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她仍是不收，華流芳也罷了，只想著以後再多做她生意，便拿了點心走了。

楊氏接過小女兒遞過來的錢。笑道，「這個月掙了不少呢，我看過年前指不定就能還清了。你大叔大嬸那裡，腌菜也賣得不錯，又有一家酒樓來定了，說點心以後不賣了。反正也比不上你做的，光只做做腌菜也夠忙。」

顧春芽點點頭，「那也好。等以後還可以做點醬菜，那個味道又不一樣，反正都是用蔬菜做的，到時候一起賣，品種也多一些。」

正說著。外頭有人喊，「大哥。大嫂！」

卻是周氏來了。

顧應全在賣燒餅，也不在，楊氏忙跑了出去。

「大嫂，婆婆摔了一跤，腰扭傷了，在床上只喊疼呢，哎喲，二哥也不見人，相公給人配鎖去了。」

是說家裡沒人照料，小叔又在私塾念書，楊氏便趕緊叫了顧應全往顧家去。

顧春芽聽到是徐氏出事，哪裡安心，也跟了過去看。

老大遠就聽徐氏在哼唧，進去一看，她人躺在床上，一隻手按著腰，臉皮只抽抽，見到他們來，叫得更厲害。

「沒請大夫那？」顧應全問。

「請了。」

「娘，你怎麼樣？」顧應全關切的問，「怎麼會摔到了？」

「還能怎麼樣，我老大的年紀還得自個兒做這做那，要叫個人來服侍，還得三請四請！我曉得你們忙，我這做娘的拖累人呢，早叫我死了，一了百了。」徐氏邊說邊看楊氏。

楊氏抿著嘴一言不發。

她最近來做家務事確實不勤快，可輪到她，並不推脫的，該做的還是會做，也不曾胡亂應付，她問心無愧。

顧應全忙道，「娘這說得什麼話，服侍您跟爹，是咱們應該的。」

「應該的，只曉得洗自己的衣服，這些天下雨，沒個太陽，東西都發霉了，來這裡看都不看，問都不問，我這老婆子還得自個兒上上下下弄乾凈，摔倒了也是我活該！」

李氏領了大夫來，接上去道，「可不是，如今會掙錢了，老人都不看在眼裡了，倒不怕被人知道，指著鼻子罵不孝的，好歹給小輩做個樣子。」

她們指桑罵槐，楊氏終於忍不住，「我可沒有少做活兒，要說洗東西，這天兒也不好洗，等放晴了總會來弄的。」

顧芩來打圓場，「哎喲，別吵吵了，還是叫大夫先給娘看一看再說。」

竟有維護楊氏的意思，顧春芽不禁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大夫上去給徐氏看傷，好一會兒說道，「大礙倒是沒有，扭傷了疼痛，只是傷了筋骨，多貼幾幅藥膏，喝幾天葯，休息休息就能好的。」

「那我現在不能動咋個辦，吃喝拉撒都得有人服侍呢？」徐氏問。

大夫瞧瞧他們，「你幾個媳婦兒，還能沒人伺候，過段時間也就好了。」一邊就開了藥方子。

顧老爺子這會兒也回來了，聽到徐氏扭傷也是大吃一驚，又聽不嚴重才放下心來。

「大嫂，你是長媳，娘現在這樣，總要你先來服侍的，咱們幾個輪流。」李氏說道。

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楊氏並不好反駁，只得應了。

顧春芽眉心擰成了麻花，徐氏平常就不好相處，如今跟他們大房的仇越結越大，這要服侍她，母親可得怎麼熬啊！

可是，在古代，兒媳婦伺候婆婆，天經地義，要是不肯，那是真的要被人指著鼻子唾罵的。

他們還不至於要跟二老鬧翻到這種程度。

楊氏當天就留在那裡了。

顧春芽不放心，也留了一會兒，徐氏立馬就指使楊氏跑來跑去，明明床邊高几上有件衣服的，卻非要讓她在柜子里一件件找，又說沒件好看的，孩子不孝順，只知道給小的做衣服。要是慢一點兒，就說楊氏心裡不情願，反正嘴巴就沒個停。

她只待了半個時辰，就受不了了，真無法想象楊氏得待十天半個月。

顧老爺子又不常在，他在的話，徐氏也會消停些。

「娘，要不你也裝不舒服，直接暈地上好了，反正還有三個兒媳呢，又不是非得指著你。」她拉著楊氏偷偷說話。

楊氏嘆口氣，她也知道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可這裝病也太明顯了，她做不出來。

到底從小就受到的觀念，長輩再不好，可他們生老病痛的時候，小輩就應該盡心服侍，這是基本的道理。

所以她即便不樂意，可還得逼著自己做，不然顧應全也做不了人。

「你回去罷，娘自己處理得來。」楊氏知道女兒心疼自己，沖她笑了笑，「你爹雖然勤勞，可家務活做得不精細，得靠你們幾個了。」

「這我知道，大嫂也慣會做飯的，要是忙，我大不了蛋糕少做些，反正這個月賺的也不少。」

楊氏摸摸她的頭，「那就行了，快回罷。」

顧春芽也沒辦法，只好一步一回頭得走了。

聽說楊氏要留在那裡照顧徐氏。家裡幾個人都很擔心。

「總不成晚上還得留那兒罷？」顧冬兒道，「咱們那兒可被姑姑一家住了。」

顧春芽原也想找這個借口的，可李氏說顧應麟那兒好住，空了兩間房呢，楊氏要住哪一間都成，她還能說什麼呢。

方茹豎起眉道，「要不我換了婆婆來，我去伺候奶！」

她去的話，不弄得那個老奶死去活來的！

方茹一向潑辣，肯定應付得了徐氏。可問題是，哪有兒媳婦好好的，要孫媳婦去照顧呢。這不符合常理。

幾人商量了一會兒也沒個定論。

顧應全聽得十分尷尬，憋了半天終於說話了，「你們奶這次摔了，你們娘只是去服侍一下，又不是什麼」他都講不出來。幾個孩子說得好像楊氏要去上刑場一般，要多慘有多慘。

要不是徐氏是他娘，他也能去服侍的，只是女的對女的比較方便，要是顧老爺子的話，那他肯定去了。

幾個人瞧瞧顧應全。互相看了一眼沒說話。

反正這個父親肯定是想不到那麼多的。

楊氏這一不在家，他們身上的活兒一下子就重了。

顧春芽一點懶覺都睡不到了，一大早就要起來同顧冬兒燒早飯。方茹還是負責買菜，再給顧應全父子搭把手做燒餅，一天下來全家人忙得團團轉。

他們還得抽空去看一看徐氏，當然，主要是去看楊氏的。

不到幾天功夫。楊氏就憔悴了。

徐氏倒瞧著滿意的很，還在顧老爺子面前講楊氏的好話。說她勤勞能幹，不愧是個好兒媳婦，照顧得婆婆妥妥的。

顧老爺子也就誇獎了楊氏幾句。

顧春芽逮到機會就問楊氏有什麼委屈，她也不說。

倒是周氏聽見了，同顧春芽小聲道，「我原想幫幫大嫂的，結果婆婆不肯讓我插手，哎，深更半夜的老說腰疼，叫大嫂起來給她揉呢。」

竟然這樣折磨人！

顧春芽氣紅了臉。

周氏因為那一次沒有投票，一直有些愧疚，這次算是找到個機會，同楊氏示好的，楊氏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幾番下來，也就好了。

所以周氏才會跟顧春芽講這些。

「三嬸，奶的腰真那麼嚴重？」她看徐氏好得很么，說起人來，勁道十足。

周氏道，「說是起不來，吃東西都得送到她嘴邊呢。」

顧春芽擰了擰眉，不是她壞心，她真有些懷疑徐氏是不是裝的，一個人要真得了病，嚴重的不能動，那她的關注點肯定是在治療自己的病上面，可現在徐氏分明就在使勁的折磨楊氏嘛，提都沒提要再找個好點兒的大夫來看。

哪有這樣的？

「春芽，你在呢？」顧應全忽然從外面進來。

「爹，你怎麼來了？」顧春芽問，「不是在賣燒餅么？」

「你奶找我呢。」顧應全說著就去了上房。

顧春芽忙跟上去。

她有種預感，徐氏找顧應全，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事！

二人進了屋，楊氏去給徐氏熬藥了，就徐氏同顧芩在，顧芩不知道說了什麼，把徐氏逗得笑個不停。

「來了啊。」她看到他們，臉上笑眯眯的。

「是啊，娘最近怎麼樣了？」顧應全問。

「還是老樣子，哎，我也是連累桂花了，你們家現在少了她，可是忙得很那？」徐氏很是關心的樣子。

「還好。」顧應全道，「幾個孩子都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