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迴廊一見相思地
第012章迴廊一見相思地
芝雅自打從國公府會來之後便一直說自己不太舒服，大多數時間在雅園是在卧床的。每日用膳時，杜鵑也是做了進補的葯膳端進內室去給芝雅食用。這些看在畫眉眼裡，心下很是高興。看來小姐的身子是越來越弱了，照這樣下哪怕每日人蔘燕窩的補著也只會越來越嚴重。
芝雅明白若是自己一直是活蹦亂跳的，那背後之人定會提前下殺機，也不便於揪出那人來。只有自己假裝身子弱，那人才會放鬆警惕。老夫人聽說芝雅身子不好后，吩咐張嬤嬤日日送來進補的藥材來。趙文遠也來看了芝雅兩次。趙文遠看著大女兒躺在床上，心情十分的複雜。本以為大女兒只是女兒家身子弱，卻沒想到已經到這田地了。下床行禮都需要人攙扶著，看起來十分的吃力。再想起大女兒在國公夫人壽宴上的表現，心下對大女兒更是多了三分的憐惜。
這日，方怡君遣下人送來名帖，想要前來拜訪。芝雅便以身子不爽，不宜見客為由拒絕了。沒想到，當日下午，方怡君便又遣人送來了不少的藥材來。這讓芝雅心下有些溫暖，看來方怡君是真的關心自己的。想起了方怡君，芝雅的嘴角掛上了清淺的笑容。這笑容雖然清淺，確實發自真心的。前世，芝雅沒有什麼真心的朋友，今生芝雅想著，有方怡君這個朋友真好。方怡君打發人送來補品后，趙芝惠和趙芝玉也來看芝雅。趙芝惠送來了親手做的點心，是芙蓉酥。趙芝玉則是送來了一個金絲綉荷花的軟枕，說是能有助睡眠。在芝雅打發走趙芝惠和趙芝玉后，便叫來杜鵑將東西都偷偷扔了出去。
大約又過了三日，芝雅見畫眉也沒有什麼動作，心下更是疑惑。難道這背後的人又不急著讓自己死了么？芝雅不相信這背後之人是改過自新了。
這日，趙文遠來到雅園。一是來看看芝雅的身子怎麼樣了，二是趙文遠有一個消息想要告訴芝雅。不知怎麼的，趙文遠從心底里相信著這個大女兒。想起大女兒的獨到見解，再想想大夫人曾經的預謀，心底對大夫人的不滿更是多了幾分。趙文遠更是想起了自己的結髮妻子姜氏，這個妻子留下的大女兒和姜氏十分的像，一樣的聰明，只是芝雅多了幾分果敢。想來是自己對不起姜氏，讓她早早就去了。
「雅兒，莫要行禮了。父親只是來看看你。」趙文遠坐在芝雅床邊，輕聲的對芝雅說道。趙文遠見芝雅面色不好，心下更是心疼芝雅。
「父親，雅兒沒什麼的。多將養幾日就好了，父親每日都忙，怎好叫父親來看女兒，應該是女兒給父親去請安才是正理。」芝雅見趙文遠面上是擔心的神色，便寬慰趙文遠道。芝雅突然覺得自己並不孤單，最起碼此時父親是真心的關懷著自己的。
「今日，方國公在朝上與李丞相爭執不下。」趙文遠見芝雅如此的懂事，便更想聽聽芝雅的想法。
「父親，這件事情女兒覺得方國公與李丞相都應該是對的，只是角度不同罷了。女兒只是個深閨女子，不懂得政事。不過女兒聽方小姐提過，方國公對征西將軍很是看重。」芝雅並沒有問方國公為什麼與李丞相爭執，只是說了一段看似無關緊要的話。說完芝雅並沒有在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趙文遠。
趙文遠思忖良久，才開口道「雅兒說的是，這政事自是不應該讓你煩憂的，你現在應該好好養病才是。等身子養好了，也可以請方小姐過府一聚，也免得雅兒長日無事覺得無趣。」聽見大女兒這麼說，自是明白了女兒的意思。趙文遠沒想到，芝雅如此聰慧，只是說了幾句話就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解開了。本來趙文遠還有些為難，不知道在對李家和方家如此不睦的情況下該怎麼辦。如今看來，芝雅的話似醍醐灌頂，讓趙文遠心下一喜。
芝雅的話其實說得很明白，趙家此時與方家結交自然是要在明裡暗裡支持一些方家的。而且方國公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人，既然方國公看重征西將軍，那就說明徵西將軍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不輕。趙文遠雖然是李丞相的下屬，但是只要趙文遠不反對李丞相自然也就不會得罪他。至於對方家的支持，暗中進行就好了。
「父親，女兒記得父親官從二品已經有近十年了吧。」芝雅見趙文遠心情似乎是突然好了，便也淺笑著問道。在芝雅的記憶中，趙文遠不是沒有能力，卻直到自己死了還是個二品侍郎，被李丞相壓得死死的。
「恩，想來也有近十年了。」
「看來父親的位置是應該好好動一動了。」芝雅依舊是笑著，看在趙文遠的眼中，卻突然覺得有些陌生。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表情卻是十分的輕鬆，好像這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一般。
「恩，看來這件事是需要好好考慮一下。」趙文遠想了一下，回答道。不是趙文遠不想陞官，只是這件事是在是不容易。李丞相老奸巨猾，自己根本就抓不住他的把柄。若是有把柄落在自己手裡拿就好了，想到這趙文遠低聲開口道「只是，李丞相是個聰明的。」
「父親，女兒記得前朝的閣老家的女兒因為不守婦道，被世人唾棄，偏偏這閣老還護短的很。有大臣彈劾他教女無方，請求陛下將這女子處死。閣老卻為了救女兒在皇上面前細數自己對國家的貢獻，最後陛下盛怒，將閣老一家都發配了。」自古以來，世家大族的沒落，一般都不是家主的過錯，卻有不少家族因為子女而受累。芝雅好像看到了趙文遠眼中的狂熱，是的是狂熱。哪個男子不已建功立業位極人臣為自己的目標，如今芝雅就差直接告訴趙文遠可以從李丞相的兒女下手了。這些，趙文遠怎麼會聽不懂。
趙文遠聽見芝雅這麼說，自然是高興的。趙文遠早就知道大女兒聰明，卻沒想到聰慧至此。看來自己手下的幕僚們也不一定能比自己的大女兒更有才華，想到這趙文遠心底升起了一種驕傲的感覺。隨後趙文遠又仔細叮囑杜鵑要好好照顧芝雅之後，便向著書房去了。
趙文遠走後，芝雅支著身子做起來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株銀杏樹，正值夏季，屢屢的樹葉隨著微風輕撫。
此時，四皇子府內。李瀟潚在李丞相的授意下，來拜訪四皇子公孫傑。
李瀟潚隨著小廝，向書房走去。一路上李瀟潚都微微低著頭，顯得很是恭敬。四皇子府內並不奢華，這一切看在李瀟潚眼中，心下有些輕視公孫傑。李瀟潚也去過太子府，太子府內奢華無比。李瀟潚也覺得，那才是天家的排場，哪像這四皇子府看著就寒酸。若是芝雅知道了此時李瀟潚對公孫傑的鄙夷的話，一定會笑死的。沒想到李丞相那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竟然生了這麼個蠢貨。李瀟潚哪裡知道，但凡是母族不旺的皇子，只有低調行事仔細謀划才有可能問鼎那個位置。公孫傑這也可以說是在韜光養晦。
李瀟潚隨著小廝來到書房的時候，公孫傑已經在書房中看書了。李瀟潚看了看那書的封面，是一本雜記。李瀟潚心下對自己父親的決定更是不解。這四皇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有野心的樣子，倒像是個閑散皇子，吃喝玩樂樣樣在行。但又想起父親的話，只好低下頭恭敬的行禮道「給四皇子請安。」
李瀟潚的表情哪能逃過公孫傑的眼睛，想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李瀟潚雖然面上恭敬但眼底的輕視太過明顯了。公孫傑那漆黑的雙眸只是閃了閃便笑著叫李瀟潚免禮了。
李瀟潚在公孫傑的書房與公孫傑談了約有半個時辰，便起身告辭了。出府的時候依舊是來時的那個小廝引路，路過一處游廊的時候，李瀟潚突然看見了一株花，是普通的美人蕉。這花李瀟潚在國公府也見過，也是在這樣的一個游廊內。李瀟潚眯了眯眼，突然想起了那日見過的女子。那女子淡淡的疏離，和一絲絲的恨意，李瀟潚都記得。隔了這麼多日，李瀟潚也奇怪為什麼會記得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隨即李瀟潚便自嘲的想到，許是因為那女子有些特別，自己有些好奇罷了。想到這，李瀟潚搖了搖頭，快步出府去了。
「主子，李公子已經送走了。」李瀟潚出了四皇子府後，便有人來到書房稟報公孫傑。公孫傑依舊看著那本雜記，在看了一頁之後才緩緩開口道「恩，有什麼特別的么？」
「李公子只是在游廊處，愣怔了一下，其他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單膝跪在地上的一名男子恭敬的說道。
公孫傑依舊看著手裡的書，連頭都沒抬一下，似乎很喜歡看這本書一般。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公孫傑擺了擺手，示意那人出去。那人見自家主子示意自己退下，便退了出去。那人退出去之後，公孫傑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看著桌子上的茶盞彷彿是陷入了沉思。
李瀟潚今日來是李丞相授意的，來與公孫傑談早朝之事。早朝的時候李丞相與方國公爭執了起來，惹得皇帝大怒，將兩人都訓斥了一番，還令二人在府內思過。其實他們爭執的原因也很簡單，這兩年南疆的禍亂已經平息了，李丞相奏請皇帝想讓征西將軍回京述職。而方國公則堅決反對，理由是南疆禍患剛平息不過兩年，並沒有完全臣服。若此時召征西將軍回京怕是會生出禍患。正因為此時二人在金鑾殿上爭執不下。公孫傑想著李瀟潚今日來時說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
李瀟潚對公孫傑說「四皇子，家父只是想卸了那征西將軍的軍權。」李瀟潚這話自然是李丞相讓他說的，李丞相為官多年，自然善於察言觀色。對於公孫傑這種聰明人，自然是不必繞彎子的。公孫傑又細細想了想方家平日里的種種，突然心下冷笑了一聲，李丞相果真是個老狐狸。李家與方家不睦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如今李丞相想卸掉方家手中的軍權，卻想拿他公孫傑當槍使。李家對公孫傑說是為了他好，只有先卸了不是盟友的方家的兵權，勝算才更大。這李家怕是當自己是個好糊弄的，只是他公孫傑可不是認李家擺布的傀儡。
李瀟潚回到丞相府的時候，已經有小廝等在了大門口。李瀟潚隨著小廝來到了李丞相的書房。
書房內，李丞相正在品茶。李丞相是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人，一張方方的國字臉上一雙陰沉的眸子見李瀟潚進來更是閃了一下。「父親，兒子回來了。」李瀟潚一見自己父親面色不善的坐在那，便匆匆上前請安。
李丞相只是看著這個大兒子，輕輕的應了一聲。見李瀟潚起身後，便低沉的問道「話可帶到了？」李丞相的意思自然是問李瀟潚今日的目的是否達到了。
「父親，四皇子只是說需要時間，並沒有明確的答覆。」李瀟潚見自己父親越來越陰沉的面容，只好硬著頭皮答道。今日李瀟潚去找公孫傑自然是想公孫傑出手，幫忙卸了方家的兵權的。只是公孫傑並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只是說需要時間。
李丞相坐在那裡，冷哼了一聲「哼，方國公那個老匹夫。」隨即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又看著李瀟潚問道「你覺得，四皇子是什麼意思。」邊說著邊拿起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兒子，兒子只是覺得，那四皇子是個平庸之人。沒有答應咱們的事情，怕是害怕國公府權勢太大吧。」李瀟潚聽見自己父親問自己，只好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眼中有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那四皇子，只知道吃喝玩樂，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兒子不明白，為什麼要與這樣的平庸之人結交。」
聽見李瀟潚這麼說，李丞相只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厲聲呵斥道「蠢貨，我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難不成我平日的教導都喂狗了不成！」李丞相氣結，自己英明一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蠢貨。什麼事情都知道只看表面，哪裡有一點自己的影子，這般短視與那深閨中的女子有什麼不同。
今日之事，李丞相已經隱約感覺出有些不妥了。皇帝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看似公平，各打五十大板。只是在說完處罰后就絕口不提召征西將軍回京的事情，李丞相已經知道方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很重，至少現在是這樣的。李丞相有些慌了，若是自己因為這件事情惹得皇帝對自己有了意見，不但沒搬倒方家自己還會惹得皇帝有了猜忌，那可真就是得不償失了。這才在下朝之後急忙叫李瀟潚去四皇子府請公孫傑出手，在方家沒有採取行動反撲之前徹底將軍權卸下。卻沒想到，公孫傑雖然同自己達成了協議，卻也沒有同意幫助自己。今日公孫傑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他公孫傑不會管這件事。
見李丞相發怒，李瀟潚趕忙跪下道「父親，是兒子愚笨，還請父親息怒。莫要因為兒子的蠢笨而傷了身子。」對於李丞相，李瀟潚是懼怕的，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懼怕。
李丞相見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兒子，突然嘆了口氣到「罷了，你本來也不是成大事的料子。」
李瀟潚聽見李丞相的話后，將頭垂得更低。李丞相卻沒看見自家兒子眼中的一抹狠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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