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周星期五 與蟒為伍(一)
上個世紀中後期的某一天,公社(當時的鄉叫做公社,村叫大隊,組叫小隊)書記付秀雄受命到巨蟒岩大隊去選大隊長。
這一消息被這個大隊的一個小偷劉忙知道了,他就連夜到城裡偷了一雙當時最流行的軍用大頭皮鞋,送給付書記。
付書記到了這個大隊之後,就提出讓劉忙當大隊長。沒有人敢反對,劉忙自然就當了大隊長。
劉忙,大家習慣上叫他「流氓」,他確實不辜負這個稱號。除了偷東西,他還吃喝嫖賭,無所不為,所以,沒有哪一個姑娘敢嫁給他。他當了大隊長之後,便大搞階級鬥爭,今天批這個,明天斗那個,凡是跟他有怨恨的,全都抓起來批鬥。
劉忙儘管當了大隊長,地位提高了;但他的兩大根本問題,仍然沒有解決。一是吃飯問題,他依然是吃了上餐愁下餐,因為當時的大隊幹部沒有工資,純粹是義務勞動。二是婆娘問題,他依然是光棍一條,沒有哪一個姑娘看得上他。但是他有權力,所以,他決定以手中的權力,來解決這兩個問題。
先,他要解決肚子問題。他想而又想,還是離不開自己的老本行——偷糧食。不過,這時候偷起來比以前方便多了,他自己掌握著大隊倉庫的鑰匙。
一天夜裡,他打開倉庫門,將穀子一擔一擔地往自己家裡搬。正當他搬得熱火朝天時,有一個人現了他,那就是劉平,人稱平三爺,當地著名的醫生。
這天半夜,平三爺從外面出診回來。經過大隊倉庫時,看到裡面有燈光,就走進倉庫,見是大隊長在偷穀子,忙說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啊,以此表明自己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然而,劉忙卻不放心,況且,大隊丟了穀子,別人自然會懷疑他。不過這晚上,他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第二天,大隊保管員就現了丟糧食的事,來向劉忙反映情況。劉忙聽后,故做驚訝地說:「這還了得,在我們大隊竟然生如此不光彩的事,你先不要說,等我親自去查,查出了再處理。」
第三天,劉忙就召開了萬人大會,會議在小學的大*場上舉行。會上,劉忙先宣布了大隊丟糧食的事,接著,就宣布自己已經查到了偷糧食的賊。
參加會議的人心裡就緊張起來,因為這「流氓」想斗誰就斗誰,說不定你曾經對他瞪了一下眼睛,今天他就會以莫須有的名目把你抓上台去。
大家的心都砰砰地跳著,似乎是等待審判的犯人。
劉忙終於說話了:「現在把現行反革命,盜賊犯劉平押上台來。」
劉平話音一落,大家的心終於鬆了下來,彷彿一塊石頭落了地。接著,大家又表示懷疑,這個劉平平時那樣老實,那樣善良,怎麼會去偷東西?
大隊民兵營長劉武就帶領民兵,拿著繩子和梭鏢,在人群里尋找平三爺。最後,在*場的一個牆角落裡找到了平三爺,只見他蹲在那裡,嚇得全身抖。幾個民兵就將平三爺五花大綁,押上鬥爭大會的檯子。
劉忙接著宣布了平三爺的罪行:「劉平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老實,背地裡卻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前天晚上,他就偷了大隊倉庫里的糧食。」
平三爺被押上檯子時,嚇得頭腦中一片空白,但當「流氓」宣布他是小偷時,便頭腦清醒過來,竟然回過頭來反駁說:「我不是,我沒有偷糧食……」
劉忙一聽,也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像平三爺那樣老實厚道的人在被冤枉是也敢回嘴。於是,他拿出的大隊長的威風,走上前去,狠狠地煽了個平三爺兩個耳光,然後說:「你還不承認,我今天早晨已經派人到你家裡起了臟,這事大隊書記可以做證。」
平三爺一看大隊書記,見他果然點了一點頭。
平三爺氣得七竅生煙,說:「你,你,你……」他本來想說「你倒打一耙」,但是一氣之下竟然沒有說出口。
劉忙立即叫人拿來一塊大牌子,掛在平三爺的脖子上,上面些著「現行反革命小偷劉平」。
然而,等掛牌子的人一鬆手,平三爺一陣掙扎,竟然將繩子掙斷,然後一縱,從台上跳了下去,飛一般地往會場外跑。
這一變故突起,等劉忙反應過來,平三爺已經跑出會場。他連忙命令劉武帶領幾個民兵,追了過去。
那天,天很暗,下著毛毛細雨,路很滑。平三爺是逃命,因而跑得飛快;追他民兵本來就不太願意,又顧及衣服和身體,所以跑的度慢得多。
不一會兒,平三爺就跑出了學校,他竟然向學校後面的山上跑,追他的民兵到了山邊,就停了下來,他們不敢再追。因為後面山上就是巨蟒岩。
巨蟒岩,顧名思義,岩里有巨蟒,很少有人敢接近。巨蟒岩以其恐怖,遠近聞名。巨蟒岩大隊也因巨蟒岩而得名。
這時,劉忙趕了上來,對停下來的民兵大罵:「都是飯桶,這麼多人追一人都追不上。還愣著幹什麼?趕快追!」
民兵們說:「他跑向巨蟒岩。」劉忙更加怒,聲嘶力竭地說:「巨蟒岩,巨蟒岩有什麼可怕的?我們手裡都有傢伙,劉武手裡還有槍,我們這些武器難道都是吃素的?」
劉忙和民兵說話的那一會兒,平三爺已經接近洞口。等他們追到洞口時,平三爺早已跑進了洞里。
幾個民兵在洞口徘徊,不敢進洞。過了一會兒,劉忙才趕了上來。
他見民兵還在洞口,就命令他們進洞。
幾個民兵無奈地進了洞,劉忙跟在後面。他們進洞還沒走上幾步,忽然見前面兩盞錄光迅向他們衝來,走在前面的民兵喊道:「快跑,巨蟒出來了!」所有的人就沒命的往洞外跑。
他們跑出洞來,巨蟒依然緊追不捨,劉忙命令劉武說:「快開槍。」劉武回過頭一看,天啊,巨蟒足有水桶那麼大。蟒頭高高昂起。
劉武對準蟒眼就是一槍,然後回過頭向山下飛跑。劉忙幾乎是滾下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