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廷毅篇*離婚吧!

口頭雖然這麼說，蘇廷毅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滿腦子只想到她給他的電話，她的傷，自己的失約，以及他倉促間回復的那條信息…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愧悔跟心痛——

終歸，蘇廷毅還是沒有離開，即便心裡有所記掛，他也沒忘記，在這裡，林茜沒有親人！

走出醫院，西言的臉上就像是掩上了一層濃濃的陰霾，顯而易見。

「西言…」

想要說些什麼，韓西林卻無從抓起，只是隱約間，也跟著她一樣的哀傷。

轉身，頭靠在他的肩頭，西言的眼底閃過一絲淺淺的濕潤：「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

隨後，兩人便去了一家餐廳，韓西林也的確什麼都沒問，西言手受傷，多有不便，他便替她點了一份蛋炒飯，而後一點點給她加菜。

感受著他的關愛與體貼，西言不禁會想，蘇廷毅對林茜是不是也是如此？

這才是男人對心愛女人的表現吧！

即便動作有所不便，西言還是回應地給韓西林夾了一些菜：「別光顧我，你也多吃點…」

「哎，好，好——」

心情一陣莫名的激蕩，韓西言臉上的驚喜無從掩飾，西言也淡淡笑了笑，原來被人回應的感覺…是這麼美好！

第一次，西言的心…活了！雖然也是轉瞬而逝！

這一天，一直陪著林茜做完了二次手術，看她推進了病房，得知手術成功，蘇廷毅才往家裡趕。

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七點，可是西言…卻還沒回來。

下午跟韓西林分開后，西言就走向了路邊附近的一個公園，長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獃獃地，什麼也沒幹，什麼也不想，就只是干坐著。

直至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才驀然回神。

看著手機上的來電，她的目光卻不自覺地停留在了時間上。

原來天色都已經暗下了，他終於想起她來了！

一個下午，幾個小時，幾百分鐘，幾千秒，每一刻，她對他深沉的愛，都會流逝幾分…

這一刻，看著跳躍的電話，她甚至連半點感覺都不會再有！

愛了這麼多年，傷了這麼多年，她真得太累了——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暗戀，也永遠只該是暗戀…她不該有奢望的！

沒有接電話，西言卻起身，往回走去。

西言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八點，而蘇廷毅一直在客廳等，拿著手機，正巧撥通了她的電話。

熟悉的鈴聲耳畔響起，轉身，蘇廷毅便迎了上去：

「西言——」

他剛一伸手，景西言卻淡淡地側開了身子，直直讓他的手就這麼停在了半空。

心一陣糾疼，原本還等得有些焦急，這一刻，再多的火，他卻也發不出來，怔怔地就收回了手：

「你…怎麼受傷了？要不要緊？」

「沒事了！」

冷冷得看了他一眼，西言言簡意賅，平靜地沒有任何波動：「我累了，先上樓了——」

這樣的關心，她已經不需要了！甚至於這一刻，西言，半個字，都不想跟他多說。

「西西，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有意要騙你…」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蘇廷毅也很是難過，他知道，今天的事兒，他做得過分了，可他真不知道，她受傷了。

而且，在他的潛意識裡，她跟林茜關係…雖然說不上水火不容，見面卻也是尷尬的，所以，他甚至沒有告訴她林茜回來的事兒。

沉靜了片刻，他才道：「她得了胃癌，已經三期了，生命…都可能會有危險！」

他的話，是變相的解釋，可是這一刻，聽在西言的耳中，震驚之後，也只覺得是借口。

生辰曦的時候，她差點死在手術台上，他知道嗎？為他，她鬼門關轉了幾圈了，他可曾有過半點的…感恩？

曾經心甘情願的一切，這一切在西言的心頭卻都涌動成了不甘與懊悔！

所以，轉身，她只是冷冷看了他三秒鐘，而後便猛地掙脫了他的手：

「說完了？我知道了！」

「西言？你別這樣，好嗎？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你明白，我不是不關心你…只是…」

「只是她的命比我重要嘛！我知道！蘇廷毅，從小，我就知道了！」

截過話，西言氣得一陣胸膛鼓脹：「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我沒要求你必須關心我，必須管我，你也不必撒謊來騙我！油走在兩個女人之間，你不嫌累嗎？蘇廷毅，你不值得我愛你，更不值得我為你做任何事！你欠我的，這輩子，你死十次都不夠還！離婚吧！」

怒吼一聲，景西言轉身跑上了樓。

身後，蘇廷毅一陣愕然——

***

那天之後，西言就像是變了個人，對蘇廷毅的一切，都漠視到了極點，每天早出晚歸，衣服寧可不換，都不用蘇廷毅幫忙。

只要開口，也必然只有兩個字——『離婚！』

這天，實在受不了了，她就一個手艱難地換了身抹胸的長裙。收到律師的簡訊，她便徑自開了郵箱，將離婚協議打了出來。

然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將蘇廷毅曾經簽訂的協議複製了一份訂在了背後。然後，坐等某人回家。

而接連的幾天，蘇廷毅一直還是醫院、家、公司三點一線，他也試圖討好西言，可一切，卻像是突然脫離了他的掌控。

原本以為西言只是在氣頭上，跟他生氣，所以，接連的幾天，蘇廷毅只是按時回家，她不搭理他，他便傻傻的等著，偶爾跟她說上兩句話，得不到回應，他便沒趣地住了嘴。

很多時候，他都想要幫忙，可西言對他卻明顯抗拒到了極點，一度，甚至到了他只要回來，她就會各種出去轉，各種忙活，各種散步，總之，很排斥跟他在同一個屋檐下。

蘇廷毅感覺到了…卻一度，無奈至極。

這天，好不容易，醫院沒事，公司也不忙，蘇廷毅便早早回了家，進門，見西言竟然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少有的安靜，蘇廷毅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起來：

「西西，好久沒出去吃過飯了？今晚出去吃好嗎？吃完飯，我可以陪你逛逛，或者…去看場電影？」

扭頭，看了他一眼，西言心中卻冷笑不止：

他們經常出去吃過飯嗎？

狼來了的故事聽多了，還把她當傻子耍呢！

起身，西言直接離婚協議推到了他面前：「你的時間這麼珍貴，還是別耽誤了！」

一見規整的『離婚協議』幾個字，蘇廷毅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伸手拿起，轉而卻撕成了幾片。

「你幹什麼？」

跺腳，西言有些惱火。

「誰說我要離婚？我不離！」

開口，蘇廷毅無比堅決，甚至都沒有半分的思考，更別說猶豫。

瞬間，西言卻淡笑出聲：

「怎麼？蘇大少爺是想吃著碗里的占著鍋里的？還是打算委屈自己可憐又無辜的心上人？」

「西言！林茜是你的表妹——」

蹙眉，蘇廷毅的口氣明顯有些不滿。

瞬間，景西言卻大笑出聲：

「你是不是又想說我是個心如蛇蠍的惡毒女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既然我這麼壞，你還拉著我幹什麼？簽字、離婚啊！擺脫我這樣一個女人，你不是該很高興嗎？我在成全你，不是嗎？」

幽深的眸底冰冷成霜，從沒有一刻這麼痛恨面前的男人，這一刻，西言是痛恨的！恨不得殺了他！

「西言，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這樣，等她出院了，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她得是胃癌．．．」

「夠了！我不想聽！我要離婚，離婚！我討厭你，討厭她，討厭死這裡的一切了，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你明白了吧！我就是個蛇蠍心腸的壞女人，她是不是胃癌，關我什麼事？她要死要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西言發瘋的一通叫喊，蘇廷毅臉色丕變，抬手，一個巴掌甩了上去：

「西言，她是你表妹，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啪』得一聲巨響，空氣中彷彿還回蕩著長長的餘音，瞬間，一切都靜止了——

看著半空中的手，蘇廷毅自己都愣了，轉而倏地攥緊了拳頭，無比的懊悔，嘴唇掀動了幾次，歉意的話卻始終都沒有說出口：

他打了她？他居然動手．．．打了她？

相對於他心底起伏的波瀾，西言倒是瞬間冷靜了。

其實，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是過分了，也惡毒了！所以，這一巴掌，她可以理解！

可是，理解不代表原諒！

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這麼對她的，就是他！

臉頰火辣辣地，近乎一瞬間，就已經浮出了一個清晰的掌印，西言卻始終一動未動，沒有眼淚，也沒出聲——

「西西，我…」

醞釀了半天，蘇廷毅終於出聲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轉身，西言拿起手機就走向了門口：

「喂，是我…」

「嗯，好啊！我馬上過去！幫我點個布朗尼，要最甜的那種…」

…

掛斷電話，西言直接換上了鞋子，轉身，去一邊拿起了包包。

「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隱約間，蘇廷毅聽出了男人的聲音，下意識地，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

「這是我的事兒！你管得著嗎？」

「西言！」

「怎麼？又想打我嗎？」

西言一個挑釁的仰首，刺目的掌印陡然闖入眼帘，像是被什麼躺著了一般，蘇廷毅倏地一下就鬆開了手，未及出聲，西言卻已經轉身出了門。

一陣懊惱的無奈，蘇廷毅卻也只是呆站了許久。

這一晚，他一直等過了十二點，可西言沒有回來。

他不停撥打著她的手機，卻始終無人接聽，最後，蘇廷毅還開著車到熟悉的地方找了一圈，甚至連芳姐都吵了起來，也沒找到韓西林的具體地址。

最後，他也只能無奈得再度回家等。

***

而後，接連的幾天，蘇廷毅夜夜回歸，西言卻多是夜不歸宿，氣得蘇廷毅一肚子火，卻因為那一巴掌，連話都不敢大聲。

這天，恰巧西言回來拿文件，兩人便撞了個正著。

抬眸看了他一眼，西言也沒說什麼，徑自往一邊的桌櫃走去。

「西言…我們談談！」

轉身之際，蘇廷毅再度拉住了她的手腕。

停下步子，西言也沒掙脫，口氣，卻還是不咸不淡：「談什麼？說吧！」

「對不起，上次…是我過分了！我不該動手——」

「你就要跟我說這個？那沒關係！我可以走了嗎？」

「西言，你到底想要怎樣？這麼晚了….你一個女人，還出去幹什麼？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有什麼不滿，可以說出來！這樣跟我冷戰，有意思嗎？」

「冷戰？你太高估自己了吧！我不會為了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我想離婚，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放心，我不是你，只要那張紙還在，我就不會跑到別的男人*上，現在，滿意了？」

推開他，西言再度大步出了門。

身後，蘇廷毅的眉頭已經近乎堆成了山，而此時，他的手機偏偏又響了起來：

「林茜——」

「蘇大哥，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能過來看看我，順道給我買點順和堂的…養生海參周嗎？」

「怎麼了？又不舒服嗎？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蘇廷毅一轉身，就見西言出現在門口，還直勾勾的瞄著他，四目相對，蘇廷毅下意識地就解釋出聲：

「林茜不舒服——」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見西言繞過他，轉身從茶几底下拿出一個小本子，隨後又大步走了出去。

自始至終，她沒有問過一句，腳步甚至都沒停一下。

目送她離開，突然間，蘇廷毅心頭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感，隱約間，他彷彿感覺什麼正在遠離他，疼得他揪心裂肺——

***

匆匆買了粥趕到醫院，剛出電梯，蘇廷毅就碰到了主治醫生：「醫生，林茜的病怎麼樣？到底出什麼問題了？」

「呃？」

被蘇廷毅抓得一愣，醫生明顯有些懵：

「沒有啊！我剛剛才去給林小姐做過檢查，一切都很正常，恢復甚至比意料還好，她沒說哪裡不舒服啊？再觀察個幾天，沒有反覆就可以出院了——」

這下，換蘇廷毅明顯又怔了下，轉而隨即道：

「喔，謝謝…麻煩醫生了！我去看她——」

蘇廷毅剛一推開病房的門，卻見林茜半仰躺著，還有些明顯痛苦的哼哼唧唧：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不知道，蘇廷毅在電梯門口正好撞上了檢查的醫生，林茜還捂著肚子，直蹙眉：

「就是很疼，胃裡像是有火在燒一樣…蘇大哥，你說我是不是馬上要死了？醫生說，我的情況…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真得很不舒服嗎？叫醫生來看過了嗎？」

一瞬間，蘇廷毅的心裡明顯閃過一絲很不舒服的感覺：為什麼她的話跟醫生的截然相反？

「剛看過，不用叫了！再問也是這樣…反正都是疼，忍著就是了…」

拉著蘇廷毅，林茜突然道：

「蘇大哥，你以後可以多來看我，多陪陪我嗎？不知道還能有幾天？蘇大哥，我真得很想跟你在一起…不如你跟表姐說說，你們先離婚，讓我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給我一點時間，半年，讓我做你的妻子，要不，幾天也好，至少我死就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