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隨茵想回他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她有些困了,闔上眼睡了過去。
恆毅抱著她,也一塊入睡。
見兄長終於來了,明芳撲上前去,緊緊抱住他的胳臂,哭求道:「大哥,我知道錯了,我上次不該那樣罵你,那時因為奶娘死了,我太傷心,才會胡言亂語,以後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放我出去吧。」
「你當真知錯?」恆毅冷眼睨著她。
她用力點頭,「這些日子我好好反省過了,我真的知錯了,等出去后我就親自去向嫂嫂賠罪。」
被關在房裡兩個月,哪兒也不能去,她快瘋了,現下只要能放她出去,她什麼都願意做。
「好,我可以放你出去,但倘若你仍劣性不改,又想著害你嫂嫂,就別怪我不再留情,等你嫁出去后,也別再回來了,我也不會再認你這個妹妹。」為防她再心生歹念,恆毅對她說了重話。
經過這些事,消磨光了他對妹妹的情分,當他不再寵著一個人時,可以很絕情。
被關了兩個月,明芳那張俏麗的臉龐顯得憔悴消瘦,聽見兄長這般無情的狠話,又驚又駭,她隱下眼裡的恨意,委屈的啜泣道:「大哥,你別生我的氣,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我只是嫉妒你對嫂嫂太好了才會那麼做,你別不認我這個妹妹!」
她這些年雖驕縱任性,卻也知道府里那些下人以及與她往來的那些親人、朋友,全都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會對她奉承親近,若失了大哥這個靠山,那她就什麼也不是了。
見她哭得傷心,恆毅緩下臉色,「你若此後安安分分的,一切都會如往常那般。」
而明芳被放出來后,她先去向隨茵認了錯,之後便規規矩矩的,不敢再造次。
她就要出嫁了,她不敢在這時候使性子,唯恐真會失了大哥的寵愛,只能將滿心的怨恨壓抑在心底。
大喜之日的前兩天,隨茵將明芳找來院里。
「這些是你大哥給你準備的嫁妝,你拿去看看。」
小艾將那嫁妝清冊遞給明芳。
明芳接過,垂眸仔細看著,大哥為她準備的嫁妝果然很豐厚,有好幾間的鋪子,還有座宅子和許多金銀首飾。
看完后,她向隨茵提出了一個要求,「我聽說大哥帶回了一座西洋鍾,能給我嗎?」
隨茵直接拒絕,「那是你大哥帶回來送我的。」有了那座西洋鍾,她現在看時間很方便,並不想轉送給她。
「我就要出嫁了,嫂嫂連這也捨不得給我,莫非還在記恨我嗎?」明芳一臉泫然欲泣。
走進小廳里的恆毅見著,瞥了明芳一眼,又看向隨茵問道:「明芳這是怎麼了?」
「她想討要那座西洋鍾,我不想給她。」隨茵面無表情的回答。
恆毅眉心微攏的看向妹妹,「那西洋鍾是我送你嫂嫂的東西。」
「對不起,大哥,我只是想帶一樣府里的東西過去,好留個念想。」
「我給你的那些嫁妝還不夠你留個念想嗎?」
明芳委屈的咬著下唇,「我是真的很喜歡那西洋鍾。」
以前只要是她喜歡的東西,大哥都會給她,先前他也曾帶回來一座西洋鍾,那時她看了喜歡,向大哥討要,大哥毫不猶豫就給她了,結果被她摔壞了。
隨茵清冷的嗓音響起,「那西洋鍾是你大哥親手送給我的,對我而言很珍貴,但倘若你願意用你那些嫁妝來換,我可以考慮割愛給你。」
「嫂嫂,你怎麼能要我拿嫁妝來換?」明芳怒目嗔道。
隨茵冷冷的瞅著她,「就如同你看重你的嫁妝,不肯拿來換,我同樣也很珍惜那西洋鍾。」
聽她這麼說,恆毅眼底露出笑意,看向妹妹說道:「好了,以後有機會我再幫你找找就是了,你別覬覦你嫂子的東西。」
他接著再說了幾句話,便將妹妹打發走,然後擁住妻子,笑道:「你還喜歡什麼玩意兒,我全都找來送給你。」她這麼珍視他送給她的東西,他很高興,因為那是一種心意,讓他覺得她已把他放在心尖上的心意。
「我沒缺什麼。」隨茵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麼突然眉開眼笑的。
「以後若想到什麼,儘管告訴為夫。」有個清心寡欲、不貪心的嬌妻,真是讓人不知該喜該愁,讓他這個做丈夫的都沒表達心意的機會。
她頷首,接著說道:「待明芳出嫁后,咱們去明若庵看看額娘吧。」
庶女出嫁,東敏長公主原本是打算回來一趟,但她日前突然病了,故而無法回來為庶女送嫁。
「好。」自家媳婦兒有這個孝心,他很欣慰,覺得額娘這一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替他求娶了隨茵,不只化解了他們母子之間多年的誤解,還讓他找到這輩子想廝守一生的人。
雖貴為郡王,但這些年來他的心一直浮躁而空虛,直到娶了她,他的心整個被她給填滿了,有她相伴的這段時日,是他此生最充實滿足的。
九月初三,送明芳出嫁后,接著是朝廷一年一度的木蘭秋稱。
木蘭秋獼一般通常在八月舉行,不過因為先前太后病了,這一年皇帝將秋獼的日期延到九月初十。
宗室和王公貴族與各部各院的官員被點到名的皆須隨駕出行,恆毅每年都參與,今年他本想告假不去,因為秋獼為時一個月,他委實不想離開妻子這麼久。
但皇上不準,還訓斥了他一頓,他不得不將妻子留在府里,隨駕出行。
出發這日一早,隨茵服侍恆毅穿衣梳頭,等要送他出門時,想到兩人要分開一個月之久,她心裡莫名生起一抹不舍,替他再理了理絲毫不顯亂的衣領。
「一路上多加小心,別逞強。」以往這種話她是不會說的,但她此時就是忍不住想叮嚀他一聲。
「我知道,這陣子我不在府里,你若遇著什麼難事,就問德多,或是去明若庵請示額娘。」恆毅也滿眼眷戀。
「我會替你管好郡王府,你不用擔心。」
「我在外頭也會好好的,你無須操心。」
兩人離情依依的說著話,直到時辰到了,恆毅才不得不離開。
隨茵一直站在門前目送他離去,心知他一個多月後就會回來,可追隨著他身影的眼神就是無法收回來。
直到再也瞧不見他,她才扶著有些酸軟的腰徐徐走回寢房。
因為要分開一個多月,昨晚他一再向她索要著,她被他折騰得腰都快斷了。
然而想到從今天開始一個多月見不到他,忽然覺得那點酸疼也不算什麼了。
夜裡就寢時,床榻上少了一個人的溫度,讓已習慣與他同床共枕的她,輾轉反側了許久,難得的失眠了。
她試著回想與他成親后的點點滴滴,來撫慰著那顆寂寞難眠的心。
心裡記掛著一個人的感覺,就像一顆心上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沉甸甸的,卻又覺得甜蜜,她的眼神蕩漾著一抹恆毅先前一直渴求不得的溫柔。
「算算時間,皇上他們秋獼也快回來了。」懷了三個多月身孕的拂春,在弟弟常臨的小院子里,同額娘和妹妹一邊閑聊著,一邊欣賞著弟弟近來的畫作。
常臨的畫越來越好,開始有人慕名上門來求他的畫,但常臨那性子,每張畫都是他的寶貝,除非他自個兒願意送,否則誰也不肯給。
常臨倒是大方的送了拂春四幅畫,她把其中兩幅掛在永玹的書齋里,結果被來訪的怡親王給瞧見了,祭出重金希望她能割愛。
她本不願意,不過當怡親王出到三千兩銀子時,她答應了。
那是靠著常臨的畫作賺來的銀子,因此她帶著那三千兩回去交給額娘。
「額娘,您瞧常臨也能自個兒賺銀子孝敬您和阿瑪了。」當時她拿銀子給額娘時,說了這句話,頓時惹哭了額娘。
常臨那般異於常人的性子,這些年來沒少讓他們一家子為他擔憂,如今他的畫作能得到那眼高於頂的怡親王讚賞,還重金求購,也算是讓他們能稍感欣慰了。
「是呀,聽說再過兩日,皇上的鑾駕就能抵京了。」白佳氏應了聲,這回她丈夫留守在京里,沒隨聖駕前往木蘭圍場,兩個女婿倒是都去了。
「永玹這一去就一個多月,以前天天見面倒沒啥感覺,這一個多月不見,怪想念他的。」在母親和妹妹面前,拂春沒遮掩,坦率的表露出對永玹的思念之情。
聽她這麼說,隨茵也想起了恆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