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二歲少年面色淡然,自有一股從容氣度。
弟弟已經長大了!
顧春芽聽到他這麼說,不知為何,眼睛竟然微微發酸。
她想到他理想,如今他小小年紀已經有這樣覺悟,將來必定會成為一位很優秀夫子。
她微笑著進屋去,捏他臉頰,「說真好啊,咱們顧大夫子!」
除了顧明益羞紅了耳朵,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天空中,一輪明月慢慢升起,映照著各張充滿幸福臉。
第二日,梁小蘭下午準時來了明春點心鋪,顧春芽收拾一下就同她去了對麵茶樓。
梁小蘭要了一壺雨前龍井,並兩碟小點心。
兩人對面而坐。
「這天氣越來越熱了,昨兒相公換了衣服下來,全都濕透了。」梁小蘭笑道,「幸好你想到叫他們輪流休息呢,不然我也得去說。」
「是啊,三位師兄是挺辛苦,我早些就應該想到。」顧春芽問道,「你那邊住可還習慣?」
「可比我們家原先住好多了,這個說起來,也得謝謝你們,幫著租了這個院子,要是讓相公自個兒找,只怕沒有那麼好。」
孫沛為人老實,確實不一定做得好,兩個人相視一笑。
顧春芽暗自琢磨她到底想說什麼。
梁小蘭也猶豫,但是她本身是個爽直人,想了想,硬著頭皮道,「我有回問起相公,說他怎麼把錢藏得嚴嚴實實,每個月工錢都不給我看一眼呢,原來卻是我錯怪了他,說是工錢都是你們給收著。」
這些話顧春芽豈會聽不懂?
梁小蘭這來為自家相公討公道了。
一時,雅間里安靜無比。
梁小蘭說出去后又有些後悔了。
孫沛常說他們兄妹兩個好,幫著做生意,開酒樓,他們三個師兄弟才有好日子過,他也才能娶到她做娘子。
捫心自問,梁小蘭接觸過顧明瑞跟顧春芽,對這兩個人感覺也是不錯,覺得他們很坦誠,也不愛耍心機,可是管工錢這種事,她就是覺得不妥。
相公辛辛苦苦掙錢。怎麼能交給別人手裡呢?她可是他妻子啊,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內,她好歹也得看一眼孫沛掙到錢罷?
顧春芽這時候說話了,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等我跟哥哥商量一下,酒樓掙到錢,會算給三位師兄,也是我們疏忽了,當初三位師兄非要我們來管這些錢財。也就一直收著了,倒沒有想到,兩位師兄都已經成了家。」
她這話是很誠心。確實是忘了這回事兒。
之前事情不可謂不多,又陸採石妻子李氏是個溫順人,從來不提錢不錢,他們還真沒有往那個方向想。
梁小蘭看她態度誠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說要酒樓掙到錢,不過心裡沒個底。」
「我知道,要是我嫁人了,相公錢見不到,我這也不安心。」顧春芽很理解她心情。
雖然她跟三位師兄感情已經很好了,又因為三位師兄都是心胸寬廣。對金錢沒有慾念人,他們簡直就像一家人一般,不分你我。
只要他們需要錢。顧春芽不管多少,都會願意拿出來。
然而,大家是大家,小家卻是小家。
孫沛跟梁小蘭家也是需要這種不分彼此感情來維繫。
「小蘭師嫂,我回去就會跟大哥商量。」她再一次承諾。
梁小蘭連忙擺手。紅了臉,「不急。不急,我只是提一下,」她頓一頓,「還有這事兒相公也不知道。」
顧春芽笑了,「五師兄以後也不會知道這事兒,咱們繼續喝茶。」
聽到她善解人意回答,梁小蘭也笑了。
從茶樓回來,顧春芽就去找了顧明瑞。
她也沒有說是梁小蘭講。
這男跟女大抵還是不同,女小心思可比男多多了,有時候男也未必了解,不說還好一些。
顧明瑞聽到要把錢算給那三個,也同意,「他們現都是有妻兒要養,確實不能隨便給些錢了,我回去算一算,哪天拿給他們。」
顧春芽點點頭。
酒樓原先一個月掙六七十兩,後來漸漸能掙到一百兩,高峰期時候,掙得多,一百五十兩都是有,除去那些徒弟,雜工,夥計,材料開銷,平均下來,一個月也能有七十多兩純收入。
一年話,差不多有八百兩。
分作四人份,一人有兩百兩收入,顧明瑞為這酒樓付出辛勞是眾人目睹,他當之無愧得一份,其他三人各自再拿一份。
算完后,顧明瑞帶了賬本與六百兩銀票就去酒樓了,鋪子關門后,他留住陸採石三人,把錢拿給他們。
結果三人看到這麼多錢,怎麼也不肯收。
顧明瑞就把他們家人搬出來,說陸採石跟孫沛都是有妻子人了,錢應該由他們自己來保管,但陸採石覺得還是不應該拿這麼多,要顧明瑞收回去,說每人給個幾十兩也足夠了。
龐元濟又是個不愛錢,也是不要,倒是孫沛想到梁小蘭曾問過他這件事,一時沒有說話。
顧明瑞沒辦法,打算開個大會,把陸採石妻子李氏,跟梁小蘭也請過來,好好商量一下,聽聽她們意見。
到第二日,所有人都到齊了,顧春芽也來了。
陸採石還是堅持說應該多留些錢算作酒樓運轉。
梁小蘭完全沒想到顧明瑞動作那麼,才一天功夫,就把錢理清楚了,拿給他們,足見是一個多麼磊落人,根本就沒有什麼私心。
眼見酒樓生意又蒸蒸日上,她也知道顧明瑞功勞是大,當下也站了陸採石一邊,還建議把收入分成六分。
三個師兄弟一人拿一份,顧明瑞拿一份,還有兩份當做儲備之用,交由顧明瑞保管,畢竟做生意不止只賺錢,任何地方都要花錢。
這個想法,眾人一致贊成。
不過陸採石叫顧明瑞只拿個三十兩給龐元濟,說他還沒有成家,又是喜歡到處結交朋友,錢到他手裡,沒幾天都得花光,請顧明瑞幫著保管剩下錢。
顧春芽聽了忍不住就笑。
陸採石是怕龐元濟把錢用光了,以後娶妻還得讓他們兄妹兩個掏錢,過意不去。
龐元濟倒一副無所謂樣子,他有錢就花,沒錢就不花,真是天底下隨意人了。
顧明瑞想著他平日里舉動,也覺得頗為堪憂,便答應了,只給了龐元濟三十兩當零花錢。
商議好,眾人各自拿了錢就去做事了。
梁小蘭上來小聲謝顧春芽。
「應該,你說謝,我都不好意思,早該想到事情,拖到現才來辦。」顧春芽問道,「你酒做怎麼樣了?」
梁小蘭笑道,「請了六個僱工呢,光是供應酒樓肯定夠了,要是再多一些,我也忙不過來,再看看罷。」
兩人說了會兒,分道走了。
顧春芽回了點心鋪,張起高立刻跟了過來。
看他神神叨叨樣子,就知道應該是發現了什麼。
顧春芽關上門。
張起高連忙說道,「那張姑娘真是有鬼呢,近不止纏著邱小弟不說,剛才還問他蛋糕怎麼做,惹惱了邱小弟,兩個人鬧彆扭了!」
居然問蛋糕事情,看來她是有目,而不是純粹為了邱直。
難道是想偷學手藝?
顧春芽皺了皺眉,「我聽說她家住城外,你去查查看到底什麼情況,我放你一天假。」
張起高應了一聲,步出去了。
顧春芽往外看了看,果然見邱直沉著一張臉生氣,張文英面色也是一樣難看,兩個人離遠遠,確實像是吵架了。
她想了想把邱直叫進來。
「師父。」邱直見到她,恭敬叫了一聲。
她打量他兩眼,認真說道,「小直,不管咱們是幹什麼,正當做事時候,都不該為別事分心,知不知道?」
「是,師父。」邱直忙垂下頭。
「上回我沒有罰你,因為你是初犯,也知道錯了,態度良好,可再有下一次,師父也不能偏袒你。咱們這鋪子不止關係我,也關係你,你父親,張起高,小李等人,他們是要靠這個吃飯,你不能因為自己事,而連累他們。」
邱直猛地抬起頭,發誓般說道,「徒兒一定不會再犯同樣錯了,還請師父相信徒兒!」
「我也想相信你,可你總有事瞞著我,師父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只是替你擔心。」顧春芽嘆了口氣。
「師父,我,我」邱直結巴了兩下,咬了咬牙,說出來了,就是聲音小好像蚊蠅叫,「是因為張姑娘。」
「哦?那你剛才生氣也是因為張姑娘?」顧春芽很高興他終於肯說了,「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