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苦海古經 （一回，只想騙你過今天）

「初老頭，是你把蒙赦從中州搞到這兒來的么？」懷裡抱著藍狐小谷的老酒蟲，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垂釣老翁身旁，扔了一瓶酒給他。

這位老翁，叫初老頭！

「我仍不過一縷殘念，哪有這本事，噗！」初老頭把喝入口中的酒水全吐了出來，「什麼酒啊，這麼難喝！」

啊，殘念，初老頭竟然是一縷比殘魂還遠遠不及的殘念。

一縷殘念，竟能在一根蘆葦中注入那般驚人的力量，初老頭曾經必是一位震顫天地的至強存在吧？

「你不喝的話還給我，這可是我自己頭一遭釀出的酒！」老酒蟲很是氣憤，伸手想奪回酒瓶。

「呵呵，原來是你的處子酒，再難喝我都得喝！」初老頭把酒瓶塞入懷中，不讓老酒蟲奪去。「其實嘛，難喝都無所謂，你難得來一次，就不能多給我送些酒水來么，忒摳門了，囚犯也要給個飽餐。」

「抱怨，你還抱怨！哼，你以為自中州投影到這兒給你送酒，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投影一次要耗費我多少氣力，居然還嫌少……」老酒蟲叫屈連連，「看你這表情，看你這表情，有那麼難喝么！」

覓了一口酒，初老頭的嘴巴大張，舌頭直抖，表情極為誇張，「不難喝的話，我有必要這副模樣！說正經的，看你這眉頭直皺的表情，中州發生的事，恐怕不止這叫蒙赦的青年被搞來這兒這麼簡單吧？」

老酒蟲眉頭張了張，道：「中州發生的事，除了蒙赦及夙熙被搞來這片天地，還有焱氏家族連同伏羲封印，一剎那間消失不見了。羽嘉，蒙赦，夙熙，焱氏家族，沒有一個有這能力！」

「焱氏家族連同封印都消失不見了，呦呦，他們可別從封印里跑出來！」初老頭聞言一驚，頓了頓，道：「沒有一個有這能力，多種緣由疊加或許就有了吧，再或者有老熟人動過手腳，你沒察覺到什麼熟悉氣息？」

「氣息，確實殘留了一點兒，但是極為淡薄，若把那氣息和幾位老熟人比較，最像的該是那人，但那是不可能的！」老酒蟲閉目思索，踱來踱去道。

「最像誰的氣息？」初老頭忙問。

「你們老大，可能么？」老酒蟲瞪著初老頭道。

「我們老大？你，你是指那人，這不可能吧，但也說不定哎……」初老頭一會兒覺得根本不可能，一會兒又覺得或許有一絲可能。

「停！」老酒蟲大叫，道：「你到底是覺得可能還是不可能？」

「這……這……」初老頭吱唔了一會兒，道：「應該是不可能，但天地變數極多，也說不定。」

「簡直就是廢話，等於白說！」老酒蟲氣極。

「我說你這貪生怕死的老酒蟲，怎麼關心起這等閑事了啊？你不是一心避世么，每次看到我的慘狀，都會忍不住歌頌下自個兒，當年一個人躲起來的決定是多麼英明睿智么？怎麼，打算有朝一日，和我並肩作戰一場？」初老頭皺了皺眉，微笑地看著老酒蟲。

「呸！你也只能用『貪生怕死』來譏諷譏諷我，可我老人家不吃這一套，我老人家不介意，嘿嘿嘿！」老酒蟲絲毫不以為然，「你們深明大義，你們不惜戰死，可是你們又能改變什麼，有沒有達到你們的目的？沒有！」

「遙想當年，你可是差一點唱響三界血歌的人啊！」初老頭搖頭而笑，道：「呵呵到了今天，你的覺悟都比不上你那兩徒弟。」

「呸~我的覺悟比不上兩徒兒！他們的覺悟是遠遠不及我這個師尊才對，若不如此，怎麼會他們身死，而我依然活蹦亂跳呢？」老酒蟲突然停止了言說，兩眼直愣愣看了初老頭。

「一臉色相，你想幹嘛？」初老頭伸手理緊了衣衫。

「老實交代，我那兩徒兒是不是你們給忽悠的？是不是？」老酒蟲情緒激動，放下藍狐小谷，一把抓住初老頭的領口，「你們也忒狠了，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不管其他老熟人有沒有干，我絕對沒幹過！」初老頭矢口否認，「其實，你該以他們為傲才對！」

「以他們為傲？以他們的死為傲？沒聽說過有以死為傲的！」老酒蟲在符卦廟賣了這麼久遠歲月的符，糊弄別人是專長，巧言塞搪更是高手。「我怎麼老覺得，你們幾個死不安寧的傢伙中，數你最可能忽悠我的徒兒······」

聞言，初老頭眼珠閃爍，捂嘴打了個哈欠，道：「老酒蟲，你可別冤枉好人，你的徒兒我可是視如己出的！自己差點形神俱滅倒罷了，怎麼還會拖他們下水，你說是吧？」

「難說！」老酒蟲低頭撫摸著藍狐小谷，吹口哨逗弄著。

「話說，你什麼時候有這養小獸寵的嗜好了，而且是一隻小母狐？」初老頭調侃道，「根骨嘛，還不錯，化人形之後，嘖嘖，樣貌也很水靈喲。」

「去去去，想哪去了。這幾日快被這小傢伙煩死了，吵著嚷著要來這邊，罷了，給它一段因果吧！」話說間，老酒蟲撫摸藍狐小谷的手，綻放出了無量光，大道之音，隆隆作響，「你在一旁看戲不成，幫忙！」

中州大地，凶獸爆吼。

三年天地靈氣狂雨的浸潤，太古凶獸殘軀及凶獸殭屍的戰力，都在與日俱增。

火淚城這方僅存的人土，遭襲的頻率越來越高。

璞馨，三年如一日，堅守著保護火淚城的承諾。

偶爾與璞馨共戰的，還有彂頊。

三年戰歲，璞馨容顏越發清麗，彂頊英武之餘，油滑脾性感更盛。

「親親的猛女，這道符能困這些三眼貔虎鴆蝲殭屍多久？」彂頊擦去臉上的血汗，大口喘息問璞馨。

「親親猛女你個頭！」璞馨虛手一抓，空之濤晃蕩，彂頊，應該是彂頊所佔空間，被整個拎起，狠狠砸入了封困三眼貔虎鴆蝲殭屍的道符界內。「真難相信，蒙赦有你這樣的發小，他的壞毛病定是你傳染的。」

「奶奶滴，你以為蒙赦很正經么，骨子裡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不過嘴巴說得直接點罷了。啊，這麼多三眼貔虎鴆蝲殭屍，救命啊，我的屁股！」彂頊縱身一躍，壁虎爬牆一般貼在了道符結界上，一隻三眼貔虎鴆蝲殭屍，咬住了他的屁股。「我凶化殭屍后，你可就沒幫手了！」

「哼，已經被你騙了一個三年，你以為我還會被你騙第二個三年？我已經知道，你被咬后非但自己不會凶化殭屍，還能讓殭屍意識歸於清明，嘿嘿嘿……」璞馨清麗絕倫的臉上，流露出一縷賊賊的笑容。

彂頊看到這笑容后，淚水嘩地湧出來，哀哭道：「我沒想騙你第二個三年，我只想騙你過今天。今天過後，我就向你表白……不不不……坦白，是向你坦白！我爹在我未出生時就戰死，我娘產我而死，我這麼可憐的人，你就可憐可憐，救救我吧！」

「少給我演戲，再哭的話，我真整天抓凶獸殭屍來咬你了！」璞馨一臉鄙夷。

「好，不哭！哈哈哈……那就快救我出來吧！」彂頊轉悲為笑，一臉祈求神態。

「這群三眼貔虎鴆蝲殭屍意識還沒歸於清明呢，我豈能放你！這身衣甲太礙事，三眼貔虎鴆蝲殭屍咬起來多有不便，脫！」璞馨「脫」字一念，伸手三兩抓，貼在道符結界上的彂頊，瞬間便被扒地只剩一塊內褲。

幾隻三眼貔虎鴆蝲殭屍撲將上來，在彂頊白肉上一通猛咬。

「吼！」

彂頊發出了一聲顫天咆哮，濃郁的聖光神符崩然爆射，一舉將圍身的三眼貔虎鴆蝲殭屍震開，璞馨施布的道符結界，都直接被轟開。

高空之穹，墨黑劫雲積壓，狂虐天威浩瀚。

「神劫，天罰神劫！」璞馨細看空穹，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以彂頊這般修為戰力，竟也到了衝擊神涅境界的地步？

「我說過，我沒想騙你第二個三年，只想騙你過今日，再向你表白……不不……是表白……啊是坦白，坦白！這三年，我每日一有時間就跑出城讓凶獸殭屍咬，不斷積蓄力量。三年積蓄，三年被咬，終迎正果！」

彂頊此時寶相莊嚴，與之前的他氣質迥然不同。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對橫渡苦海的蒙赦來說，這不僅僅是一句訓言，而是實實在在的兇險。

連日來，苦海之上，浪水澎湃，站在蘆葦上的蒙赦不時被濺地透濕，灼痛感腐骨刺心，換做其他神涅一重修者，肉身早潰爛了。

這一日午時，烈陽當空，海風炎暖，浪波輕輕搖曳，出奇的好天氣。

「孩子，在新的天地，放下包袱，過新的生活吧……」

老翁的話語在蒙赦心頭不斷迴響，臧達國亂以來，甚至早在自己被川禹大帝從蒙家帶入京城，尚是孩童的他就背上了層層的包袱，讓他過上本不該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生活。

如今因緣際遇出中州，來到新天地，確實是一個過新生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的機會。

「而今我青銅令闕碎屑種體，能活多久都不清楚，已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救贖蒼生現在有心無力，只能走在追尋力量之路上，一步步來，讓自己越來越強大。別樣人生，卻可當即享受！放下包袱，活上一段迥異性格的自己是現下的甚好選擇。」

蒙赦躺在開波前行的蘆葦上，仰望紫藍空穹，體內青銅令闕碎屑種體的灼痛雖極度痛苦。

但想明白了道理，心緒開朗，竟眯著雙眼，哼起了小曲，苦中作樂，煞是愜意。

「轟咔！」

突然，北邊海域晴空炸起一聲驚雷，烏雲急速凝聚，向周天四處翻湧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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