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廷毅篇*結局篇(6)

無聲的淚潸然而下，西言卻說不出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這場意外，代價…真是太大了！

猛然想起什麼地，西言又道：「你沒碰過她？那她的孩子？你怎麼說——？」

話剛一出口，西言立即明白了…他以為那夜的是她，那個孩子也是那夜她有的，而事實上…

真是陰長陽錯，事實上，她知道林茜懷孕跟她不是同一個月份，要早上太多，可是她沒想到他沒碰過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若是當年，她沒有自以為是隱瞞了那夜的事兒，若有人跟他提上一句孩子的月份，流產的詳情，或許…她們都不至於走到今天！

轉而，不等蘇廷毅開口，她又繼續道：

「那麼久的事兒…你怎麼又…?」

「雖然這麼說不道德，我還是不得不說…我得感謝她的病！感謝她的無理取鬧…」

若不是她生病，若不是她始終不肯離開醫院…他也不會讓醫生給她安排了醫院所有的檢查，一項都沒落，給她做了所有能做的檢查！

原本，他只是想自己求個心安，怕自己強行安排她出院后，真有什麼問題，會讓自己悔恨終生，卻沒想到——

「西西——」

剛想說什麼，西言猛地想起什麼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現在知道了？你知道辰曦是你的孩子，你可以幫我找人了吧！」

完了！完了！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兒給忘記了！瞬間回神，西言又慌到了不行。

蘇廷毅還沒開口，西言的手機先響了起來：「西林？什麼事？」

「西言，你在幹什麼？辰曦說打你的電話，沒人接？他提前下學，說是要給你買什麼禮物，結果錢用光了，公交又壞在了半路，他下了車…回不去了…打你電話沒人接，打我這兒來了…在林風路…肯德基門口…」

「啊？好，好，我馬上去，我馬上去接他！」

一陣激動，不待那邊回復，西言已經砰得掛下了電話，還一陣納悶，怎麼會打不通？明明她打他手機，關機啊！

「我陪你一起！」

一聽有孩子消息，蘇廷毅也是一陣莫名的激動！辰曦，辰曦是他的兒子！

兩人邊往外走，西言還再次撥打了孩子的電話，同樣，還是關機。

最後，兩人匆匆往林風路趕去——

***

車子里，遠遠地，兩人就看到一個身著藍色格子襯衫的小男孩站在快餐店門口，一個人在一角，有些孤冷，更有些高傲。

經常會有人過去，似是搭訕，最後卻都明顯意興闌珊地又離開了。

停下車子，西言已經大步跑了上去，遠遠地便抬手喊到：

「辰曦——」

身後，停好車子，蘇廷毅也大步跟了上去。

「媽媽！」

呼喊著，孩子蹭蹭得跑了過來，身上背著包，一手還拎著一個小袋子。

撲進西言懷中，孩子冷漠的臉上才有了笑容！

「辰曦，怎麼跑出來也不跟媽媽說一聲？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再出點狀況怎麼辦？手機嗯？怎麼回事？」

摸索出孩子的手機，西言才發現黑屏的：怎麼關機了？

嘿嘿一笑，孩子伸手摟著西言的脖子，樣子很乖巧：

「我想給你個驚喜，就過來買禮物，我都問過了！知道坐幾路車的！不過，車子突然壞在半路了，我等不及，想再換車，發現沒錢了，那個車又走了！我給你打電話，沒人接…我就給西林叔叔打了一個．．．手機快沒電了，打完我就關了．．．一會兒我就再開開看看，關一會兒，就可以再打的！我知道要去人多的地方，而且都不跟陌生人說話．．．」

見孩子還挺聰明的，西言又是欣慰又是難受，這才明白，為何兩人都錯了過去，沒聯繫上。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有問題，他真的打她的了，她怎麼沒接到？

顧不得那麼多，西言徑自揉了揉孩子的頭髮：

「以後，媽媽會多給你點零用錢，你也要記得自己身上多留點，不行，就借個電話，或者去打公用電話．．．」

「媽媽，我的錢夠用…以後我會記得，不用多給我，我長大了，是男子漢，不會有事的！」

聽著孩子的話，西言又是難過又是心疼，孩子跟著她，真的是吃了不少苦。

摸了摸孩子的臉蛋，西言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其實，他可以過得更好的！

抬眸，高大的黑影闖入眼帘，孩子輕蹭著靠近了西言的懷中：「媽媽，他又來幹什麼？」

開口，辰曦的口氣明顯透著一絲不高興，側身，這才想起蘇廷毅，一時間，三人都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西言猶豫著怎樣跟孩子開口，蘇廷毅則是看到一個這麼大的兒子，說不出的激動，同時，又不免為他明顯排斥的口氣受傷，同一時間，蘇廷毅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屬於自己的骨肉。

剛想喚他的名字，卻見孩子突然穿過兩人往身後跑去：

「西林爸爸——」

衝進韓西林的懷中，孩子明顯興奮愉悅，那種洋溢在臉上的喜悅，再加上那聲『爸爸』，深深刺痛了蘇廷毅的心。

抱了下辰曦，韓西林隨即揉了揉他柔軟的髮絲：

「辰曦，又重了！馬上西林爸爸該抱不動了…怎麼樣，沒事了吧！」

「嗯，已經好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像是真正的父子。蘇廷毅看得出來，韓西林對他應該是真的好，否則，孩子不會這麼信賴他，兩人間，不會有如此的感情。

這一刻，蘇廷毅的心裡很不好受。這一切，原本都該是他的責任，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盡過為人父母的責任！

最後，三人陪著孩子去吃了肯德基，氣氛卻是低沉到尬尷——

***

走出的時候，韓西林選擇了先行離去。

其實，一切，他都已經瞭然於心了，只是，對這個明知沒有未來的女人，他卻已經習慣了關心與照顧。

一路將西言跟辰曦送回家，蘇廷毅才發現她們住的地方，就是原本景家的房子。

他來過，可是，那一次來的時候…明明就只有西言一個人。

回到家，蘇廷毅總是試圖跟孩子親近，而辰曦，似乎對他卻並不怎麼待見，反倒經常會黏著西言。

想要給兩人多些獨處的時間，西言便去了廚房切水果。

看著面前乖巧的男孩，徑自收拾著沙發上的物什、玩具，就那寥寥兩樣…卻擺放得很爭氣，收拾得很利落…看孩子的架勢，蘇廷毅也明白，他該是經常做的！

看得出來，孩子很懂事，也很敏感，甚至，對他，有著明顯的戒備。

看他把書本雜誌擺好，蘇廷毅禁不住出口道：「要我幫忙嗎？」

手一縮，孩子卻躲開了，抬眸，看了他片刻，才又坐回了沙發上，一動不動，看了看廚房的位置，才小聲開口道：

「叔叔，你是不是喜歡我媽媽？」

沒想到孩子會跟他說話，還是說這個，蘇廷毅重重點了點頭：「嗯——」

可是，他的下文還沒出聲，卻見孩子的臉上突然籠上了一層陰霾，明顯有些垂頭喪氣：

「你可不可以不要搶走我媽媽？我只有媽媽了…我一直都跟我媽媽在一起的，我也聽很多小朋友說，我媽媽一個人，遲早會跟別的男人結婚，以後說不定就還會有弟弟妹妹，我媽媽就不會再這麼疼我了…我想媽媽幸福，我又不想媽媽結婚…叔叔，你這麼年輕又高大，還有司機…你應該會喜歡很多女人…你不要搶我媽媽，行嗎？我媽媽不喜歡有錢人！以前，就有有錢的叔叔來找媽媽，都被媽媽拿著笤帚趕出去了…」

撅了撅小嘴看了下蘇廷毅，辰曦還很納悶，為什麼媽媽不拿笤帚把他也趕出去？

「辰曦——」

心瑟瑟的有些疼，蘇廷毅淡淡勾了下唇：「我…我不會搶走你媽媽的！」

「真的？那我們拉鉤上吊！叔叔，你真是太好了——」

瞬間烏雲散去，孩子臉上已經有了笑顏。

伸手跟他拉了下，蘇廷毅才繼續道：「辰曦…你想爸爸嗎？你有想過..爸爸嗎？」

「沒有！我沒有爸爸！我只有媽媽就行了…媽媽不喜歡我提爸爸的，以前我一提，媽媽就會哭…以後我就不提了！我爸爸應該不是什麼好人吧！要不然，怎麼會不要我們？所有阿姨叔叔都說我媽媽很辛苦，帶著我很累，讓她把我送給爸爸，或者送人，然後嫁人…說帶著我，沒人要！可是，媽媽不，媽媽說要我，不要嫁人！所以，只要媽媽不哭，我也可以沒有爸爸的！叔叔，你也不要再提了，媽媽會難過的…」

「這些話，都是誰告訴你的？」

沒想到孩子小小年紀，心裡裝了這麼多事兒，蘇廷毅的鼻頭都酸了。想象得出，她一個女人帶著兒子背井離鄉的，該有多難！

「我以前…聽門口的鄰居談話說的…還有人來家裡跟媽媽說…其實我沒睡著，偷偷聽到的！只有西林叔叔不嫌棄我是小拖油瓶，所以，我喜歡他，他要是喜歡我媽媽，我想…我應該沒意見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媽媽開口，也害怕…」

「辰曦，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你怎麼會是拖油瓶呢？我的兒子，是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母子…你是最懂事的，最討人喜歡的，怎麼會是…」

激動地上前，蘇廷毅一把抱住了孩子，緊緊的！

「你說什麼呀！叔叔，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你說…不和我搶媽媽的！」

「辰曦，我真的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該叫我叔叔，你該叫我…爸爸！」

激動的淚流滿面，蘇廷毅也不禁哽咽了。他的孩子，怎麼能受這種委屈？都是他的錯，讓他小小年紀，居然聽到這麼多不該聽到的話？遭受這麼多不該遭受的事兒？

一驚，孩子明顯也傻愣了半天，隨後卻道：

「你騙人！你才不是我爸爸…你還說我是野*種呢！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就是想跟我搶媽媽，我討厭你，討厭你，我不喜歡你，你是壞人，你說話不算話，你放開我，放開我，你要跟我搶媽媽——」

推打著他，孩子突然哭得稀里嘩啦。

一時間，蘇廷毅心痛如絞，也慌了手腳：「辰曦，你先別哭…你聽我說，我真得是你爸爸，我不是要跟你搶媽媽…」

廚房裡，突然聽到孩子的哭聲，西言也趕緊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辰曦——」

「媽媽，你趕他走，他是壞人，他不是爸爸，他要跟我搶媽媽！媽媽，他騙人的，對不對？他要是爸爸，怎麼會罵我…媽媽還打他了，我都看到了，我都聽到了，他不是爸爸，他是騙子，他是壞人…我討厭他，他說話不算數！」

「好了，好了，辰曦乖…辰曦不哭...」

看了蘇廷毅一眼，西言也是無奈，第一次看孩子哭成這樣，西言心裡也是五味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