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任則，我有話問你。」她起身走向他的辦公桌，一臉沉重肅穆。「感覺是不太好的問題，我能暫時不聽你的問題嗎？」

「不能。」

「那就說吧。」她都決定了，他也只能見招拆招。

他如此直接，反倒令要提出問題的姜秀旼有點說不出口，這問題一旦問出之後，接下來呢？如果時任則說是，叫她情何以堪？

「如果那麼不好開口，何不就別說了，我知道最近讓你辛苦了，情況特殊，請你多擔待一些。」

如何擔待？她是替代品的傳言都出籠了，接下來呢？會不會她莫名其妙就變成第三者？很難講。

或許時任則覺得他和李賢英已經是過去式，但從李賢英的眼神來看，她從不覺得自己和時任則是過去式。到時，時任則真能狠下心把李賢英送走嗎？或者最後被送走的人是她？

不想到那難堪的地步，姜秀旼決定快刀斬亂麻。「外頭在傳，說總裁是因為我的笑容和賢英小姐很像才會錄用我並且和我談戀愛，這是真的嗎？」

這問題讓時任則啞口。

他表情錯愕，好像她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由他那瞬間轉變的表情，姜秀旼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原來傳言是真的。

她竟然還傻傻地以為時任則真的喜歡她的笑容，真的以為時任則是被她的笑容所吸引，搞了半天，他是藉著她的笑容在緬懷心裡想念的人，她真是蠢啊！

知道自己被當成了替代品，姜秀旼的心很痛很痛，卻還是無法對時任則發飆。

說起來，時任則也挺可憐的，他對愛情稱得上忠誠，只是忠誠的對象不是她罷了。

她很清楚，這樣下去三個人都會受傷，即使她得到了時任則，也得不到幸福。

總得有個人放手，而怎麼看，她都是那個該走開的人。

「時任則，我成全你們。」

「你別說傻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時任則莫名不安起來。

的確，他曾經把姜秀旼的笑容和李賢英的重合在一起，但相處久了，他很清楚，姜秀旼和李賢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他未曾把她當成替代品，他為她的一顰一笑心動了，所以才決定要和她交往。

「那就馬上送李賢英走，你做得到嗎？」

「你不要胡鬧！」本來他就決定那麼做了，但他不喜歡有人逼迫他，而且，他也不能馬上將李賢英送走，所以當姜秀旼這樣說的時候，他不自覺的武裝起來駁斥她。

他的態度令姜秀旼很受傷，她苦笑宣告，「你不用做決定，我來做決定，時任則，我要和你分手，我要離開LC集團。」

管她會不會被要求鉅額賠償，她再也不想成為誰的替代品！而事實上，也不需要替代品，因為本尊已經出現了，不是嗎？

【第九章】

天空掉淚了。

姜秀旼走出LC辦公大樓之後，開始下起大雨，她頭也不回的沖入雨中，不斷狂奔，並非有人追著她出來，而是她只想快快地遠離這一切讓她傷心難過的人事物。

姜秀旼出來前，時任則試圖要攔下她，但恰巧李賢熙回他的辦公室，又恰巧李賢熙又差點昏倒，於是乎時任則就被絆住了。

姜秀旼走在雨中，像迷途者不斷地走著，任憑雨水打在她臉上、身上，雨沖刷走她臉上的淚水，遮掩住了她的狼狽。

她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從白天走到傍晚，就這樣，無意識的走到了楊家樓下。

這台北，她還真的無處可去，除了楊家。

但她怕楊曉昭父母擔心，也怕他們聯繫她的父母，所以遲遲不敢去按門鈴。結果，反倒被下樓準備出門的楊曉昭遇上了。

楊曉昭一見她全身濕透，把她罵了一頓，便把她拖上樓，一進屋，馬上嚷著，「媽，秀旼淋了一身雨，麻煩您煮一碗薑湯讓她祛寒。」

李秀敏一聽到，馬上衝出來，「怎麼會淋雨呢？沒帶傘也該在騎樓躲雨啊，這時間怎麼沒上班？出了啥事？」

李秀敏也是個敏感的人，一看到姜秀旼該上班卻不上班，又淋了一身雨，就覺得事情有異。

楊曉昭對母親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多問，李秀敏懂了，便不再多話，轉身朝廚房走去。

楊曉昭把姜秀旼推進浴室，然後轉身回房間替她拿了套換洗衣服送到浴室門口交給她。

「先洗個熱水澡，等會喝點薑湯免得感冒。」

「謝謝。」

關上門后，姜秀旼並沒有馬上沖洗，而是坐在浴室的地上發獃，她已經哭了一整個下午，淚水早已哭乾，但也把她的心哭乾了，現在她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這一呆坐，就坐了快半個小時，一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和楊曉昭的喊叫聲，她才再度回神。

「我沒事。」

她知道楊曉昭在擔心什麼，她不會做傻事，但這是她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把心交給一個男人，人說初戀最難有結果，也最難釋懷，這話一點也不假，她從沒想過失戀會這麼痛苦，她想她應該會傷心很久很久。

她不小心又發獃了，外頭的楊曉昭真的很著急，在屢叫裡面不回應的情況下，楊曉昭只好下最後通牒——

「姜秀旼，你再不開門，我就拿鑰匙開門了喔！」

姜秀旼擦乾了淚水，起身開了門，試圖把臉轉開，不讓好友看到她哭腫的眼。

楊曉昭眼尖，一把扳住她的臉，仔細審視，「你哭了？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是不是時任則欺負你了？快點說啊！」

時任則欺負過她嗎？也許。一開始進公司，他丟了一堆工作給她，有時候講話比較毒，可多半的時候都很照顧她，明明就是她該做的事情，最後總是他做完，當她盧著想要吃東西的時候，哪怕會破壞他九點過後不食的原則，還是會捲起衣袖替她烹煮一頓美味料理。

不，嚴格說起來，時任則對她是很寵愛的，只是他不會說甜言蜜語。

這麼一想，姜秀旼的眼眶又紅了起來。「別說了……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把他忘了，別說了！」

「為何要忘了？他說要分手？是不是？」

姜秀旼搖著頭，「不是，是我要分手的。」

「你笨蛋嗎？幹麼要分手？你不是很喜歡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聽提分手的人是姜秀旼，楊曉昭的問題就像連珠炮一樣脫口而出。

「我不想當替代品。」

楊曉昭聽了一臉茫然，「什麼意思？」

因為楊曉昭一直追問，加上她們是最好的姊妹，不想隱瞞她，姜秀旼娓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統統告訴她。

話說完，楊曉昭突然撲上前，抱住姜秀旼，這下換她大哭。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自作主張把你掃地出門，也不會逼得你非住進時任則家裡，如果我不那麼自作聰明，你今天就不會這麼難過了，對不起'對不起……」楊曉昭邊哭邊道歉。

「楊曉昭，你這是幹什麼？我又沒怪你，是我自己喜歡上時任則，要怪也該怪我自己，你別哭了。」

安慰著楊曉昭，姜秀旼自己卻也紅了眼眶，這會兒，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失戀難過，還是被楊曉昭感動了。

人與人交往，在自己難過傷心的時候還能為自己掬一把淚水，這朋友是真心待她的。

「別哭了，我並不後悔喜歡上時任則，他真的是個很棒的男人，能和他談一場戀愛，我其實是賺到了，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她噙著淚笑說。

「你是笨蛋嗎？這時候還幫他說話，我都想狠狠揍他一頓了！」

「別這樣，他也不願意，只是他對李賢英的感情很深，才會多年來一直拒絕身邊的所有女人，現在既然李賢英還活著，那麼深愛的兩人有個圓滿的結局，也是一樁美事。」

「那你呢？笨蛋！你自己也很難過，幹麼要大方成全別人？」

「沒事，我一定能走過的。」姜秀旼強顏歡笑說道，就怕好友擔憂。

她覺得愛一個人應該不是佔為己有，愛一個心裡沒有自己的人，也無法獲得幸福，與其讓所有人痛苦，倒不如鬆手讓所有人自由。

雖然她知道這次心痛肯定會很久很久，也許一生她都很難再全心全意地去愛人了。

時任則和姜秀旼鬧翻了，受益最大的當然是李賢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