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於是當燈火初上的時候,一家三口帶著一筐水仙疙瘩和楚楚強烈要求的文房四寶回家了,一回到家,她就一頭扎進了自己的蝸居,邊琢磨邊寫起來,真累啊,這毛筆真不是一般人能使得順的,幸虧大學學的中文專業,不然這繁體字就直接把她整成了半文盲,還創啥業。

剛剛向阿瑪打聽,阿瑪說距離她們菜園不遠就有個燒瓷的民窯,那裡的老闆也是個包衣旗人,和阿瑪相熟,於是她想起了這個主意,畫她也不大會,但是詩詞還勉強記得些,想幾句詠水仙的,寫在胚胎上,再讓師傅燒些新鮮的形狀,配上切割好的水仙,也有些野趣不是,寫了半夜,才寫了一首水仙詩,不是不會實在太難寫了,楚楚決定一會兒和阿瑪到那窯上直接念給師傅聽,他總會寫吧。

左右先做出幾個試試,天剛亮楚楚就興奮的和阿瑪來到了窯上,這裡雖然簡陋但很規整,順著窯洞不遠蓋了幾間磚房,裡面有幾個師傅正給泥胚上色描畫,其中一個大鬍子的中年大漢,看見她們進來遂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上來,和阿瑪寒暄幾句,就把她們讓到了旁邊一間待客的房中。

楚楚稍稍打量一圈,這間房顯然是個臨時休憩的所在,沒有土炕,只在角落裡設了張半舊的塌,其上有些簡單的被褥,靠窗陳列著簡易的木格,上面擺著許多待燒的半成品,楚楚順手拿起一個白描青花大碗端詳,雖然線條勾勒比較粗糙、隨意,但自有一股天然質樸的意趣。

「楚楚」

聽到阿瑪的呼喚連忙過去見禮,聽阿瑪介紹這位大鬍子叔叔叫烏扎拉,是鑲藍旗的包衣,楚楚嫌麻煩搞不清這些滿族的姓,就直接叫烏大叔,和烏大叔簡單的說了她要的式樣,昨個楚楚就琢磨著第一次試做,不妨簡易些為上。

就讓大叔只做四個圓形底,花形邊的底盆,盆壁上不要複雜的描摹,就用白描青花,簡單的畫四幅寫意梅蘭竹菊和她抄的詩就好,交代好后就和阿瑪回家了。

回來就把那筐水仙疙瘩用沙土埋在了地窖里保存著,這個方法估計可以保存至少一個月左右,過了幾天阿瑪拿來了燒好的盆子,楚楚一看就眉開眼笑起來,一共只有四個,分別是四君子配上一句詩,看上去典雅精緻。

其實楚楚只是把秋瑾的水仙詩拆開,每盆兩句,湊在一起正好組成一首:

「洛浦凌波女,臨風倦眼開。瓣疑呈平盞,根是謫瑤台。嫩白應欺雪,清香不讓梅。餘生為花癖,對此日徘徊」。

應景的詩句,配上淡雅的白描青花,加上花瓣形的盆邊,立刻顯得新奇得趣起來,遂取來水仙疙瘩先將包裹根部的泥土剝掉。儘可能不碰掉後面的小麟莖。好讓它自然生長,起到支撐作用。且將來分佈有層次感,從前方根部小心一片片將麟片剔除。刻到可見花梗。然後傷害葉片及花梗。這樣便能取到將來葉片的捲曲及花梗的矮化彎曲效果,最後利用刀片的尖端從下往上慢慢細緻地一層層剔除白色麟片。直到露出嫩黃的葉片,就這樣反趴著放在在盛滿了清水的水盆里吐汁。

第三天取出來用水小心沖洗一下,用棉花覆蓋著裝盆,整整六天楚楚精心的伺候著這四盆水仙,到得第七天已經初露雛形了,青翠欲滴的葉子和雪白的根,都長的很好,映著窗外飄起的雪花,姿態挺秀的水仙顯得分外生動盎然。

楚楚和阿瑪商量著,今天正好阿瑪進城送年底的孝敬,就讓阿瑪先給佟府送兩盆,畢竟這是唯一的捷徑,她細細用棉布裹了兩盆,拿麻繩固定在車廂里,阿瑪還置辦了些孝敬主子的菜乾等物,冒著小雪去了。這裡不說楚楚繼續折騰水仙。

單說那佟老漢,一路上暗暗高興,覺得自打撿了楚楚這閨女,自家的日子是越來越有盼頭了,想他雖然比不得佟府的主子富貴體面,也是有些見識的,他覺得自己的閨女可不是個平常的丫頭,就看她這幾日的折騰,識文斷字的,想咱滿人的姑娘,你就找遍了四九城,連康熙爺的後宮都算上,也沒幾個識字的。

何況能寫詩文的,那比鳳毛麟角都稀少,且看這丫頭也是個主意正的,雖說長的平常些,說不定將來就能招個能幹的女婿,自己老兩口後事就不愁了。想著想著越發高興起來,頓時覺得渾身是勁兒,說不出來的輕鬆,馬鞭輕揚,不一會就到了佟府的角門。

佟老漢停住車,就見角門處佟府的大管家佟福正好出來,瞥見佟老漢道:

「老佟頭有些日子瞧不見你了,看著更精神了呢,送些什麼孝敬啊」?

佟老漢躬身道:

「大管家辛苦了,也沒什麼新鮮的東西,不過一些菜乾果子,讓爺和奶奶們嘗些不一樣的罷了」。

佟福道:

「你這摳門的老貨,一年裡得的賞銀也不算少,也沒個兒女花用,你留著帶進棺材里呀」。

說著掀開車簾瞧了瞧道:

「這棉布裹著的是什麼金貴玩意」?

佟老漢遂上車解開麻繩,捧出一盆輕輕揭開一角棉布,一股幽幽的清香隨即飄了出來。

佟福從側面敞開些細看,見是翠葉白花,青花瓷盆的水仙,配著這冰天雪地顯得別樣的有風韻。

「呦,這可是個好玩意」。

佟福接過仔細端詳了片刻笑道:

「你這老貨今年到是孝敬了些好的,要說這水仙府上也擺了不少,那都是十輛銀子一盆置辦的,和你這盆一比怎麼就比到山腳去了呢,得了,你等著,我把這兩盆端進去,正好四爺在呢,沒準入了阿哥的眼,你老漢今年的賞錢就拔了頭籌了」。

說著叫來兩個小廝小心的端著進宅門裡去了。

清朝的銀子原來不難賺

佟老漢看著佟福進去,自己還納悶呢,看來楚楚這妮子是個福星啊,這又不是啥新鮮東西,竟然入了一向眼高於頂大管家的眼,不說佟老漢暗暗納罕。單說佟福端著這兩盆水仙進到了待客的正廳。

見四阿哥和自家二老爺正在敘話,遂讓小廝把水仙放在几上打千道:

「稟老爺,種菜的佟老頭送年底的孝敬來了,奴才瞧著這個新鮮就給您先端來了。您和四阿哥也瞧瞧」。

說著命小廝緩緩打開棉布,隨著層層開啟的棉布,兩盆姿態超逸的水仙就露了出來,青翠的桿,頂端低垂著一朵朵花兒,五六片的瓣是乳白的,中間的圓擺像舞開的小黃裙,心兒則是粉粉細細的一兩根淡黃的蕊,花根植在精巧的青花瓷盆里,根須飄在清水中,不見一點塵埃,通體並不鮮艷奪目,但是時時襲來的清香卻沁人心脾。

四阿哥見這兩盆水仙的確不像凡品,更兼花盆精緻漂亮,細看之下,不是什麼稀罕的官窯瓷器,只是些民窯的粗瓷,可是勝在新鮮超俗,盆璧上只是白描上青花的梅蘭,每個上都對應題著兩句詩,一盆是

「洛浦凌波女,臨風倦眼開」。

另一盆是「瓣疑呈平盞,根是謫瑤台」顯然是一首詩分開的,而且顯然後面還應有四句,瞧這梅蘭竹菊四君子,也只得梅蘭兩樣,頓時明白應該還有兩盆,看這詩句寫的不俗,確是自己從沒讀過的,很得水仙的神韻,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品味全詩的意境。

遂看了佟福一眼道:

「還有兩盆也呈上來吧」,

佟福一愣忙道:「四爺只得這兩盆沒了」

那佟老爺打量四阿哥片刻,見他雖然沒露什麼聲色,但眼中的欣賞喜歡之色還是很明顯的,暗暗思量這位皇阿哥可是個難討好的角色,雖然才26歲,心性卻極難把握,輕易不露,今天倒是對著兩盆花露出了這等稀罕神情,到是千載難遇,不若送他便了,掃了一眼几上的水仙,的確不同於府上的,漂亮的少見,也不知老佟頭從哪找來的,待喚進來問問,若真有另外兩盆,就一併討來送與四阿哥豈不很美,想到此,遂吩咐佟福出去傳人。

且說這佟老漢正等著信兒呢,見佟福匆匆出來沖他笑道:

「老佟頭你今兒造化了,竟然真真入了咱們四爺的眼,這會兒傳你進去呢,待一會兒得了賞,可別忘了我,快快隨我進來吧」。

佟老漢一邊答應著一邊踏進佟府,雖說經常來,但真正進到府中正堂還是首次,也不敢四處張望,低著頭隨佟福過了一進又一進的穿堂,不多時來到了一個很典雅寬敞的院子,穿過側面的抄手游廊,這才到了一處廳堂抱廈外,佟福命他候著,自己進去通報,不一會兒裡面叫傳,他這才弓著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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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皇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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