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167章 花自飄零(2)

167.第167章 花自飄零(2)

花著雨的心忽然沉了沉,外面的廝殺聲已經停歇,銅手快步走過來,低聲稟告道:「王爺,活口自盡,不肯說出身份。不過,他們的武功套路卻不似南朝的招數。」

「寶兒,蕭胤還在南朝沒有走!」姬鳳離淡淡說道。

花著雨眉睫一顫,瞪大眼睛,將他深深看進眼裡。

「你以為是他來救我的?」

「不是以為,是確定!」姬鳳離背靠著牢門逆風傲立,白色衣衫翻卷如雲,眸光如寒刃劈風而來,直抵她心。

花著雨心中一滯,她知道,蕭胤在喜堂上臨去前說的那句話絕不是隨意說的。那麼,這些黑衣人肯定是他派來的了,他顯然也知道,要從刑部大牢救人並非易事。但他還是派人來了,倘若救不走她,也可以讓姬鳳離認為她和爹爹還有聯絡。

「你還以為什麼,以為我會隨他走,對不對?」花著雨壓下心頭那悵然若失的情緒,平靜地開口。

姬鳳離沉默不語。

牢房內,已經重歸寂靜,禁衛軍早已退了出去,銅手臨走之前,將一支火把插在牢房內,斗大的牢室內,剎那間明亮起來。

「以為太上皇是我所殺的對不對?」花著雨痛聲問道,好似被萬蟻噬心,這種心酸如密密麻麻的蟻蟲爬過心頭,痛楚難當。

「以為我這些日子留在宮中,根本就是有目的是不是?」花穆和皇甫無雙舉事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曉。可是,他卻根本沒有告訴她。

「你以為我要害炎帝,害你,對不對?」她澀聲問道。一顆心絞成一團,疼得花著雨幾乎站立不住,「我問你,那一夜,你並非發病,而是故意的,對不對?」

姬鳳離靠在牢門口,良久沒說話。稀薄伶仃的火把亮光映照在他的側臉上,睫毛顫動著,在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

她多少是了解他的。他想要的東西,絕對不會輕言放棄,可是他也從不屑硬來。他外表溫雅淡定,可是骨子裡卻有著極為徹底的驕傲,即便他胸中澎湃著可怕的怒氣,也能化作唇角一抹雲淡風輕的笑意。

這些日子在宮中,自己曾兩度拒絕他,如若他硬來,她想她也拒絕不了。但他沒有,他只會用最溫柔的舉措不經意般一步步靠近她,一點點地蠶食。他寵她,憐她,為她做所有他能做到的事情,直到她沉浸在幸福之中,而他,就是用他那凌厲的溫柔,將她俘虜,直至吞噬。

「你現在要做什麼?殺了我嗎,替你父皇報仇?或者是將我交到刑部,讓百官審理,最好也給我個凌遲之刑?還是拿我做人質,去要挾我爹爹花穆和皇甫無雙?」她淡淡問道,一句比一句凌厲。

姬鳳離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是波瀾不驚的暗淡,他忽然一言不發轉身出去了。

他走了!甚至於不屑和她再說話。

花著雨苦澀一笑,她很冷,很累,轉身坐到牆邊,閉上眼眸歇息。

牢房內靜悄悄的,片刻后,有腳步聲走來走去。她也懶得去看,她知道,她目前出不了天牢,姬鳳離不會放她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房內終於寂靜下來,她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耀目的紅。她以為在做夢,閉上眼,再次睜開,還是一片紅彤彤的。

整間牢房,已經被大紅色帷幔圍了起來,屋正中,放著一張床榻,上面鋪著大紅色鴛鴦戲水的錦被,床頭的几案上,龍鳳燭台上燃燒的,是兩支龍鳳紅燭。不知不覺間,牢房已經被裝飾成了洞房。

姬鳳離將牢房的大門緊緊關上,回身笑望著她,眉眼彎彎……

花著雨在他的笑意下,向後縮了縮。他的父皇剛剛薨了,宮中有多少事情等著他去做,他卻留在這裡,將她的牢房布置成這樣子,他要做什麼?

國喪期間,百姓不準嫁娶,妓院樂坊不準唱曲奏樂,家家戶戶門前要掛白幡,可姬鳳離卻將牢房布置成了洞房。

「姬鳳離,你這是做什麼?」花著雨冷聲問道。

「寶兒,你忘了今夜是什麼日子嗎?」姬鳳離柔聲說道,伸指一扯,他身上白色的孝服便如雲朵般飄落,露出了裡面始終不曾脫下的大紅喜袍。

她自然不會忘記今夜是什麼日子,但她依然不可置信地說道:「姬鳳離,你父皇剛剛薨了!」

「那又如何,他早晚會薨的!」他冷漠地說道。他心中不是不難過的,可是,人已經去了,難過又有什麼用?遵守那些俗禮又有何用?

他伸手端起几案上一杯茶,慢條斯理地順著杯沿吹了一圈,白玉無瑕的臉,被蒸騰的霧氣籠罩,好似浸潤過的水墨畫,眸亮唇紅,眉睫烏黑。

「你不是以為我是兇手嗎?」花著雨靜靜說道。

「你也是我的妻!」優雅的帶著磁性的聲線,慵懶地在牢內響起。

「我不是,你滾!」花著雨冷聲說道,她以為他並不相信她是兇手,卻沒想到他還是以為她是。

「寶兒,喝點茶!」他端著茶盞,緩步走到她面前,將茶水送到她唇邊。

花著雨一揮手,手上戴著的鎖鏈一甩,便將茶盞擊碎,掉落在青石地面上,濺了姬鳳離一身。他拂了拂衣角,站在她面前,深深地看著她。

花著雨側眸躲開他深邃魅惑的目光,凝視著地面上斑駁的青石出神,眼前有黑影壓了過來,她一側頭,躲過了他的吻。他輕輕一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將臉轉向他,「現在才拒絕,不嫌太遲了嗎?你已經是我的妻,今夜是我們的洞房之夜。」他將薄唇湊到她耳邊,輕輕說道,淡薄的語氣里,卻深埋著令人不易察覺的犀利。

他毫不客氣地俯身狠狠吻住她,他的唇舌帶著野蠻的掠奪,像是在拚命宣洩著什麼。

花著雨手上還戴著鎖鏈,根本無法掙脫他。她索性不再掙扎,如死魚一般躺在床榻上。既然掙不過他,那她總可以漠視吧!

察覺到她的僵硬,姬鳳離俊美的臉上顯出一絲冷峻,但轉瞬便又恢復了平靜,他的吻游移到她耳畔,低低說道:「寶兒,我不容許任何人用任何方法從我這裡將你搶走,更不管你是什麼樣的身份,叛臣之女也好,前朝餘孽也好,愛我是假的也好,我只是要留住你,留在我身邊,給我生個孩子,這樣你就不會走。」他霸道得不容人有一絲抗拒,語氣那般不可一世,彷彿天生的王者,一字一句,令她的心又痛又亂。

一夜糾纏,他幾度帶她攀入到極樂天堂,直至她累得陷入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她隱約聽到他在她耳畔柔聲說道:「花著雨,記住,你是我姬鳳離的妻,就算你心中有別人,我也勢必會讓你忘掉他。你心中只能有我,無論上天入地,我們都要在一起。你在哪裡,我會跟到哪裡,但我在這裡,你便絕不能走。」繾綣的聲音,帶著篤定,如同魔魅般在她耳畔一遍遍反覆著,似乎要刻入她的腦海,永生不能忘。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花著雨這個名字,卻是這樣凌厲的宣誓。

翌日醒來,他早已離開,她手上的鐐銬不知何時已經退下。臉頰邊似乎還殘留著他親吻的溫熱,在她起身的瞬間,消弭在牢房陰冷的空氣里。

他不肯放過她,可他不知道,其實她根本捨不得離開他。他的愛就是毒,而她早已毒入膏肓。

花著雨在牢中並未受到多少苦楚,更不曾受到嚴刑逼供,刑部審理最後也是走走過場,最後,殺害炎帝的兇手被查出來是服侍炎帝的一個太監。這個太監招認,指使之人答應給他一大筆銀兩,並承諾會放他出宮。至於指使之人是誰,他卻說沒看清模樣。

花著雨不知這個太監究竟真的殺死了炎帝,還是姬鳳離找來為她洗脫罪名的。總之,沒過幾日,她便從刑部天牢被放了出來。再次回到皇宮內,桃源居外的桃花已經開始零落,片片飛花,一地殘紅。

「王妃,奴婢為您梳妝吧。一會兒,王爺一定會過來的。」弄玉捧過釵環衣物笑吟吟地說道。

剛梳妝完,有小宮女在門外稟告道:「攝政王吩咐,他在醉仙坊等著王妃。」

花著雨心中疑惑,卻還是吩咐弄玉準備馬車。

國喪期間,醉仙坊已不復以前的繁華熱鬧,一樓原本掛著的煙紫色紗幔此時都換成了飄飄渺渺的白紗。

花著雨帶著弄玉,一起到了約好的雅室。推門進去,一人負手臨窗而立,縱然是背對著她,卻不減他一身的霸氣天成。聽見腳步聲,他緩緩轉身,紫眸中眸光灼亮,定定落在花著雨臉上。

「大哥,你怎麼在這裡?」花著雨驚異地說道。

蕭胤不說話,盯著她緩步走近,紫光瀲灧,眸色深深,一直望進她眼底,「丫頭,我來接你!隨我走吧,留在我身邊可好?如今,只有我才最有能力保護你。」一字一句,深深發自肺腑,凝神盯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花著雨輕嘆一聲,低低說道:「我已經是他的妻,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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