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孝順的三太太
「娘夜裡可歇的好,」蘇氏隨頭又問夏青,「夜裡起了幾次,口渴了幾次」
每次來幾乎同樣的問話,蘇氏想我跟查房醫生似得。為何不問哪,孝不僅是做出來的,也要說出來,光做不說別人能看到你做的就很少,你做了十分,自己不說,別人也就看出三四分,做了七分你說了,別人就看到你做到十分真不容易,但光說不做別人也不是傻子只會聽不會看。別說是婆家,就是自己親爹娘親兄弟姐妹也是如此,要不會說愛哭的小孩有糖吃,你不哭誰關注你。
其實,每個人都是如此,都只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而沒注意別人做到什麼,總以為我為了你做了,你就該牢牢記在心裡。但是,別人做的什麼,自己也同樣不記得,對方強調了,才看到眼裡。為何很多夫妻吵架,都會彼此說-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又做了什麼?
夏青聽了太太的問話,答道「剛問了守夜的,太夫人昨個睡得晚,夜裡總翻身,要了三次水喝,起了四次夜,今早又醒的早,天沒亮就喊了丫頭要喝粥」
蘇氏腹誹還不是昨兒讓你小女鬧得。
夏青扶太太桌邊椅子坐下,接過丫鬟遞來的茶,「天兒冷,太太先用點熱茶,加了棗兒的。」她知今兒一早太太會過來,早就囑咐丫頭準備太太的熱棗茶。跟了三太太多年,知道三太太每早必要一杯滾滾的棗茶。說是棗茶不如說是糖水,銀耳枸杞紅棗,熱別是秋冬,每早一碗,一整天身子都舒服。但給太夫人就不敢如此,人老怕得消渴症,更何況中風后。三高一般都是連在一起的。太夫人早上都是各類豆粥換著吃。
蘇氏喝著熱茶,卻一眼看到太夫人的卧房裡的擺設架上,見又少了個寶藍色的古盤,上面鑲著點點紅綠的彩石,因為顏色艷麗,在房裡很顯眼,這還是有年老侯爺去遼東帶回的,據說是遙遠的哪個蠻夷部落里傳出來的
太夫人一向最喜愛此物,三姑奶奶出嫁時想帶去,太夫人都沒捨得,這是老侯爺親自給予的,是個念想,太夫人想,等我死時在傳給兒孫吧。
這會不見擺出,不知道是太夫人收起來了,還是昨兒個被三姑奶奶討要走了。蘇氏就曾笑話過三姑奶奶,說她是個蝗蟲,把自己老娘為數不多的好東西快要搜刮光了。
三姑奶奶到不是那自私財迷的人,只是她眼裡除了她自己,就沒別人,本來就驕縱,又被家人寵的從不會為別人著想。別人或許是財迷老娘東西,可蘇氏知道,她不是,她只是真的喜歡,想要擁有而已。所以從沒見她討要莊子店鋪什麼的,就盯著古董了,她還會說,這都是國寶呀,要傳承下去,也不想想娘家嫂子,也想把侯府的東西留給自己兒孫的。
等太夫人洗漱完畢,丫頭從卧房隔層拿出家常衣裳。府里主子的卧房都有隔層。隔層一般在床的後面,放些主子的貴重物品和衣裳飾品還有其他私人物件,特別是女主子,總不好大赤赤的擺出換洗的貼身用品。
蘇氏也起身上前和丫鬟一起幫著穿衣,攙扶太夫人走出卧房。
夏青帶著丫頭們擺早飯。太夫人的早飯比較清淡,各種豆粥,小菜和小病,都是素的。剛開始,太夫人也鬧,不肯改變自己的習慣,一大早桌子上也要見雞鴨魚肉,兒孫也不願留下個苛待老人的名聲,也就由著她。
蘇氏卻讓夏青私底下給太夫人院子里人許願,誰能勸動太夫人三太太有重賞。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想到的是奪冠的是的院里的掃地婆子。這婆子開始從講她鄉下東家長西家短開始進入太夫人身邊,一口一個老祖宗哄得老太太每天呵呵。太夫人鬧著要吃肉時,這婆子一拍大腿,「哎呦,老祖宗,上回給你說的我嫂子娘鄰居,也是饞***著兒媳給她做著吃,不做就是不孝,吃了不到一個月,你猜咋的,」婆子又一拍大腿,嚇得老太太一哆嗦,「這饞嘴婆娘又癱了,之前還能走,如今屙屎屙尿都在床上。老祖宗哎,她可沒你有好福氣,有孝順的兒子媳婦,有這滿院子的丫頭伺候你,還有我不怕苦累的老婆子圍著你,」
太夫人心道我福氣好我也不願癱在床上等人伺候屎尿呀。婆子還挪著凳兒湊近太夫人身邊,賊頭賊腦的悄聲說「我藏了個雞腿,要不給你解下饞」
太夫人慌得手亂擺「不……饞……」婆子擠眉弄眼的,「不要啊,那我帶回家給我孫子了」
等太夫人又耍脾氣不想出屋走動時,婆子又「哎呦喂,老祖宗,院子里的梧桐樹長個樹瘤,那可是老侯爺給你留下的念想」婆子走進太夫人身邊連扶帶抱的,「在這院子里奴婢掃了幾十年地,對那個樹比對我兒子都親,你們別笑,別看我眼睛小,我一眼就能看出它哪缺了哪長了,老祖宗哎,你可得趕緊的,這可不是一般的樹,這是老侯爺親手給你種的,比侯爺年齡還大哪」
急得太夫人催促著,嘴裡結巴的「快……快……」
第二天婆子拿著三太太的重賞,按照三太太的吩咐,用圍欄把樹圍一大圈,高度剛好讓老太太撫著走,這以後,每天一個時辰婆子聽太夫人圍著樹結結巴巴講和樹有關的老侯爺故事。一個月後太夫人講話就流利很多,病後半年都沒這效果。其實太夫人病後心底總是認為自己這個樣子在人面前難堪,所以不走動不說話怕人笑話,有這個婆子連哄代騙、打諢插科的,她還就聽了。
就這樣,針灸按摩配合走動再結合飲食調理,兩三年太夫人能走路但不利索,能說話但不能句子太長,特別是太夫人聽說一個熟人發病比她要晚一年後又再次犯病癱在床上了,更嚇得她配合了。
這就是有的人就是身邊的親人說的再好,說的再多,她都以為是害她,不相干的人說了她反而聽的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