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想轍
林嫣的撒嬌並沒有像以前那麼管用,在這個問題上,宗興自認是觸碰了底線。
他將胳膊抽出來,正色道:「你不要說了,撒嬌沒用,講理也沒用。不但是我,就是你舅母也是不同意的!到時候她脾氣上來,連你一塊趕出去怎麼辦?她同你母親關係最好。」
宗興說起死去的妹妹,眼圈一紅:「早知道你爹那麼個德行,我就是不做這個侯爺,也不要妹妹嫁過去。」
可是親事是老一輩定下的,他做不了主,也不知道林樂昌會歪的令人髮指。
他又問:「你知道你爹是為什麼趕出來的嗎?」
林嫣知道舅舅這裡是走不通了,正在低頭想辦法,猛的聽舅舅問起原因。
她似乎有些難為情:「並不知道。」
那種原因,怎麼好意思給舅舅說出口。
若是舅舅知道真相,不管真假,定會衝出去殺了林樂昌的。
宗興冷笑一聲:「怕也不是什麼好事,你不知道最好,也不要去打聽,免得污了耳朵。」
林嫣低下頭,就是不打聽,過不了一段時間,也會有真真假假的消息從信國公下人那裡出來的。
到時候,林樂昌的名聲算是真的臭了大街,她和哥哥就是要爭,也沒有助力去爭了。
「舅舅,國公府里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會花天酒地,在陰謀上半點心眼也沒有。祖父年紀大了,世子之位至今懸而未定,說不得是那有野心的人栽贓陷害。」
林嫣的話引起了宗興的思索,林樂昌不爭氣,可擋不住他的兩個孩子優秀。
林嫣是自己看大的,自不必說。
就是那長在國公府的林修和,有個這樣的親爹,府里又都視這個嫡子嫡孫為眼中釘。
這種情形下,靠著自己的努力過了武舉,身形正派。
若不是他是男丁,國公府不放人,宗興也會把林俢和搶到六安侯府來。
見宗興神色變的柔和,林嫣又緊接著說道:「哥哥好像在前幾天就有所預感,可惜不知道怎麼處理,只能自己逃了。」
這是林嫣自己的猜測,上輩子知道林樂昌被陷害的前因後果后,她在後宅思前想後,才得出這個結論。
可是宗興不信:「修和性子跟我一樣,碰到這種事怎麼會跑?早捲起袖子跟設局的人打一架了。」
「可是若那設局的人是長輩呢?牽扯到祖父顏面呢?哥哥……肯定是自己出去找證據去了。」
林嫣喉嚨發乾,就算找不到證據,也不能一點音訊也無。
她的心浮浮沉沉,對跑出去的林修和擔憂更深。
說服不了舅舅接納父親的,她也沒那麼多時間去說服。
過不了兩日,消息傳出來,滿京城的人都會朝林樂昌丟爛菜根和臭雞蛋。
就算以後找出證據證明他是被陷害的,聯繫到林樂昌平日的行徑,又有幾個人會信?
不能再讓事情,朝她不願意看見的方向走。
林嫣心裡有了主意:「舅舅,我不求您收留他,可我也不能讓他壞了您和我的名聲。眼下我一個姑娘家不能置辦私產,還請舅舅幫忙悄悄買一處田地,將他藏在那裡,可好?」
宗興想了想,若真是讓那林樂昌自生自滅,林嫣也是要跟著受連累。
她的親事本就不牢靠,到時候再被退了親,可怎麼辦?
宗興嘆口長氣:「這事你找韻凡,我不去!」
這樣說,已經算鬆了口。
林嫣桃花眼彎彎的笑著,抱了抱宗興就出去安排。
宗興被他一抱,心裡某處頓時柔柔的,這麼個軟萌的姑娘,竟是那個混蛋林樂昌的。
他火氣沒地方地方發泄,最後拿起案上的長劍跑去練武場舞了一場才算完。
這邊林嫣忙著安置林樂昌,那邊國公府里已經有人打聽到了消息。
林樂同沒有想到一直對林樂昌恨之入骨的林嫣,竟然半路插了一腳。
若是他還按著原來的計劃,怕是已經不容易了。
畢竟林嫣背後還有個掌握西山大營的六安候。
二房的侄女林嫻直闖他的書房,打斷了林樂同的思路。
「大伯!聽說林嫣那個賤丫頭跑出來把三叔接走了?她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在六安候府窩著?」
林嫻不開心的質問林樂同。
林樂同三個女兒,都已經出嫁了,唯有這個二房的侄女,因為同他的幼子一天出生,又一向與他夫妻親近,他也就看的跟親生的一樣。
這會兒見林嫻質問,大抵知道她的意思,於是林樂同安慰道:
「怕什麼。你三叔一家已經失了先機,回頭我找臨江候商議退婚的事情,臨江候世子最後娶的肯定是你!」
林嫻還不樂意,嘀咕道:「那個林嫣,不就是命好得了祖母的眼緣才得了這一門好親。明明世子與我情投意合,如今林嫣有個那樣的爹,自己又躲在舅舅家,大伯……您可得替我做主。」
她扯著林樂同的胳膊來回晃蕩,一撇頭看見書桌上的紙張,順手拿了起來。
「這是什麼?林嫣在京郊給三叔買了個田莊?」
林樂同把紙條奪了回去:「小孩子不要管這個,回頭我就逼著林嫣那丫頭把定親信物交出來,免得臨江候又拿這個當借口推脫。」
林嫻得了承諾,終於笑出來:「我就知道大伯最疼我,林嫣那賤丫頭,本就配不上世子那麼好的人。」
說完又朝林樂同手裡看了一眼,記下了紙條上的那個地址。
若是她出手殺了三叔再放出風聲,說林嫣天煞孤星、克父克母。
事實俱在,哪怕臨江候夫人不喜自己,也得為著自家的聲譽和性命之憂退親了。
到時候世子再周旋一二…
林嫻心跳不禁加速,想到溫文爾雅的世子,臉色就有些羞紅。
六安候府,林嫣拿著宗韻凡給的地契,來回看了好幾遍。
難道能看出個花來?
林樂昌憤憤的想:既然買來了,就該交給親爹保管,沒聽說誰家閨閣中的姑娘置辦私產的。
然而林嫣看夠以後,還是沒有交給他,反而放在一個紫檀匣子里自己收了起來。
然後一顆一顆的撿黑漆描金攢盒裡的瓜子兒吃。
林樂昌坐在一旁看著生干氣,又不敢開口訓斥。
他是怕了這個女兒,一言不合就把他推到馬上在京里溜上一圈,明顯是個不按理出牌的主。
只是聽著林嫣「咔嚓、咔嚓」嗑瓜子的聲音,林樂昌心裡煩的很,忍了又忍沒忍住:
「喂,既然莊子都買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過去?可先說好,還得給我派幾個丫鬟伺候,最好再派幾個守衛!你爹我可沒受過苦。」
林嫣頭都沒抬,繼續磕著瓜子,不過力度似乎更重了些。
舅舅不讓林樂昌進府邸,她只好求著宗韻凡在前街上先清了個乾淨的小院落緊著用。
這會兒,也不知道宗韻凡照著她的安排做了沒有。
耳邊林樂昌嘮嘮叨叨的聲音不斷傳來,林嫣暴躁的想拿著手裡的攢盒去砸他,最好砸成個啞巴。
好在林嫣還沒失去最後理智之前,八歸終於走了進來,向林嫣小聲回稟:「二少爺說,全做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