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遠遠地,他看見一對擁吻的情侶正如膠似漆著。附近幾條街都是酒吧,這種情況不算特別引人注目;只是,這對男女都是模特兒身材,穿著也像時尚雜誌造型,加上又站在路邊,不看上一眼都覺得對不起他們。

所以,他看見了紀薇。

她揪著男人胸前衣襟,激情地吮吻著。

該不會又在測試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吧?成勛奇決定轉身繞路而行。

紀薇有顆驕傲的玻璃心,禁不起太多打擊,不像方柏珍。

方柏珍每天和生死打交道,沒有強大意志力是無法抵抗的。可惜了,他原本想將她寵上天的。

成勛奇拿出打火機點燃香煙,決定吞雲吐霧完這一根后,就要戒煙了。

方柏珍不喜歡煙,而這是他所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雖然,她不會知情。不過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吧!

他長長吐出一口煙,只能說愈不健康的東西愈讓人難忘;愈得不到的人,愈讓人思念。果然是千古名言。

這樣吧,如果戒煙成功,他就再追方柏珍一次——最後一次。

「薇,去我那。」

紀薇感覺傑生的鼻尖輕拂過她的頸子,她輕顫了下,身子還在方才激吻的動情狀況中。

傑生是情場高手,兩人之前的短暫交往,說是戀愛,倒不如說是性愛分享。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性和愛可以分開,也是第一次知道性愛上癮的感覺。傑生懂得許多花樣,願意花心思在她身上,他們曾經整整兩天都沒出過飯店,放縱彼此到極致。

可性愛多了久了,感官會麻痹,心頭會空虛,所以她走出了那段關係。但,她現在完全不想理會自己的情緒,而性愛會是一種用來遺忘其它事情的很好方式。所以,剛才在酒吧遇到傑生時,她沒拒絕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選在「OneDay」附近喝酒,是因為不想去那裡看到成勛奇,讓他覺得她特意糾纏;可若她在附近,或許還有機會與成勛奇不期而遇。

「去我那裡。」傑生以為她沒聽見,又問了一次,大掌覆在她頸后揉捏著。

紀薇閉上眼,舒服地長嘆了口氣。

「不怕你女友發現?她短髮,我長發。」她知道傑生的現任女友——一個小有名氣的車模。

「都是我去她那裡。而且,我跟她說過我姊北上偶爾會去住我那,有長發也不為怪。」傑生邪笑著。

「你很賊。」她捏了下他的臉頰。

「所以你喜歡。」傑生攬著她的腰,起身往前走。

紀薇走了一步,身子卻微地一僵——

成勛奇就在不遠處!

他剛才看見她和傑生了嗎?

看見了也好,他會知道她紀薇行情很好,不缺他一個男人。算了,他早知道她行情不錯,他只是對她不感興趣而已。紀薇緊握了下拳頭。

「怎麼了?」傑生也停下腳步。

「沒事。只是突然不想走路了。」她轉過身,把雙臂勾在傑生頸間。

若跟成勛奇的距離拉得近些,或者成勛奇突然回頭……不,她不想在這種狀況下跟他碰面。

「要我背嗎?」傑生對她眨眨眼。

「要你開車來載我。」她看著在她穿了五公分高跟鞋后只比她高一丁點的傑生,不認為他抱得起她。

「這麼傲嬌?」

「今晚我是女王。」她塗著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往他胸前一捺。「得把精力都留在你家。」

「我拭目以待。現在就去開車。」傑生低頭咬了下她的唇。

紀薇朝傑生一揮手,笑容卻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依照瑜珈老師教的方法,用腹部呼吸法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發出與宇宙共振的OM音,可她的心跳卻是愈跳愈快、臉頰也愈來愈紅……

只要想到那天成勛奇用漠然的眼神看著她說:「夠了嗎?」她就覺得自己很賤、一點價值都沒有。

三十歲的女人還在這邊為情傷風感冒,說出去真的很丟臉。所以,再想最後一次就好了,她和成勛奇不會再有交集的。且根據她對柏珍的了解,在她傳了那些模稜兩可的熱戀中句子之後,就算成勛奇對柏珍有所表示,

柏珍也會覺得他沒品。

柏珍是不會和死黨喜歡的男人在一起的,因為柏珍重義氣又夠朋友,不像她在得不到時,還會用心機也不讓別人得到。紀薇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很快地點燃後放進嘴裡,長長地吸了一口,在心裡忖道:

柏珍,對不起了。如果你們在一起了,我會很痛苦。你不會希望我痛苦的,是吧?

方柏珍一直知道自己有走外科的天賦;她拿刀穩重、遇事不亂,加上外科這麼缺人,少了她這一個,就像斷了一隻臂膀;但每次上完三十多小時的班之後,她還是會很想躲起來,再也不問世事。

只是,大飛學長離開在即,禽始皇的技術逢刀必出狀況,如果連她這種跟著收拾善後的人都走了,那病患真的很倒楣。

但,還是很累。方柏珍脫下白袍,拖著腳步往前走。

「學妹。」塗大飛招手叫住她,指了指無人的角落。

她點頭,走了過去。

「怎麼了?你不是大後天要離開了嗎?」她一看學長臉色凝重,也皺起了眉。

「你還記得那天禽始皇扔下我去抱官員大腿,你來幫我開刀的那次嗎?」

「記得。」

「病人出事了。禽始皇後來縫合的地方裂開,導致病患腹膜炎,病人轉院,現在在加護病房。病人家屬影印了整本病歷,說要告禽始皇還有我。禽始皇避不見面,聽說他們找了人在停車場堵他;禽始皇惱羞成怒,還把我叫去痛罵一頓。」塗大飛氣到全身發抖地說道。

方柏珍看著他,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等到她腦子終於轉過來時,她瞪大眼,揚高聲音說道:

「你說什麼?!他罵你?!他憑什麼罵你?!」

「他罵我開刀不謹慎,不懂得全面應對。說他就是被我影響,因為要關照我,所以才會出狀況。反正千錯萬錯都是我錯。」塗大飛每個字都是從齒縫間磨出來的。

「我們可以說實話嗎?明明就是他沒處理好手術啊!他開的刀、他是什麼德性,我們都知道!這樣的人,我們還要包庇他,害死患者嗎?!」方柏珍氣到臉都脹紅了。

「如果我說出來,在醫界還要混嗎?除非轉科。」塗大飛聲音低沉地說道。

「你不是原本就想轉去整形外科嗎?」她抓著學長的手,只想替他討回公道。

「想轉是一回事,使命感又是一回事。你跟我是同類,你懂得那種救回一條命、看著病人在手術後走出醫院是多麼讓人感動的事……」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我們這樣儘力了,還要蒙受這樣的責難?」方柏珍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情緒。

塗大飛拍拍她肩膀。「對不起,讓你也不開心了。我只是需要一個人說說話,不然我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拳把禽始皇打到外太空……」

方柏珍也用力地回拍他的肩膀。「你先別把這事情告訴學嫂。你再忍三天就離職了,現在打他一拳,很不划算。以後還要在法庭看到他,很衰。」

「我知道,我會沒事的。跟你說這些,也是希望你小心為上,不要讓他抓到把柄,懂嗎?」

方柏珍看著學長的苦笑,上前給了他一個大擁抱,然後退開。「要為了你美麗的老婆和可愛的孩子加油!」

「謝謝。你快回家休息吧。」塗大飛看著她,又拍了拍她肩膀。「一定要保重。」

方柏珍點頭,朝著學長揮手,胸口卻是沉甸甸地難受。

安慰人很容易,但是,一旦將心比心,就會很難受……

她當然明白,今天發生在學長身上的事,早晚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為這座白色巨塔本身就是座比薩斜塔。

方柏珍轉身走向大門,搭上醫院門口的排班計程車,開車司機是排班老面孔了,笑著跟她聊天。她進行著交談,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家裡后,在浴室里打開蓮篷頭,水灑下來的同時,她就放聲大哭了。

她好累,她也好想喊不要做了!學長有他想為之堅強的人,可她只有一個人。

「外婆……」她嚎啕大哭著,哭她對外婆的想念、哭她的疲累、哭這一切的不公平,哭到她覺得好了一點后,才木然地洗好澡,吹好頭髮,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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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醫的微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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