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術
夜色如墨般濃郁,其間星星點點的是初上的華燈。
夢妮夜總會的大門像是女人猩紅的唇,不動聲色間榨乾你的一切。
停車場上豪車如雲,各色成功男士步履匆匆,由唇進入身體。
夢妮,就是夢幻的代名詞,是天堂,是角斗場,是揮灑慾望的風流地。這裡有最香醇的美酒,有最勾魂的美人,還有……最精彩的演藝。
舞台上十幾個修女安靜嫻雅,緩步而行,聖潔的音樂響徹大廳。轉瞬,曲風突變,音樂暴烈,直刺耳膜。修女們扯掉袍子,露出裡面的比基尼。頓時口哨聲狂起,男人們忘形的站了起來。
雪白的肌膚在黑色比基尼的映襯下,發散出妖冶的光。胸前兩團飽滿隨著激烈的舞蹈動作,抖個不停。
林岳的下巴已經無限接近於桌面,王胖子更不堪,嘴中的垂涎亮晶晶,絲絲縷縷無斷絕。韓小寒和岳中海的眼珠子已經快要遊離於身體之外了。
這四個屌絲宅男昨天大學剛剛畢業,今天就相約於此大開眼界。王胖子仰頭,豪氣雲天的將杯中啤酒飲盡,「不虛此行。」他肯定的說。
「波濤洶湧。」韓小寒一臉淫笑的補充。
修女們下台後,上來了一個魔術師。男人們的興趣立即降低,台下說話的聲音大了不少。
魔術師表演的很賣力,空手變撲克,帽子里飛鴿子,無奈觀眾根本不買賬,直到他請上來一個腰細腿長的美女嘉賓,人們的目光才重新回到台上。
他這次表演的是近景魔術,節目的創意也來自某年春晚,美女嘉賓將手上的鑽石戒指交給他,人們靜靜的等待著他敲開桌上的雞蛋,然後皆大歡喜。
林岳眉頭一揚,計上心來。自兒時起,他就有一個秘密,能從虛無的空間取出東西。有時一覺醒來,枕邊會莫名的多出一個蘋果。看到商店櫃檯中喜歡的玩具,他可以隔空取物,將玩具偷偷取走。林岳知道這項異能不能給別人說,自己牢牢守著這個秘密。
今天大學畢業,心情大好,林岳看著魔術師,動了惡作劇的心思。他利用自己的空間異能悄悄取出了雞蛋中的鑽戒,然後靜待魔術師出醜。
舞台上方的巨型投影中,魔術師那張被放大的臉上汗珠滾滾而下,一盒六個雞蛋全部敲碎在一個玻璃大碗中,鑽戒卻不見蹤影。美女嘉賓也有些手足無措了。
頓時下面噓聲大起,人們更樂於看到戲劇性的變化,魔術師成了此時最好的笑料。
林岳心裡有些後悔,他擦了擦手上的蛋液。王胖子眼尖,一把搶過鑽戒,大聲說道:「咦!鑽戒怎麼跑你這兒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射了過來,林岳恨不得立刻鑽進地縫,心中暗自問候王胖子老母。
魔術師走到林岳身邊,臉色慘白。林岳雖然心中有些後悔,但仍硬撐著昂起頭,瞪著魔術師。
魔術師突然展顏一笑,一把拉住林岳的手,「就請這位小兄弟做我的嘉賓,上台表演,大家歡迎。」不容林岳分辨,便將他拽上舞台。
「兄弟,你是不是來砸場子的?」魔術師聲音小的只有林岳能聽得到。
「下面就請這位先生為大家奉上精彩的表演。」男司儀熱情的聲音響徹全場,激起了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男司儀轉身下台,和林岳擦身而過時,扔下了一句話,「小兄弟,你今天要是不拿出點真本事,就別想出這個門了。」
巨大的雪白光柱照射著林岳。台下的觀眾興趣陡然高漲,女人注視著這個面目清秀的小男生,心裡暗自為他擔心。
林岳愣愣的在台上站了半刻,台下已經不耐煩了,性子急的大力拍打著桌子。
男司儀和魔術師在舞台拐角處說著什麼,一臉的幸災樂禍。
想到剛才他們威脅的話語,林岳心中有了怒氣,決定略施小計打打這二人的臉。他右手在空中一揮,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陡然出現在手中,「咔嚓」一口,味甜多汁。下面嘈雜的聲音小了很多。左手一揮,一串紫葡萄憑空變出,新鮮的正在滴水,台下開始有了掌聲。
空氣中彷彿有個巨大的倉庫,林岳抓出一把椅子,安逸的坐下,又取出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醇香四溢,一口下去,舒服的都要叫出聲來。
魔術師臉色鐵青,泛出舊皮革的光澤。
台下鴉雀無聲,人們已經看呆了。
王胖子帶頭鼓起了掌,掌聲由弱而強,不多時,大廳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一個帶著粗大金鏈的光頭漢子喊道:「小兄弟,來點過癮的。」
林岳得意忘形,雙手在虛空中猛地一拽,「咣當」一聲巨響,一塊高三米,重逾十噸的假山石將玻璃磚地面砸個粉碎,塵土飛揚,煙霧散盡后,石頭上現出五個殷紅的大字「夢妮夜總會」。
死一般的沉寂后,掌聲暴起,夜總會的棚頂都要被掀翻。
舞台上下一陣雞飛狗跳,老闆李有從辦公室跑出來,看到原本應該放在門口的假山石跑到了舞台中央,驚得目瞪口呆,待弄明白真相后,李有勃然大怒,一揮手,從後台跑出十多個穿黑西服的人架起林岳,林岳微微掙扎了幾下,就從這些人手中掙脫,他抖抖身上的塵土,不屑的說道:「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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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斜躺在大班椅上,腳搭在桌上,皮笑肉不笑的盯著林岳。
「傳說中的壞人。」
李有不知道林岳已經給自己貼上了標籤。
哈瓦那雪茄叼在嘴上,後面馬上就有識相的把火點上,李有緩緩吐著煙圈,逼格滿滿,自覺前戲做足,李有這才開了口。
「小子,誰指使你來的?好大的膽子,敢來我夢妮撒野,也不打聽打聽,我李有是好惹的嗎?」
「沒人指使我。」林岳眼睛上翻,看著上方的天花板,根本沒有把李有當回事。
林岳雖然態度囂張一些,但一臉青澀,除了瞎子誰都能看出這還是個學生,李有也沒指望他的答案。他按著計算器,「看你年幼無知,別的我就不計較了,演藝大廳我剛剛裝修的,光地面就花了我二百萬,這回得停業重新裝修,至少一個月,就算每天十萬,也得三百萬,加一起一共五百萬。」
李有努努嘴,手下遞給林岳一隻手機,「給你家大人打電話吧!」
「先把我同學放了,這事和他們沒關係。」林岳隨手接過電話。
李有擺擺手,一個手下走出了門。
不多時,王胖子、韓小寒、岳中海三人被趕出夢妮大門。韓小寒哭喪著臉,「林岳還在裡面呢,怎麼辦啊?」
岳中海抓住王胖子的手,「胖子,你是水城人,你想想辦法啊!夢妮老闆可不是好惹的。」
王胖子掏出手機,「喂!爸,我是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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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是林岳,我這邊出了點事。」林岳原原本本將事情經過告訴了父親林一峰。
「問問那人叫什麼?」電話那頭的聲音不急不慢。
林岳捂住話筒,「喂,我爸問你叫什麼?」
李有吐著眼圈,「告訴你爸,我就是水城李有。」
「水城,夢妮,李有,五百萬,我知道了,你在那等著吧!」林一峰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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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打完電話后,三個人在夢妮對面蹲著等待,猩紅的唇彷彿發出陣陣嘲笑。
電話聲響,王胖子飛快的接通手機。
「兒子,李有可不是好惹的,這事咱們管不了,你先回家來吧。」
王胖子如喪考妣,韓小寒和岳中海也看出事情不妙,卻也無可奈何。
一輛黑色的林肯領航員從遠處疾馳而來,刺耳的剎車聲后,停在了夢妮門前。
司機下車后,飛快的拉開後面的車門,一個短小精悍的男人走進了夢妮的大門。
王胖子揉了揉眼睛,「段五」兩字脫口而出。看著韓小寒和岳中海疑惑的眼神,他壓低了聲音,「水城真正的大哥,段五。」隨即他變了臉色,急的快要哭了出來,「該不會是為了林岳的事吧!」
不知何時,他們身邊突然多出了個中年男人,望向他們三個,「你們是林岳的同學?」
岳中海和林岳同是山城人,認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林岳的父親林一峰,他拉著韓小寒和王胖子,三人恭恭敬敬的站起來行了個禮,「林叔叔!」
王胖子急切的說:「林叔叔,你來了太好了,林岳還在裡面呢,出大事了!」
林一峰伸手止住了他,「嚓」的一聲,火柴微弱的光芒亮起,林一峰點燃了一支煙,「我都知道了,你們放心,林岳一會兒就會出來。」
夜色下的林一峰,不慌不忙,氣定神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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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五所過之處,盡皆是鞠躬問好,「五爺好!」不絕於耳。他走到演藝大廳時,停下了腳步,指著那塊假山石,「這不是門口那塊大石頭嗎,你們怎麼搬進屋裡來了?」
陪同的人點頭哈腰,「五爺,今天不知那來個小子,上台表演魔術,,也真是邪門了,把這塊石頭變到了舞台中央,剛鋪的玻璃磚都被砸壞了,老闆正生氣呢!」
段五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腳步加快,向前疾行。
門被重重推開,李有像觸電一樣站了起來,「五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段五不答,徑直走到林岳面前,畢恭畢敬的問道:「請問,您是林岳?」
林岳一陣愕然,點了點頭。
段五熱情的握住了林岳的雙手,仔細的打量了一遍,沒發現傷痕,心中暗鬆了一口氣,「林少好,鄙人水城段五,我來晚了,讓林少受委屈了,實在該死,還請林少不要怪罪。」
李有眾人像見了鬼一樣,張大的嘴久久合不攏。
段五轉頭說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先帶林少去休息。」
「林少,這邊請。」段五側身,手臂向前一引。
林岳走出大門,一眼就看到馬路對面的父親,剛才還生龍活虎的他此時怯生生走到跟前,「爸!你怎麼來了?」
段五一聽,擠上前來,九十度鞠躬后,「林先生,段五無能,讓林少受了委屈,段五請罪。」
林一峰換了笑臉,主動伸出手和段五握了握,「段先生說哪裡話,林岳惹下的事,給人家造成了麻煩,多虧段先生出面,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段五受寵若驚,上前一步,小聲說道:「刀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到時還請林先生美言幾句。」
「好說,好說。」
賓主盡歡,皆大歡喜。除了李有看著一片狼藉的演藝大廳,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