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經病
其他班級的一位老師聞言笑道：「老陳，你剛才是怎麼了，為什麼對自己的學生髮那麼大的脾氣啊？我在隔壁教室上課的時候都聽到你的訓斥聲了呢。」
陳老師嘆了口氣，把課堂上的事情說了一下，最後她皺著眉頭道：「劉放這孩子的思想很有問題，我很擔心他將來會走入歧途啊，唉，這孩子挺可憐的，父母都不在了，如果我沒把他教育好，怎麼對得起他死去的父母呢？」
胡老師瞪大了雙眼：「老陳，劉放真是這麼說的嗎？」
陳老師點點頭：「那還有假？你是不知道，我當時都聽懵了，你說這像話嗎？」
胡老師像找到知己似的拍了拍桌子：「確實太不像話了，我覺得這孩子就是因為缺少管教，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極其危險的思想，老陳，你今後可要把他盯緊點，就像你說的，如果咱們沒有把他教育好，怎麼對得起他死去的父母啊。」
陳老師嗯了一聲：「你放心，我今後會對他特別留意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走上岔道。」
兩天後，又輪到了思想品德課，這一次陳老師仍然選擇用故事作為切入點，對學生們進行思想品德教育。
陳老師首先講了草原小姐妹的故事，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名叫龍梅和玉榮，她們在節假日主動請纓，去幫生產隊放羊，結果期間遇到了暴風雪，姐妹兩為了保障集體財產不受損失，頂風冒雪的維持著羊群不走散，可是因為風雪太大，仍然有一隻小羊羔走丟了。
龍梅為了尋找這隻小羊羔，跟玉榮和羊群失散了，當她找到玉榮的時候，發現玉榮光著一隻腳，這隻腳已經凍成了冰坨，龍梅趕忙撕扯下自己的衣服給玉榮包紮，隨後她背上玉榮，趕著羊群朝生產隊走去，走到半路的時候，龍梅不幸暈倒。
後來她們被前來尋找的人及時發現，這才沒有被凍死，並且羊群也得以保存，這件事得到了廣泛的宣傳，在那個年代成為了先進典型的代表。
陳老師繪聲繪色的講完了這個故事，隨後做出了這樣的總結：「同學們，這是多麼崇高的精神啊！為了維護集體財產不受損失，草原小姐妹跟惡劣的自然環境進行了堅決的鬥爭，她們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值得我們歌頌！」
陳老師說到這裡看了看被她特別留意的劉放，此刻的劉放跟上次思想品德課一樣歪著小腦袋，看起來又在思考什麼問題。
陳老師忽然產生了不太好的預感，她眉頭一皺道：「劉放，你站起來一下。」
劉放乖乖的站了起來，陳老師詢問道：「你是不是又在思考問題？」
劉放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陳老師見狀放緩了語氣，像大灰狼誘騙小紅帽一樣：「你想到什麼儘管說，老師是不會責怪你的。」
劉放看了看陳老師和藹可親的面容，最終選擇相信對方，他實話實說道：「報告老師，我剛才想的是人和羊羔之間的取捨問題，我覺得草原小姐妹的做法不太合適，羊羔再怎麼珍貴，也抵不上她們的生命安全來得重要。」
陳老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努力保持住了和藹可親的表情：「哦？那按照你的意思，她們應該怎麼辦呢？」
劉放如實回答：「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風雪，等到風雪停歇後，再去尋找羊群，這樣一來就能——」
「砰！」
陳老師不等劉放把話說完就猛地一拍講台，由於太過生氣，她的臉頰都扭曲起來，只聽她聲嘶力竭的怒吼道：「你這個落後分子！！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是怎麼長的！我教了三十幾年的書，還從沒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學生！你的思想很有問題！真的很有問題！！從現在開始，你每節課都給我站著聽講！等你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后，你才能坐下！！」
劉放被嚇得渾身直打哆嗦，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錯了，委屈加上傷心，使得他流下了大顆的淚水，可是性格倔強的他，始終都沒有哭出聲來。
「你還有臉哭？！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思想有多麼危險？要是不好好教育你，你將來肯定會出事的！！」
面對著哭泣的劉放，陳老師並沒有心軟，她仍然維持了對劉放的處理決定。
很快的，新學期的第一周即將過去，星期六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語文（那個年代，每周需要上六天半的課程），下課之前，陳老師看了看站在教室角落裡的劉放，沒好氣的詢問道：「劉放同學，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你仍然堅持認為自己是對的嗎？」
劉放的小臉漲得通紅，一絲倔強之色從他的臉上閃過：「報、報告老師，我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錯……」
陳老師氣得臉色發青，她用顫抖的手指著劉放：「真是氣死我了！你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到了現在，居然還不肯承認錯誤！好吧，老師今後也懶得管你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陳老師說完話拿起備課本走出了教室，她的皮鞋狠狠的踩踏在水泥地面上，發出了咯噔咯噔的脆響，從聲音就能聽出她走得非常用力，全班同學都知道，陳老師這是被劉放給氣的。
陳老師走遠后，坐在劉放前排的王凱轉回腦袋，沖著劉放叫嚷道：「你這個神經病！看把老師給氣的！哼！咱們今後誰都別搭理他！」
在學生的心目中，老師是讓人尊敬和愛戴的存在，劉放居然把老師氣成了這樣，這肯定是劉放的不對，其他同學聽到這話全都表達了贊同意見：
「對！大家今後誰也別搭理這個神經病！」
「哼！我才不會跟這種人玩耍呢！」
「大家都離他遠點！」
「臭神經病！我呸！」
劉放低垂著腦袋，根本不敢去看同學們夾雜著憤怒和不屑的表情，不過從大家的聲討聲中，他卻能聽出大家對自己的厭惡。
劉放的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由於太過用力，他的手指關節變成了白色，跟窗外還沒徹底融化的積雪相互映照，顯得很是刺眼。
直到現在，劉放仍然堅持認為自己並沒有什麼錯誤，他的心裡充滿了委屈和不甘，劉放始終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問題：自己明明沒有錯，為什麼會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