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必殺之局(3)
紫眸?
那雙眼瞳就宛如上好的冰玉,墨色中透出流光溢彩的紫,憑空添了一絲魅惑。如若,忽略他周身的冰寒氣息,如若,再忽略他唇角微微挑起的那絲嘲弄的冷冽笑意,這個人毫無疑問是一個讓人賞心悅目的俊美男子。
只是可惜,他那天生的、冷厲的、難以親近的疏離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外在的容顏。
他是誰?
花著雨想起方才有人稱他為殿下,那麼,這就是北朝的太子蕭胤了,此行她和親要嫁的人。
對於北朝的太子,花著雨是有些耳聞的。
最初還是從丹泓口中聽說的,民間流傳一句話:南白鳳,北紫鵬,西修羅,東財神,指的是當今四大武功絕世的男子。
南白鳳,是指的南朝的容洛;北紫鵬,便是這位北朝的太子蕭胤;而西修羅,是鎮守西疆的銀面修羅贏疏邪;東財神,是東燕的瑞王斗千金。
那時,花著雨對這句話不屑一顧,什麼四大絕世男子,又有幾個是名副其實的?最起碼,她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贗品,這麼看來,其餘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絕世。
而此時看來,眼前這個紫鵬,倒是有些絕世高手的風采。
花著雨的審視令蕭胤有些意外,他未料到,這個女子膽子倒是不小,敢這樣直視他的人,他還不曾見過。
他抬手,執槍挑起了花著雨的下頜,眯眼審視著,雪亮的槍尖和花著雨眸中的光華映在一起,讓她的黑眸愈加的亮。蕭胤的手腕微微一動,鋒利的槍尖擦傷了花著雨下頜上的肌膚,一滴鮮血順著槍尖滴了下來。
「殿下,不可輕舉妄動。雖然這次我們中了南朝的奸計,但是,暮雲公主若是未死,或許事情還有轉機。」賢王沉聲說道。
「王叔,你一向主和,可是你也看到,南朝已經對我們北朝虎視眈眈,此次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借口。就算這次避過了,日後他們依舊不會放過我們。不如迎戰,難不成我們北朝還怕他們不成?」蕭胤冷冷開口,伸手將長槍從花著雨脖頸上撤了回來。
花著雨心中一凜,如若北朝決意一戰,她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嗎?!
不!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還有許多事,需要她去做!
「殿下……」花著雨一開口,就發覺自己聲音嘶啞,一日一夜未進一滴水,嘴唇早已乾裂,嗓子早已啞了。
「殿下說得沒錯,南朝是有野心,但是……咳咳咳……」花著雨不斷地咳起來,良久,斷斷續續地又道,「眼下此戰必須避過。因為此時交戰,殿下心中清楚,你們沒有三成勝算,我可以讓你們避過此戰,咳咳咳……」
蕭胤低下頭,凝視著劇烈咳嗽雙肩抖動的女子,一伸手,有人捧上一個牛皮的酒袋。他打開酒袋,捏住她的鼻子,強行將壺裡的液體向她的嘴裡灌入。
他灌得太快,她根本喝不及,一下子被嗆住了,難受得很。蕭胤卻不管,一把扯住她的頭髮,繼續咕咚咕咚地灌下去。末了,花著雨被灌得再也咽不下了,酒從嘴裡鼻子里直往外淌。
他這才肯罷手,在她面前緩緩俯身,微微一笑。
這個冷冽的人,笑起來卻是說不出的魅惑,只是,那笑容里卻有著令人戰慄的嘲諷。
「本太子並不怕開戰,也不想避戰。另外,你放心,雖然你不是本太子看上的女人,雖然你只是一個替代品,但是,本太子不會讓你死的。」言罷,他的笑容微微一凝,起身冷聲吩咐道,「來人,將她送入紅帳篷。」
賢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蕭胤竟然要將和親公主送入紅帳篷?那可是軍妓居住的地方啊。
紅帳篷,再沒有人比花著雨更清楚這三個字的意義了。她曾經憤怒地闖入紅帳篷之中,將正在裡面尋歡作樂的將士揪了出來,每人打了二十軍棍,她還試圖將那些軍妓全部送走。
但是,作為大軍元帥的爹爹卻並不同意,說這是男人的需求。而那些軍妓出乎意料並不想離開,反而跪著要求留下,說這是她們的謀生之道,求她莫要斷了她們的財路。
這些女人,被生活所迫,竟然心甘情願用身體來賺錢,甚至有些人還樂在其中。
她甚是同情。而今日,蕭胤竟然要將她丟入到紅帳篷之中?
「殿下,她雖然不是溫婉,不是殿下看上的太子妃,可她卻是南朝平西侯的千金。那個溫小姐,本王後來打聽到,她身子孱弱,平日里藥石不斷,這樣的金絲雀,在我們北朝哪裡養得活?」賢王趨前一步,諄諄勸說著,「殿下,還是莫要衝動,千萬不能將暮雲公主送入紅帳篷啊!她可是花穆的千金啊!」
「王叔,你不必再說!」蕭胤回身,望著伏在地上狂嘔奶子酒的花著雨,唇角譏誚地揚起,「難道她不是金絲雀?你們兩個,還不帶她走!」
看來蕭胤不僅對於南朝此次的陷害憤怒,怕是對於南朝將他看中的和親對象溫婉換成了她,也是深感恥辱吧。如若來和親的是他看中的溫婉,他應該不會這麼無情地對待她。
花著雨又咳了幾聲,兩個軍中的侍女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將她架了起來。
一路上,不斷有士兵幸災樂禍地瞧著她,低聲說著,南朝竟然對我們太子耍陰謀詭計,以為我們怕了他們不成?瞧這個就是南朝和親的公主,一來就被送入紅帳篷了。今晚我們也去紅帳篷樂一樂,嘗嘗這個南朝公主和我們北朝的女子有何不同。
花著雨靜靜聽著那些士兵的話語,清冷的眸中沒有一絲表情。
不一會兒,前方出現了幾座相連的紅帳篷,兩個侍女將她送入到一個紅帳篷,指給她一個床榻,便離開了。
花著雨坐在床榻上,蹙眉打量著帳內。這是一個兩人合住的帳篷,床榻之間,被布簾隔開。在軍營之中,這算是下等軍妓的帳篷了,因為上等軍妓,都是一人一個帳篷的。
另一個床榻上,顯然是有人,能聽到男女的喘息之聲,隔著布簾,隱約看到兩個糾纏的人影在晃動。很顯然,是有軍妓在接客。
花著雨閉了雙眸,躺倒在床榻上。如今,她要怎麼做,才能擺脫即將到來的羞辱?
羊奶酒的酒勁涌了上來,渾身開始發熱,頭昏昏的。昨夜在雪裡埋了一整晚,原本身子已經冷透了,不想被蕭胤強行灌下去的奶酒倒是救了她。否則,她肯定是要病一場的。
這奶酒的酒勁倒是很猛,不過,花著雨的酒量本就不錯,所以並沒有醉倒。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榻上,聽到裡面的喘息聲漸漸停止,有腳步聲響了起來。她睜開眼眸,看到一個男子提著褲子,向帳外而去。
「妹子,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我叫逐香。」一個女子裊裊婷婷地從裡面走了出來,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衣衫,一邊曼聲問道。
她大約二十多歲的年紀,生得有幾分姿色,著一襲粉色棉裙,髮髻蓬鬆凌亂,一支珠釵斜插在鬢邊,有些搖搖欲墜。
「哎呀,妹子,你的臉上怎麼這麼臟?莫非你是戰俘?可是,沒聽說殿下打仗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幫你端水洗一洗吧!」逐香驚駭地說道,竟然還是一個熱心的人。
「不用!」花著雨冷然開口,她還不想梳洗,眼下這副樣子,多少可以嚇退那些來尋歡的士兵吧。
「你這個樣子,有哪個男人願意來找你?既然做了這一行,就要想法多掙些銀子。雖然軍營里為我們提供膳食,也每月供給我們月銀,但是,那些來尋歡的男人,每次尋歡完,都會打賞銀子的。日子久了,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逐香在花著雨身側低聲規勸道。
這個逐香,很顯然做這一行已經日子不短了。
「我並不想賺銀子,對不住,我有些累了。」花著雨閉上眼睛,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