫了去。
「大郎,你怎麼能這樣對你奶?」顧老爺子一開始就責備了顧明瑞,在他看來,這算是嚴重的,小輩推老人,實在太不像話。
顧明瑞冷著臉,「奶要打我娘,我不小心推了她。」
「不小心?你這力氣大啊。是要打死我呢!」徐氏哎喲,哎喲的叫,「我這背現在都疼,你倒是下得了手!」
顧老爺子拿起了放在案桌上的戒尺,嚴肅道,「咱家不能出這樣不孝的人,大郎,把手伸出來。」
「爹,大郎不是故意的。」顧應全忙求情,這戒尺很重。打得很疼,顧老爺子輕易不動,都不曉得多久沒有用過了。
顧明瑞卻毫不猶豫的伸出手。「爺爺,你打罷,這次是我錯了。」
顧老爺子就拿起戒尺打起來。
這聲音悶悶的,一下一下,只一會兒功夫。顧明瑞的手就腫了起來。
顧春芽看得心裡直抽抽。
顧明瑞這時道,「推奶的事我認了,爺爺也罰了,可奶誣陷咱們偷錢的事怎麼說?您總要給咱們一個公道!」
「啥公道,我還不能說話了?」徐氏狡辯道,「秦夫子那私塾不是那麼容易上的。放誰身上誰都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