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 番外:歲月靜好——與君同枕西涼月(9)
伸手按住女子的手,龍非離淡淡道:「林姑娘不必謝我,那是內子之意,另瓊杏樓里,姑娘對我妻相護之意,至此龍九已全數清還。」
他卸了瑞寧的手,卻便連伯父也默肯了她的相許......她就知道他出身必定不凡。
果然!原來他竟也認識寧將軍,他來自帝都無霜,指不定就是皇城裡官宦貴胄。
雖仍有些忌憚朱七,林倩芳驚喜交咋,倒也不再避嫌,凝著男子,正想得微微出神,卻驀然一震,整個人僵住,便像適才山洞裡的人一樣。
不對,他方才說了什麼!
她愣愣站著,直到有人攙扶上她的肩臂,她扭頭一看,是她娘親,後者瑟縮看了龍非離一眼,眸含淚光,低道:「倩兒,隨娘過去坐罷。」
人們的目光分明不斷探過。伯父父親的凝重,芸芳的古怪,於淳的嘲弄,甚至還有那在一旁青白了臉色教江氏和洱蒼包裹傷口的瑞寧。
還有更多更多的人,所有的人——他們的目光便像那男人剛才射出的銀針,無一不扎在她身上。
他們都在看她的笑話!
寒冷從下身岩地刺骨透來,眼肚也是同樣的涼。
周圍的聲息變得有些寂靜,是夜深了起來,還是人們並不敢太驚擾那篝火另一端的人?
她心裡疼,緊攥著娘親的衣服,竟也不敢用力呼吸,怕發出半點聲音,怕別人再注意到她。
卻又在一片水霧中往那火光蒸煨里看去——那個疏漠殘忍的男人正拿著茶盞喂著那女子。女子依偎在他懷中,頰粉如胭脂,眼角眉梢都是慵懶。
她心裡又怒又惶,又見女子閉著眼睛搖搖頭,那龍九輕輕展眉,也沒嫌諱,就著女人用過的盞子將剩下的茶水喝下。
這女人是有些姿色,但算不得絕美,憑什麼得到這人如此眷愛?她心裡翻來覆去竟都是這則想念,疼痛從指上襲來,攥在娘親衣服上的小指指甲不知什麼時候崩然折斷了。
鼻樑上濕意濃浸。
......
「我不喝了,你自己喝。」
推開男人的手,朱七低低嘟囔了聲,伸手揉了揉眼睛。
龍非離知道她睏覺,遂把杯盞放到地上,將懷裡軟綿下來的身子輕輕扶躺下,將女人的螓首托放到自己膝上,又拿起狐裘披風覆到她身上,墨眸掃過山洞裡眾人偷偷打量的目光,心裡有些不悅,心想實不該帶她到這峰上來。
他厭惡別人看到她休憩的模樣,又略有些顧慮她身子吃不消。
突然想起她剛才與林倩芳說話時仔細認真的模樣,與現在渴睡的嬌憨哪有一分相像,唇角不覺一揚。
衣衫有些吃緊,低頭一看,卻見她握著他的衣襟,低嚷道:「你現在不能睡,我也不睡,我陪你聊天。」
他一怔,心裡微疼,這山洞裡還有三十餘人在,他守著她,自是不能睡,當然,他也並不乏,但知道她惦著他,自她有孕后她對他的疏懶大咧而生出的薄怒,突然一下消傾無蹤。
朱七的眼睛已有些睜不開,一時忘了這並非在儲秀殿,愛嬌地往龍非離懷裡蹭了蹭,手從狐裘里伸出來,摟住男人的腰身。
「傻瓜,睡罷。」
聲音傳來,極是輕淡,她卻聽出幾分微抑的憐愛,心滿意足,低低又喚了他兩聲,他都一一應了,裘子被輕輕掀開又落下,溫暖乾燥的大掌伸了進來,在她腹上一下一下撫著,想起他剛才與林倩芳的話,他說,我妻......她心裡越發高興,在他懷裡翻了個身,瞅了瞅岩洞角末處和幾名師兄弟低說著什麼的於淳,後者的神色是從方才到現在便沒變過的陰霾,她笑了笑,又翻過身子,細聲問,「阿離,你說於淳現在會不會在想過後該怎樣尋你晦氣?」
「那是自然。」
男人答罷,又斥道:「還不快睡!」
「不,我要和你聊天......」
她喃喃說著,神識卻漸漸有些模糊,環在男人腰間的手被男人拉下,握了握,重又放回裘子里,又聽得他有些惱怒道:「怎這般冰涼!」
她想說,他身上暖烘烘的,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就是手有些涼,但已被他不解溫柔地扔回狐裘里去了......
藏在她裘子里的他的手迅速握住她那隻沁了些許涼意的手。
她的意識終全部模糊。
......
從女人微滑向男人衣衫里的臉龐,男人護衛的姿勢里拉回視線,林倩芳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怔怔往洞外看去。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住了。一輪清月竟從對面的山穹中掙脫出來,姿態安靜。雪地上如銀如霜的不知道是雪光還是月輝。
有風撲入,篝火「忽」的一下熄了,那個男人目光明銳,炯炯而瑩,視線卻始終安放在他膝上的女子身上。
相似這月安靜,姿態不改。
只是,這是映照了千年萬年的月,看了人世多少悲歡滄桑。
他還這麼年輕,怎與這物事相類。
但確實又讓人有中錯覺,彷彿這個人很多年以前便是如此,彷彿很多年以後也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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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謝謝禮物。親們,晚了點,補上19號的更。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