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餘生有你

榮壽宮裡，赫連雲鸞剛給床上的蘭君芙喂完湯藥，那邊搖籃里，嬰兒的啼哭聲就響亮的哭嚎起來。

「平平哭了！又哭了！一個小子怎麼比女兒還愛哭！」赫連雲鸞隨手把玉碗遞給過來接的搖光，親自過去把哭鬧不停的龍鳳胎的老***名平平的二皇子抱了出來。

蘭君芙生龍鳳胎時太過艱險，產後血崩尤其嚇人，赫連雲鸞在旁邊親眼看著蘭君芙的衣裙、身下的毯子和地面全部染紅，而他徒勞的除了拉住她的手不斷呼喚她的名字，什麼都做不了。

也是那時他才明白，生與死，就這麼一線之隔。

如果不好好珍惜當下，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的陰陽兩隔，生離死別了。

赫連雲鸞比以前更加珍惜和蘭君芙在一起的時間，即使這段時間是好不容易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蘭君芙的坐月子期間。兩人不能同房，赫連雲鸞也是一旦下朝就來陪著蘭君芙，還帶著暉兒一起。至於龍鳳胎，目前看起來沒太大問題，九個月出生也算是足月，但是擔心被麝香影響，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時時刻刻派人盯著。

赫連雲鸞甚至連名字都不敢取，先取了「平平」「安安」兩個乳名，只希望孩子們能平安健康長大就已經足夠了，其他的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會替他們安排準備妥當。

暉兒也知道，父皇母后出去了一天，回來自己就多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兄弟姊妹，激動地不行，連吃飯都端著個碗跑來搖籃邊看弟弟妹妹。

「弟弟，弟弟......」暉兒在一旁墊著腳看著赫連雲鸞抱著哭個不停的小嬰兒，好奇極了，「我要看......看弟弟......」

「弟弟在哭，你要看嗎？」赫連雲鸞放低了平平，給暉兒一看。哭得鼻子還在冒鼻涕泡，小臉皺成一團還沒睜開眼睛，哇哇大哭的嘴巴里一顆牙齒都沒有，暉兒第一感覺就是嫌棄：「好醜！不要弟弟！」

蘭君芙看的哭笑不得，臭小子，你娘辛辛苦苦生下弟弟妹妹，竟然被你個當哥哥的嫌丑！

赫連雲鸞已經叩在暉兒頭上：「臭小子，竟然敢嫌你弟弟丑，小心你弟弟長大了揍你。」

這麼一說，暉兒更不喜歡弟弟了，因為他父皇還打他了，長大后弟弟還可能打自己，哼！最討厭了！還要跟他搶父皇母后！

蘭君芙含笑看著，看到暉兒撅起嘴巴不高興的樣子，朝搖籃那邊抬起下巴：「暉兒去看看你妹妹吧，妹妹安安靜靜沒人陪，你是當哥哥的多陪陪她。」

「妹妹？好！」暉兒一瞬間眼睛就亮了，哼，平平弟弟跟他搶父皇母后，那他就跟弟弟搶妹妹！

邁著小短腿，暉兒顛兒顛兒跑到搖籃旁邊，守在那邊的是新請來的奶娘。

蘭君芙太傷身，這次給龍鳳胎請來的奶娘足足有八人，一人四個，日夜輪班照顧。

「妹妹......」暉兒輕輕一扒搖籃，搖籃就晃動起來，嚇得他連忙鬆手。

「妹妹在睡覺，殿下不要吵醒了哦。」開陽彎腰柔聲哄道。

透過竹編搖籃，暉兒看到那安安靜靜睡著的妹妹，雖然也是緊緊閉著雙眼，但是白白凈凈，小嘴巴睡得吐泡泡，比那哭鬧的弟弟可愛多了。

妹妹睡覺時還握著小拳頭呢！

暉兒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塞到安安手裡，安安立刻握得緊緊的，軟軟的，小小的，暉兒看著自己的手和妹妹的手大小鮮明的對比，驚奇的低呼：「啊！妹妹的手好小！」

怕打攪到妹妹睡覺，暉兒有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給我搬個凳子，我要陪著妹妹。」暉兒不捨得抽出自己的手了，乾脆對下人吩咐，然後自己就直接在搖籃邊坐在高高的凳子上，這麼艱難的伸著手，另一隻手撐著下巴，痴痴地看著握著自己一根指頭睡得正香的妹妹，呵呵傻笑。

看他們兄妹相處融洽，蘭君芙也放下心來，然後看著女兒的搖籃又是一聲輕嘆：「安安還是那麼平靜，只知道睡，哎，我倒寧願安安愛哭一點。」

安安出生晚了，體重只有四斤，足月生還真輕，蘭君芙憂心不已。

「慢慢養，咱們宮裡什麼好東西沒有，總會養回來的。」赫連雲鸞抱著平平顛兒顛兒的，還真把平平顛兒的睡著了，這時正在他懷裡揪著他的衣裳睡得口水直流。

早在蘭君芙獨自去錦城郡時，赫連雲鸞一人帶著暉兒就已經掌握了奶爹技能，帶起龍鳳胎來也是得心應手沒有任何壓力。

「你也是，別操心，孩子們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你好好養好你自己就行了。」伸手撫上赫連雲鸞的臉，短短几日時光，赫連雲鸞的臉頰瘦的連腮幫子都沒有了，人看著就憔悴許多，實在是為自己擔憂太多。

蘭君芙產後血崩救了回來，還是昏睡了兩日，迷迷糊糊中她其實有意識，知道眼前人影晃動，自己被赫連雲鸞抱著從謹王府回到榮壽宮。

她也有聽覺，知道赫連雲鸞在她耳畔近乎哀求的祈求，讓她堅持住不要放棄，知道赫連雲鸞哽咽著吐露對她的心聲。

她也有感覺，赫連雲鸞滾燙的熱淚落在她的臉上，燙的她的心都顫抖了，真想立刻就醒來，告訴他自己沒事，自己是要陪他白頭偕老一輩子的......

然而那時的她，就是沒力氣睜開眼睛。

她不敢真的昏睡過去，讓最後的意識也消失，不敢讓自己與赫連雲鸞最後的聯繫也切斷。即使是困意上頭，她隱隱約約睡著，也是淺淺的睡眠，赫連雲鸞稍微一動她的手，給她一個吻，一滴淚，一句話，她都會立刻醒來。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隨著嘴裡的湯藥入腹，熱流化作力量滋養了五臟六腑。再有銀針入體，刺激著她的身體潛力，經脈重煥生機，她還是睜開了眼睛，那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滿眼紅血絲、一下巴胡茬子、瘦的差點脫形的赫連雲鸞。

比現在還要憔悴到令人心碎的赫連雲鸞。

蘭君芙有些恍神，忍不住的就想到了最艱難的前幾天。

這時赫連雲鸞突然把已經睡著的平平放回他的搖籃，然後伸手讓下人下去，看著架勢就是要說兩人之間的悄悄話。

「還有藺乘宗。」坐在蘭君芙身邊，赫連雲鸞開口就是一聲輕嘆。

「藺乘宗」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魔咒，立刻激活了蘭君芙。「他怎麼了？抓住了？」

「沒有，跑了。」赫連雲鸞說著這時，小心翼翼看著蘭君芙，就怕她失望道生氣。

蘭君芙表情平淡：「還好吧，放心，我不生氣。我知道他抓不到的，他經營幾十年的勢力，身邊肯定有接應的。就算沒有接應之人，以他的身手和老狐狸本性，逃走肯定是留有底牌的。」

「這些都還好，就是，」赫連雲鸞點點頭，說到後面的話有些猶豫，愧疚地看了一眼蘭君芙，還是一口氣說完，「就是他把你母親的遺物偷走了。一整箱都拿走了，還是親手拿的。明知我們已經對他產生戒備，還親自進宮偷，被柯雲景直接一箭射在他肩頭，差點就射到心口。」

「現在他終於想起我母親了。」蘭君芙笑得譏諷，一轉眼看到赫連雲鸞擔憂的眼神就立刻心平氣和了，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生氣沒必要，還讓自己最在意的人擔心了。「算了，人都不在了，他喜歡拿就拿吧。也許，我母親知道自己的心血最終還是到了他手上還會高興吧，畢竟那些本來就是因他準備的。」

「嗯。」看到蘭君芙淡然的模樣，赫連雲鸞這才放心，姬雁辰那邊可是說了在她身體養好之前不能大喜大悲情緒激動。他又不能不告訴她這件事，不說清楚藺乘宗的下落，蘭君芙更要記在心上。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過了，其他的秋後算賬什麼的，他來就行。

赫連雲鸞溫柔的拉著她的手：「我也就是告訴你一下，你也不要想太多，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你就吃吃喝喝睡睡，養的自己白白胖胖趕緊恢復最好。」

蘭君芙忍俊不禁：「白白胖胖，你當是養豬啊！」

「我倒希望你像豬那麼好養。」赫連雲鸞心疼的看著蘭君芙懷孕時養出來的小圓臉在一個艱難生產後立刻消褪了，尖尖的下巴看著就心疼，「姬雁辰說了，若不是你自己身體底子好，平日習武鍛煉基礎好，這次，真的是差點就熬不過去......」

說到後面，赫連雲鸞就忍不住的哽咽了，情緒激動不能自己的緊緊抱住蘭君芙，埋頭在她的頸側：「芙兒，我好后怕......」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蘭君芙拍拍他的背，感同身受。痛苦生產中，意識不清時，只有想到他，才渾身充滿了力量，讓自己求生堅持下去的力量。回摟住他的脖子，蘭君芙安慰道，「我這麼小心眼的人，怎麼捨得自己走在前頭讓你再娶別的女人。想到自己的夫君被別的女人睡，自己的孩子叫別的女人為娘親，我就算死了都不會安心。」

這說法，確實符合蘭君芙的風格啊，她就是這麼霸道的母老虎，就算是死了也愛吃醋的不想去投胎啊！

赫連雲鸞這才放心的放開她，故作兇狠威脅：「所以，你必須好好活著，不然你前腳走，朕後腳就迎娶新人進門！」

蘭君芙立刻眉眼豎起：「你敢！」

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都是徒有兇相，沒有一絲凶煞惡氣，瞪著瞪著，兩人同時忍不住的笑了。

餘生有你，真是最大的幸運。

不求長生，不求青春，只求白首偕老，只羨鴛鴦不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