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罪無可恕
見攖寧面露了不解,鎮國大將軍劉厥眼眸一轉,便呵呵地笑道:「香菱乃是我收的一個義女,因在府上犯了事,我本要將其處死的,碰巧被武信侯遇上。許或是武信侯憐香惜玉,他便將其要到了自己府上。已是數月前的事了吧?殿下您對此事毫不知情?」
聽他有意渲染其實的話,李為止張了張嘴欲向攖寧解釋清楚,卻又覺得不是場合,遂只皺了皺眉,厭惡地瞪了劉厥一眼。
「我為何要知情?」攖寧自也知道劉厥的挑撥之意,卻偏偏流露出了幾分酸味來。
劉厥心下一喜,趁機回了她的話道:「我本以為殿下與武信侯親密無間,無話不說,武信侯自也不該有什麼事是要瞞著殿下您的。」
「武信侯憐惜誰,是他的家事。他的家事,也要稟知於我嗎?你當我是他什麼人?!」她露出些許憤怒之色,睨視了劉厥,突然就小題大做道:「我與武信侯清清白白,大將軍言下之意,恐有辱我之嫌。試問,臣子侮辱公主,該當何罪?」
劉厥一驚,窺視到攖寧眼底暗藏的笑意,他才發現自己中了她的下懷!頭前那點醋意,分明是她裝出來引他說這些胡話的吧?
他忙作揖,陪笑道:「恕臣失言,還請殿下息怒!」
「臣子侮辱公主,」攖寧冷聲,竟是一字一句道,「此罪,當誅。」
劉厥聽言不禁抬眸看她。他就不信,這寧公主還能因為他一句不中聽的話就把他殺了不成?
「武信侯,劍借我一用。」攖寧看著劉厥,微抬了右手,用命令的口吻吩咐李為止。
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皆屏住了呼吸。
李為止也不明白,攖寧想做什麼。他甚至揣測她是要不顧後果,先殺了劉厥這個國之蠕蟲再說。他走至她身邊,壓低聲音意欲勸阻,「殿下……」
卻是「鏘」的一聲寶劍出鞘,攖寧已從他手裡抽出了他的佩劍,直指劉厥。
「啊……」劉厥驚呼一聲,隨即跪到了地上。
然而,他身邊的侍從個個面露猙獰,蓄勢反擊。他最得意的親信更是手握佩刀,隨時先發制人。
他急忙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隨即展露一抹笑容來,問攖寧:「殿下真要殺我不成?」
「罪無可恕。」攖寧猛然揮劍,直向著劉厥的頭顱。
劉厥避之,其親信則是揮刀,直向攖寧面門。
李為止本欲攔阻攖寧揮向劉厥的劍,見狀自是風向一轉,舉起劍鞘攔向了那把刀……
同時墜落到地的,有鮮血淋漓,亦有滾落的髮髻。
劉厥抱著髮絲凌亂的頭顱,嚇得三魂少了七魄。到頭來卻發現公主砍去的不過是自己的髮髻,而自己的親信,卻要提刀殺了公主!他驚忙叩頭到地,高呼道:「臣罪該萬死!」
李為止的胳膊被刀砍出了一道口子,往外直滴血。可他渾然顧不上了,只又氣又后怕地看著攖寧。
若他稍不留神沒攔住,那一刀砍在她的面門上,她還能活?!
劉厥那提刀砍人的親信早已跪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將軍,適才你的人只差一點就能把我殺了。」攖寧提著劍向前邁出一步。
「小人該死!」劉厥的親信叩了頭,想要求饒,「小人一時……」
「那便去死。」攖寧運劍朝他刺去,刺進了他的胸膛。
她拔劍時,幾滴血濺到了劉厥臉上。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在自己身邊痛苦地倒下,誰人不恨?誰人不氣?劉厥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迴轉神來,他卻要笑著感激攖寧,並道:「他……他的確該死……死不足惜!」
「大將軍,下回再要胡言亂語,我要削去的,就不是你的頭髮了。」攖寧警告他一句,迴轉身將劍插入了李為止的劍鞘。她看了他流血的胳膊,自有些心疼的,卻不做表露,只問他,「那個叫香菱的,你要作何處置?」
「微臣自會將其趕出府去……」
「一個女兒家被趕出去,也恐怕是生活艱難。」攖寧打斷他的話道,「不過是念及舊主而胡亂傳話罷了!就讓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劉厥此番折了頭髮還賠了一名對自己衷心耿耿的親信,那個傳錯話的香菱回到鎮國大將軍府,豈能活命?攖寧不是不知,李為止自然也想得到。但她說罷話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只轉身,虛扶了劉厥起身。
「你我點到為止。」她別有深意地笑,「大將軍請回吧!」
「呵……是……」劉厥笑得有氣無力。一頭蓬亂的短髮遮擋著他的視線,他不得不將其分開一道縫來,隨即恭謹鞠身做辭,「臣告退。」
活了大半輩子,他何曾像今日這樣狼狽過?背過身他便咬牙切齒,離去的腳步也越走越快,越走越疾了。他覺得自己要氣瘋了!他告訴自己,這口氣,一定要從攖寧身上討回來!
「殿下……」李為止讓詹庸帶府兵下去,並屏退了花廳內閑雜人等,這才嚴厲道:「你適才的舉動,也太冒險了!」
「先傳喚醫官來。」攖寧伸手握著他的手臂,想看看他傷得有多重。
「我不礙事。」李為止抓住她的手腕,怪怨道:「適才他差點殺了你。」
攖寧知道,他始終是著急自己,擔心自己的。感受到他的心意,她心裡頭竟有些亂了神。
李為止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舉止不妥,忙鬆開抓在她腕間的手,微側了身,與之保持些距離。
攖寧掏出白色的帕子,親為他包紮在了傷口處,這才不無自責道:「抱歉,害你受傷了。因為知道,無論如何你就站在我身邊,定然能保護我,這才有那樣冒險的舉動。」
「如若萬一,我稍有差池……」
「不會,我敬仰的李司教,永遠不會。」攖寧抬眸看著他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目中,滿是信任的華彩。
看著她如此輕巧的笑靨,李為止的心卻酸澀得厲害。他拚命藏於心中的某種不該有的情愫,也在這一刻湧出來,滔滔不絕,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終於伸手,一把將攖寧擁到了懷中,就連胳膊上的傷口傳來隱隱的痛他也顧不及了。因為擁住她的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的心更痛。
「武信侯……」攖寧於一剎驚異之後很快掙了掙,想要推開他。
李為止卻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用幾近乞求的聲音在她肩頭低嚀,「阿寧,就這一次……往後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