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集團犯罪
這一幕血腥慘烈的場景,即便是見慣兇案現場的羅曼怡也不禁為之動容,身旁的民警更是用力捂住了口,忍不住要嘔吐出來。
王一凡猛的站起身來,指著地下民警仰望著的天花板,大聲喊道:「兇手也許是從這裡的中央空調通風管道爬進來的。」
羅曼怡猛的抬頭,果然見到頭頂上一處一米見方的中央空調下送風口,有被人動過的跡象,連忙衝到了上去,隨手拿過牆邊靠著的一個摺疊三角梯架在下面,就要爬上去。
王一凡一把將她拉了下來,自己慢慢的蹬上了梯子,小心翼翼的觀察起這個用鋁合金格柵片製成的風口來。
少頃,他用手從風口處取下一小截如冰晶般雪白的長條固體,輕輕拿著它走下梯子來。
「這是什麼東西?」羅曼怡見他小心謹慎的樣子,忙低聲問道。
王一凡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這玩意兒肯定很危險。兇手料定了我們會找到他摸進來的通風管道,所以才把這個東西放在風口的格柵片上。一旦我們的拆卸動作過大,這東西就會從天花板上掉下來,說不定就會爆炸。」
他將手裡的長條輕輕放在桌上,對羅曼怡說:「我判斷兇手應該不止一個人,其中一個從通風管道潛進來以後,屋外的同夥關上了屋裡的電燈開關。黑暗中,他下了風口處的格柵,輕輕跳入了房中。將兩名民警無聲無息的刺死在客廳里,然後從容的進入卧室,殺死了受害人汪敏,然後快速逃離了現場。」
羅曼怡的心裡異常沉重,轉頭對那個快要吐了的民警問道:「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從樓道口匆匆離開?還有,汪敏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么?」
那民警強忍住了噁心,嚅嚅答道:「我在樓下的時候沒注意,汪敏自上回案發後就是一個人租住在這裡的。」
「這件房子的房東是誰?」王一凡忽然問道。
「是這裡的一戶下崗工人。我們查過了,人很老實,底子也很乾凈,沒有什麼問題。」那民警答道。
羅曼怡像是想到了什麼,抓著他的領子問:「汪敏是什麼時候搬進來的,之前這房子還有誰住過?趕緊給我查去!」
這時,樓下的警笛聲驟然密集的響了起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過來,十幾名荷槍實彈的刑警和特警隊員沖了進來,看到屋裡的驚人一幕後,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駭不已。
「保護好現場,等法醫和鑒證科的人過來仔細勘察!」羅曼怡揮著手指揮了起來。
王一凡則從人群中獨自鑽了出去,走到樓道口取出只煙,邊抽邊想著一系列案件之間的牽連。
……
三個小時后的市公安局會議廳,已經做完初步勘察工作的專案組人員濟濟一堂,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起了案情。
那個戴著眼鏡的年輕警員起身彙報著:「在獄警郝偉的宿舍里,發現了國內一系列近代詩人的詩詞選集,這些東西已經被證實是姚遠偷偷送給他的。另外根據我們的調查,郝偉的獄警事業並不順利,之前的一次提干,因故被上級領導取消了,這對他的打擊很大。」
他將手裡列印好的一疊疊資料遞給了專案組成員,繼續說道:「另據調查,郝偉本人有酗酒和賭球的不良嗜好,他銀行賬戶里的存款早就被他揮霍得一分不剩了。但就在姚遠越獄的前一周,他的賬戶里忽然被轉入了一筆過百萬元的巨款。而且就在他失蹤的前一天,被他全部提走了。很顯然,他是為了這筆錢鋌而走險,協助姚遠越獄。」
而另一名刑警則跟著補充道:「我們查過汪敏遇害的這件房子名下的前租戶,其中有一人,正是郝偉在江東大學任教時的學生,名字叫做李宇河。」
這個異常熟悉的名字立刻就讓王一凡和羅曼怡面面相覷、吃驚不已。
印象中那個倔強執拗的瘦弱少年的影子,慢慢在他們的心裡清晰起來。
王一凡猛地打斷了他的話,問道:「這個李宇河是什麼專業的?」
「化學!」那刑警簡單利落的答道,他伸手拿起另一張照片,上面的東西正是王一凡從天花板風口上取下來的長條形冰晶狀物體:「根據鑒證科同志的檢驗,這個東西的主要成分是加了飽和脂肪酸的雷汞,化學性質非常得不穩定,一旦遭遇到摔擊,就會立刻爆炸。別小看它的威力,就是這麼一小點,足以將半層樓轟上天。」
羅曼怡的臉上頓時一陣抽搐,方才若不是王一凡搶先一步找到罪犯留下的雷汞,憑她這個大咧咧的性格,只怕早就在無意中引爆了雷汞而粉身碎骨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一陣后怕起來。
而一旁的王一凡,卻想到郊外的李向華,一直都在默默試驗著那台神秘的機器。
恐怕李宇河上了江東大學后這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和他的疏於關心大有關係。
「看起來真是自己好心辦錯事,早知道就不讓李向華和楚耀藍在那裡瞎搞了。」王一凡暗暗自責著,卻發現會議室里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不免有些驚訝。
雖然專案組的專家和刑警們對他的成見並未消除,但之前王一凡只根據表面的一些證據,就很快道破了越獄案的真相,並且順藤摸瓜找到了姚遠的下一個作案目標。
雖然最終還是棋差一著,但他那縝密的判斷和洞察先機的敏銳直覺,還是讓眾人不得不開始信服起他的破案能力來。
羅曼怡更是如看著偶像明星般的注視著他,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現在,就請王先生來給我們繼續分析一下案情!」
因為王一凡此次是由華夏中央直屬的秘密機關派遣下來的,身份需要高度保密,因此羅曼怡在介紹他的時候,並沒有以他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或**代表的職位相稱,而是隱晦的用了「王先生」三個字代替,卻越發顯出了他身上的神秘色彩。
王一凡站起身來,將自己桌面上的一系列資料整到了一起,走到台上,沉穩的說:「從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這是一個有組織的犯罪團伙。分工明確、各有所長。並且據我估計,成員可能還不止我們已經發現的三個人。」
台下立刻議論紛紛起來。一個神出鬼沒的姚遠就已經讓人頭痛不已了,再加上多年從事獄警工作、具有強烈反偵查能力的郝偉,和那個精通化學的天才少年李宇河,另外還有些未知的同夥沒有浮出水面,看起來上層領導提出的一周之內破案的美好目標,恐怕是很難實現了。
王一凡見下面坐著的那些人臉色漸漸難看起來,便一臉嚴肅的繼續說:「這一起案件遠比初時想象中的殺人越獄案要複雜得多。不過大家也不用有太大壓力,具體的情況我會和上級領導彙報的,設法為大家爭取到充裕的破案時間。」
台下的眾人聽了這句話后,頓時鬆了一口氣。
江東市現在的治安環境早已不像過去,七百萬的常住人口外加三、四百萬的流動人口,讓這座已經初具規模的區域性特大城市變得異常複雜和混亂。
過去辦案中那種發動群眾、全城搜捕的方法很難再用了,作案的幾個人又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十分熟悉江東市的每一處角落,要從千萬人的城市裡找到這幾個人,恐怕真是難比登天。
「王先生,我想問一句。這個姚遠在殺死之前逃過一死的汪敏后,會不會選擇和自己的同夥一起逃往外地?」一直坐在前排沉默不語的魏清遠,終於張口發問。
「我想應該不會。」王一凡沉聲答道:「之前姚遠所犯的兇案都是在距離他住所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完成。這和一般罪犯」兔子不吃窩邊草」的犯罪心理完全相反。每一次若無其事的殺人之後,他都會若無其事的處理好現場,不留下一點痕迹。甚至……「他從手裡的資料里翻出幾張,對著台下的眾人展示道:「每一次殺人之後,第二天他都會如常人一般繼續去學校上課。即便是和他關係很好的幾個同事,都根本看不出他神態舉止中的任何異常,這已經不是用簡簡單單的心理素質絕佳所能形容了。「「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姚遠已經把殺人,當做了和平時吃飯喝水一樣再正常不過的舉動?」羅曼怡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問。
王一凡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翻起了資料:「根據資料顯示,這個姚遠雖然父母早亡。但家庭條件非常好,基本上從小到大就是衣食無憂。他的智商經過測試,也是足以進入門薩俱樂部的天才水準。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走上殺人犯罪的道路,的確是很令人費解啊!」
「也許就是像我們之前懷疑的那樣,他原本就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傢伙。」一個刑警嚷道。
王一凡搖了搖頭:「一個精神病人,能獲得雙博士學位,精通五國語言並完成這一宗宗縝密無比的罪案么?恐怕沒這麼簡單。」
「咳咳,王先生。雖然你分析的沒錯,但我們現在所要做的,似乎並非是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他的作案動機,而是儘快找出這個傢伙和他同夥的行蹤來。」魏清遠一邊微微的咳嗽著,一邊低聲提醒道。
王一凡鎮定的回答道:「要想抓住這個傢伙,就必須知道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而要了解他下一步會做什麼,就得跟得上他此刻的想法。」
魏清遠不以為然的對周圍人命令道:「這樣,王先生。你留在局裡慢慢思考嫌犯的下一步舉動,我們還是先部署一下全城的搜捕工作。首先,要從各大酒店、旅社、出租屋和浴場查起。另外對涉案人員的親屬和所有關係,都要立刻進行嚴格布控。」
「魏局長,請你注意!這次的罪犯全都是本地人,尤其是這個姚遠。自從出生以後,他就一直選擇獨處生活。父母留下的財富再加上他的智商,足以在市區里悄悄購買幾套住房,作為他的藏身之所。而過去的房屋登記制度又不完備,我們根本無法查出他和同夥隱藏的住址。」
「另外,作為一個在公安系統里幹了二十年的郝偉,我們也不能低估了他反偵查的能力。如果他們要是存心躲起來,只怕我們很難在短期內找出他們的行蹤。」
魏清遠的臉色頓時開始難看起來,旁邊的一名刑警舉手出起了主意:「不如將他們的照片和頭像在媒體上公布出來,發動廣大市民和我們一起找出嫌犯的蹤跡。」
「不行!」羅曼怡立刻否定了這個提議:「這樣做只會讓全江東市陷入到一片恐怖的氣氛中。之前的連環殺人犯越獄的新聞已經鬧得全市沸沸揚揚了。現在如果讓大家知道兇犯不止一人,尤其是又多了個公安系統出身的罪犯和一個會製造爆炸物的傢伙,這會給整個社會帶來巨大的恐慌。」
王一凡也跟著附和道:「沒錯。尤其是這三個兇犯個個心狠手辣。手無寸鐵的市民如果貿然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只怕還沒來得及報案,就給他們搶先滅了口。這些傢伙已經殺紅了眼,多少一人少殺一人,對他們來說都一樣了。我們要防止他們破罐子破摔,報復社會。」
「那你們說該怎麼辦?」魏清遠狠狠將手指上夾著的煙蒂按滅在煙灰缸里,強忍著怒氣問道。
他才到江東市公安局上任不久,就遇到這百年罕見的特大刑事案,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困難重重,但在省廳歷練過多年的魏清遠卻深諳危中有機的道理。
若是這次處置得當,不但公安局長這個位子可以坐穩了,就連江東市一直空著的政法委書記的寶座,都大有機會染指。
因此他方才便想趁機表現一下,好好過一把運籌帷幄的指揮癮,卻被王一凡和羅曼怡聯手擋了回來,不免有些老羞成怒了。
羅曼怡自然知道他心裡的表現欲,但此時羅永新已經處在即將退隱的狀態中,一向風風火火的她,也不自覺的變得低調起來。
可王一凡才不管那麼多,清風給他的命令中說得很清楚,專案組裡數他最大。
更何況之前的李綱在他的面前,也不過是端茶倒水的料,現在這個初來乍到的魏清遠想在他面前齜牙冒泡,那還差得遠了。
想到這裡,他對著話筒冷冷道:「關於此案的調查工作需要謹慎和保密,更需要專案組的同志們嚴格聽從命令行動。在沒有掌握到犯罪團伙的真實情況前,絕對不許盲動!好,散會!」
會議廳里的眾人紛紛起身走出了會場,王一凡也低頭開始收拾起桌上的資料來,身後的羅曼怡走了上去,問道:「我們已經在五樓特地為你準備了一間辦公室,你可以在那裡辦公!」
「辦公室里除了必要的辦公用品和詳細的資料外,我還需要一台能夠連接上公安系統網的電腦。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開始調查了。」
說完,王一凡已經匆匆整理完了桌上的資料,將厚厚的資料往懷裡一夾,就要轉身上樓。
「我現在才相信,你之前真的是全國招警考試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那次意外,說不定你現在的職位,比我這個刑警大隊隊長,還要高得多。」羅曼怡在他身後喊道。
「那不是意外。」王一凡輕輕轉過頭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沒有所謂的關係和背景,哪怕你有通天徹地之能,到最後都只有屈居人後的結局!」
他走出了會議廳的大門,羅曼怡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腦子裡回想著他方才說的幾句話,不禁輕輕嘆息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