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同「命」相憐
雲心瑤說到做到。
震驚的人群散去以後,從這天起,她就一直在山門處盤膝打坐,直面著八派聯軍,在他們中間,只擋著一層單薄的陣法屏障。
為了給陳遠的離去背書,雲心瑤不僅賭上了自己的性命,付出的還有女兒家的聲譽和矜持。
不時有從其他守陣弟子那投來的差異目光,然而雲心瑤卻始終面色平靜,視而不見。
有細碎的腳步聲從雲心瑤身後響起,而後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吃點東西吧。」
話音剛落,一個盛裝著幾樣小吃的竹籃,被放在了她的身前。
雲心瑤搖了搖頭:「謝謝,我不餓。」
來人知道以雲心瑤如今的修為,不食不寢只是等閑,所以也不再多勸。
只是來人既不言語也不離去,杵在那裡顯得十分怪異。
雲心瑤瞥了淺千笑一眼,看到她那抿著嘴緊繃著的小臉,不知為何,突然輕笑了一聲,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來人正是淺千笑,聽到問話后,她的臉上現出一絲猶豫。
淺千笑借著送飯的由頭跟雲心瑤搭上話,本來確實是有些事情想問,可話到嘴邊時,她卻又說不出口了。
雲心瑤臉上露出一絲瞭然的神情,問道:「你想問的是,關於我懷了陳遠孩子的事吧?」
不待淺千笑回答,雲心瑤便直截了當的說道:「是假的。」
她的臉上露出嫣然笑容,看著淺千笑說道:「不過這事你知道就好,可別說出去哦。」
雖然從雲心瑤問話后,淺師妹一個字都沒說,但心裡卻莫明的鬆了口氣,神情也變得正常起來。
淺師妹想了想,問道:「那你為何要……如此?」
「我也不知道啊,」雲心瑤歪著頭,像是在回憶著說道,「我當時只是想讓他們更信任陳遠,也不知怎麼的,腦子一熱,就把自己當做籌碼說出那些話來了。」
雲姑娘噘著嘴,很是苦惱的說道:「人家現在已經後悔了,說出那些話來,叫我以後再怎麼嫁人嘛。」
「呵呵,」淺師妹心中嗤笑一聲,暗自想到,「除了陳遠,你會嫁給其他人嗎?」
不過有些事情是不用說出來的,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所以淺師妹沒有再糾纏於此,而是轉去問道:「陳遠去哪了,你,真的不知道嗎?」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雲心瑤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我只是猜測他可能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修為境界提升起來。」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世間哪裡可以找到這樣的辦法,」雲心瑤一臉擔憂的說道,「無論如何,我只希望,他能夠安全回來就好,或者,別再回來了……」
淺師妹也是心中悵然,出神的看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被眾人念叨著的陳遠,究竟去了哪裡呢?
斷開幾束不長眼擋路的枯枝,陳遠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幕時,陳遠不自禁露出了個會心的笑容。
隨手撿了個石塊,陳遠比了比,瞄準蹲在樹上的那個奇怪生物,扔了過去。
「哪個無知的螻蟻,竟敢驚擾本王的清夢?」
荒山野林間,突然想起了一個宏亮而神聖的聲音。
「哦,這次不稱本聖,改稱本王了?」陳遠臉帶笑意的問道。
「咦,陳遠?怎麼是你?」樹上的奇怪生物,狗剩大人,揉了揉眼睛,似乎才發現陳遠的到來。
「得了別裝了,」陳遠撇撇嘴說道,「我清楚你早就知道我來了。」
「啊,本來是老友重逢心潮澎湃的時刻,但不知為何,一看到你那張臉,我就有忍不住想咬你的衝動。」狗剩大人雙眼望天,面無表情的說道。
「好巧,我也是!」
一人一狗,相視而立,漸漸擦出了火花,呃,不對,是瀰漫起了殺氣。
「賤人,今日就讓你知道,老狗也有幾顆牙!」
「蠢狗,今日就讓你明白,何謂正義的鐵拳!」
一時間,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呃,當然,關於這場惡戰的描寫,稍許有些美化……
事實情況是,陳遠左手掐住了狗剩脖子,右手想去拽它舌頭,卻正好被它一口咬住掙脫不得。
狗剩被掐得喘不過氣來直翻白眼,而陳遠呢,也沒好到哪去。
被狗剩咬住總是特別的疼,所以陳遠在那滿地打滾,嗷嗷叫喚不休。
總之,當這一場不忍直視的惡戰落下帷幕後,一人一狗兩敗俱傷的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也顧不得滿身的枯枝敗葉。
就在這時,陳遠突然笑了出來:「話說,打完這一場后,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輕鬆了許多。」
狗剩大人表示同意:「確實,最近一段時間沒教訓你,缺乏運動,連胃口都變差了。」
「呵,」陳遠輕笑一聲,側過身來,看著狗剩說道,「其實我知道,跟你打挺吃虧的,因為你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你的那些叫喚,那些掙扎不過是你裝出來的罷了。」
狗剩目光一凝,臉上再沒了輕浮之色,沉聲說道:「有些事情拆穿了就沒意思了。」
「沒關係,」陳遠突然顯得有些傷感的說道,「反正以後,大概也沒跟你打架的機會了。」
回應陳遠的,是長久的沉默。
良久之後,狗剩大人從地上起來,語氣平淡的問道:「所以,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嗎?」
陳遠也站起身來,正要說話時,臉上突然露出古怪之色。
「呸呸」,吐出幾根狗毛后,陳遠這才淡定說道:「當然,要是現在還沒猜到你的身份,那我才是真的蠢吧?」
「你,其實應該是這方世界天道意志的化身對嗎?」
「你高估我了,」狗剩大人苦笑道,「其實我只是天道分出的一道意念化身罷了。」
「因為天道意志對帝一的好奇,所以才有了我的出現。」
「而後帝一消失,我便陷入了長久的沉睡,直到你的出現,我才又重新蘇醒過來。」
「這麼說來,怪不得我會覺得你這死狗如此投緣,」陳遠苦笑著說道,「看來我們是同『命』相憐啊。」
「哈哈,同命相憐……這個詞用得好,」狗剩大人都快笑出眼淚來了,半晌后才緩過來問道,「所以,你這次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
「我是來找你幫忙的。」陳遠坦然說道。
「你知道找我幫忙,要付出什麼代價的。」
「我知道,我明白,我接受。」
陳遠臉上露出一種混著惘然和悵然的複雜情緒,緩緩說道:「一切由我而始,便讓一切由我而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