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白青黛自然是不知道伯努王的謀划，她最近閑的無聊，在府里擺了個攤子，帶著白青芷兩個人，做起了義診大夫。

福慧長公主也覺著都好幾日了，白青黛卻連白府的大門都沒有出去過，實在是有些憋屈了。

所以她想幹什麼，都由著她，還隱隱帶著一絲縱容。

白府裡頭的主子，上至白家老太爺，下至各方小姐少爺，各個都是學醫長大的。

只是也沒有像白青黛這般，大咧咧地在府里擺攤子的。

而白家的下人，平日若是有個小病小痛，可以找白府藥房的幾個管藥材的大夫，自然不會去麻煩上頭的主子。

要不是福慧長公主發了話了，去白青黛和白青芷那邊瞧病的人，沒人得一條小銀魚，想必也沒有人敢真的過去。

不過正是因為有了福慧長公主的縱容，外加幾位長輩的有意忽視，白青黛和白青芷她們的「生意」倒是極好的。

白青薇原本也想一塊兒湊個熱鬧，無奈她身子著實不好，高氏自然是不答應的。

而白青衣白青芙兩個，對於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們根本不熱衷。

最近阮新倫和花子玉開始準備起過段時日的國醫院考試，也不大出門，她們更是不願意出來了。

這麼一來，兩個人之間的情誼倒是有所回升。

「七小姐。」來人是負責守田的龍阿婆，雖然她的姓氏充滿了一股子牛掰的氣息，但是事實上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老人。

白青黛開始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時候，還曾經好奇地問過她的事情，畢竟在她看過的為數不少的小說中。

有著這樣一個姓氏的婆婆，多半不會是平凡的。

可惜，她從上三代，從下三代，都是淳樸的老百姓，而且世代在白府為奴。

確切的說是葯奴，他們龍家，世代為白家守著葯田，而龍阿婆因為年紀大了，身子骨又不好，便只負責白府後面那一處的小葯田。

「龍阿婆，你可是哪裡不舒服？」白青黛柔聲問道。

「老婆子全身都不舒服，每天白天都是好好的，但是太陽一下山啊，全身就開始疼了。」龍阿婆有些顫顫巍巍地坐下。

她年紀大了。這個毛病折騰她也好幾十年了，以前倒還能忍受，但是現在身子骨不行了，就連這毛病，好似都厲害了。

她原本是不願意過來的，自己是下人，怎麼好讓主子給自己瞧病。

但是她那兒媳婦兒一直勸著她過來。孫子孫女也讓她過來。她這才有些戰戰兢兢地過來。

她覺得自己這毛病奇怪的很，就算治不好，能讓小姐們練練手也是好的。也算是她老太婆最後還有些用。

「七妹妹，這病症好生奇怪。」白青芷在一旁聽到龍阿婆這麼說，頓時就有了興緻。

最近來看病的，多是一些小病痛。有個跌打損傷的，或是發熱咳嗽的。

白青芷雖然不至於厭煩。卻也覺得無趣的很。

「我也覺得有些不尋常。」白青黛見白青芷來了興趣，便笑著說道。

她原本心中已經有了想法，既然白青芷躍躍欲試，那便讓她試上一試。

「龍阿婆。你這毛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啊？」白青芷問道，人也湊了些過來。

「仔細說起來。也快二十年了。」龍阿婆說起來的時候，臉上多了一絲懷念。

那個時候她家老頭子身子還好。而如今，都死了十幾年了。

「二十年？」白青芷眉頭微蹙，卻沒有什麼思路。

「對了，這每次痛起來啊，還發熱，整個人都難受的很。」龍阿婆補充道。

白青芷雖然興緻勃勃，卻抓不住重點，她看了一眼白青黛，問道：「七妹妹可有什麼看法？」

「姐姐不如先把把脈。」白青黛笑著說道。

可能是之前看的病人都過於簡單了，白青芷問了龍阿婆好幾個問題了，卻獨獨忘記了把脈。

白青芷意識到了這點，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羞紅。

垂著腦袋細細把了一下脈，她這才說道：「脈細沉。」

又順勢看了一眼白青黛，白青芷這才繼續說道：「阿婆逢雨天，是不是關節處疼痛難忍。」

龍阿婆點點頭。

白青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只是還沒有說話，龍阿婆繼續說道：「只是不下雨，只要到了晚上，這全身也都疼的厲害。」

白青芷聽到這，一下子沒了主意。

她不過進族學幾年，還沒有資格看病開方，之前的病人都簡單的很，所以她才極有信心。

如今遇到龍阿婆這樣的問題，她只好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還是七妹妹你來吧。」

白青黛雖然年紀比她還要小，經驗卻比她豐富的多。

她平日跟著白家老祖宗，除了學習醫術，還會跟著他到處看診。

而且每年都會去一趟天醫院，交流醫術上面的進步。

他們那幾個天醫弟子，每個人的能力都比一般國醫院的大夫要強上幾分了。

更不用說和她這類族學都還沒能畢業的人相比了。

白青芷以前還嫉妒白青黛，相處久了，反而因為白家出了個白青黛而感到驕傲了。

以前別人總是拿她和白青黛比，她免不得心中會不痛快，但是後來倒是想通了。

她家族裡還有這麼一個佼佼者可以用來對比，人家家族可是連這麼一個人才都沒有。

所以說那些風涼話的人，其實都是自己在羨慕吧！

「龍阿婆，你這毛病，是不是夏日裡得的。」白青黛問道。

龍阿婆點點頭，眼中多了一絲欣喜，她剛剛可就只說了二十年前，可沒有提一句是在夏日。

「你這毛病啊，雖然不大常見，但是它的名字啊，想必你們都曉得。」白青黛說著，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什麼名字？」白青芷好奇地問道。

「我琢磨著五姐姐剛剛你應該是想到了，所以才問龍阿婆是不是下雨天會發作。」白青黛笑著說道。

白青芷就著白青黛的話微微一思索，眼睛大亮：「你是說，龍阿婆得的是痹症？」

白青黛點點頭，這個痹症，現代指的便是風濕。

只是龍阿婆這個痹症和普通人有所不同，旁人多是因為受寒而致，她的卻不盡然。

「龍阿婆，你這個病症，可是因為那年夏天，你出汗的時候就吹風或取冷？」白青黛問道。

「是是是。」龍阿婆聞言，頓時有了精神，「那年夏天天氣特別的熱，正好我那兒子被主子賞了銀錢，他是個孝順的，便花了大價錢給我買了些冰回來。」

龍阿婆沒有說的是，她當時覺得冰若只是簡單的放著降溫，實在是太浪費。

她索性就將冰分成小塊，熱了就吃一塊，這樣馬上就舒爽了。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毛病，竟然是因為這個。

「那就是了。」白青黛點頭，「這人出汗，是要將體內的部分水排出去，偏偏這個時候你一下子降溫，汗受阻排不出去，這排不出去的汗啊，就留在了體內，形成了濕邪，而且這出汗是好事兒，體內有些不好的東西，都會隨著汗排出去，這排不出去呢，就停留在了人體的某個部位，就很容易犯這個病。」

她知道這些僕人多是沒有什麼學識的，所以用的都是極為通俗易懂的詞句。

這麼一說，不光是龍阿婆，就是旁邊站著的丫鬟小廝都聽懂了。

「那可有什麼治法嗎？我老婆子年紀大了。沒有幾天好活了，只是這痛啊，實在是熬人的很！」龍阿婆苦著一張臉說道。

有時候犯起病來，她是恨不得當年直接跟著自家老頭子一塊兒去算了。

只是兒子孝順，她不想傷了兒子的心。

而且因為這個毛病，她不過五十齣頭的年紀，看起來卻好似七十多歲的老嫗了。

「阿婆不用擔心。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去藥方抓了葯，吃上一段時日便能改善了。」白青黛說著快速在紙上寫下了方子。

「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白青芷瞧著上面的葯，忍不住細細思索著。

等龍阿婆拿著方子千恩萬謝地走了。她才問道：「七妹妹，這藥方裡頭，怎麼放生薏苡仁，而不是白朮呢？」

「龍阿婆體內有熱。而生薏苡仁性寒，又有祛濕。利尿，解凝的作用，還有一種痹症，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芪湯主之。」

見白青芷對這個感興趣，白青黛索性將幾個痹症的不同。以及用藥都一一和她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