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找銀子1
?大夫人走後,蘇暖急急地跑到梳妝台前,抓起一面鈀鏡。噘嘴呵了呵鏡面,用手細細地擦亮了。
再一次仔細地端詳鏡裡面的這張臉:鼻樑高挺,紅潤的小嘴,難得的是兩邊有隱隱的小酒窩,跳動著醉人的光芒。
她著急:這張臉美則美矣,論起來比她原先生得還要美上三分。可卻是另外一個人。
華明揚肯定不認得她了!
怎麼辦?
她扣了靶鏡,團團轉了一迴圈子,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明揚哥哥,她的明揚哥哥還在!
她要去找他,她激動不已,對!就這麼辦!她回來了,她要去找他。
太醫院醫正華利辛的府邸坐落在哪裡?去尋,去問!
可是,她能出去么?
她皺了眉,如此想著,陡地掀了門帘,往外跑,差點碰上來不及閃躲的小鄭氏:「娘?」
小鄭氏方才見蘇暖一聲不吭地躲進房裡,心裡不放心,送走了金氏后,偷偷地躲在門邊掀了門帘子往裡瞧,見蘇暖像只沒頭蒼蠅似地團團轉。
「那個,冬姐兒,你......」
「母親,我想出去!」
蘇暖定定地望著小蘇氏,眼睛一眨不眨地,心內忐忑,生怕她拒絕。
「你要到哪裡去?母親陪你!」
聽說蘇暖要出去,小鄭氏慌了,這是要去作什麼?
蘇暖心內一松,看來可以出去。呵,她這是被宮裡面給拘得怕了......
她轉身走回了房裡,小鄭氏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也沒什麼,左不過見這釵子舊了,想重新拿去炸一炸。再說,在家裡悶得發慌,想出去透透氣兒!」
她輕輕攏一攏秀髮,頭髮細軟,入手軟滑。她叉開手指繞了兩繞,回頭笑著對小鄭氏如是說。
小鄭氏長吁一口氣,笑著:「難得你有這個興緻,今兒天晚了,明兒,明兒我一早去稟了你舅母,派輛馬車,我陪你去姣池街的銀樓去看一看,順便再添些新的!」
她心疼地看向女兒,為了怕人閑話,她都不敢給女兒多添些首飾,總是暗暗地比照著國公府的小姐們,輕易不敢逾越了去。
她手裡的那幾箱子東西,她得留著,不敢都抖摟了去。將來蘇暖出嫁就指著這些嫁妝充臉面呢?
她回到東邊廂房,掩了門,開了頂箱櫃的門,捧出一個黑木匣子來。看了看所剩不多的銀票,習慣性地數了一遍,抽了二張銀票出來,想了想,又塞了一張回去。又攏了底下一些散碎的銀子,與銀票一起塞入荷包。
她忙忙地出門去找大嫂了。明兒要用車,今兒得趕早去報備,不然,一準輪不著。
屋子裡面,蘇暖轉身拉開了那個雕花妝奩,一連三層全拉開,瞧了一會,又推了回去。
怪道自己說去銀樓,小鄭氏那幅表情:統共沒有幾隻釵環,還樣式老舊。只裡面幾隻堆紗頭花倒是式樣還新奇,看著有幾分女兒家的嬌俏。還有一對耳環,她拿在手裡細瞧了:上面鑲的倒是兩個成色不錯的南珠。
她心裡默數:二支長釵、三隻手鐲,二幅耳環......
刨去那對耳環,統共加起來不值百兩銀子。
看來還真沒有什麼家底!
她默坐了一會,起身,認真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整個房間布置得很是素潔,傢具大部分是最最普通的那種硬木,那邊花梨木架子上瞧看倒是有幾樣值錢的擺件。她雙手托起一個玉石擺件,翻轉:果然底下刻著「鄭國公府」的字樣。
這是不能動的,明顯是府里公中擺件,俱都記錄在冊的。
她又打開了柜子,瀏覽了一下衣物,料子倒是中規中矩,穿了出去倒也不至於辱沒了國公府表小姐的身份。
忽目光頓住,伸手扯出了一塊桃紅的綢緞料子,溜光水滑,她展開一看,是杭綢。
這塊料子應該不是公中統配的,據她所知,這種料子並不多。她疊了回去,放在了最上層,想著等天暖了,做件單衫穿。這種料子穿著最是輕薄,以前張嫣常有穿不了的料子賞賜她與綠萍幾個,其中就有這種杭綢。
一圈轉下來,她有了數:眼下自己無一分私房銀子。所戴所用都從宮中走。
自己現在是寄人籬下的表小姐,自然是不能與國公府的兩位正經的小姐比。
所以,她現在要頂頂要緊的是要去找銀子,除了找華明揚,這已經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她想過了......
如果華明揚不認她,她苦澀地安慰自己:她首先得管好自己,不能坐等國公府把自己胡亂配出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手滑膩,當真是一張好皮相。
況且,她已知曉:這是鄭容的娘家!這個長房嫡女,就是琉華宮的鄭貴妃。那個與張嫣旗鼓相當,斗得你死我活,面里卻談笑風生,狀如姐妹的女子。
這個前世自己每天如雷貫耳的貴妃娘娘,如今卻成了自己的表姐。
......
第二日,一輛馬車從後門趕出,緩緩地往皎池大街上去。
剛出了衚衕口,前面就熱鬧了起來,蘇暖早掀了帘子向外望去:入宮十五載,市井的繁華就再也不曾見。留在夢裡的也只有11歲之前的印象。
小鄭氏回望了女兒一眼,唇邊一絲笑意,絮絮囑咐:頭莫伸出去......
因去得早,銀樓上客人不多,聽得是要炸首飾,掌柜的把她們請到了二樓。
蘇暖掏出了帕子,展開二支釵子,掌柜的接過,正待退下,卻不妨身後有人正端著一個托盤走過來,掌柜的一讓,盤子嘩地一聲,裡頭的東西全傾了出來,散了一地。
掌柜忙蹲下身子去撿,順手就把手中的釵子放在了一旁的鼓凳上。
斜刺里一隻手伸出,拿起了釵子,往頭上一插,竟要邁腳走了。
一直注視著的小鄭氏急眼了,跨前一步:「夫人,您拿錯釵子了!」
小鄭氏望著眼前這個穿戴富麗的女子,有些錯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樣一位貴婦人會拿人家的釵子。
那女子一雙圓眼一瞪,登時就拉了臉子:「你是誰?誰拿你釵子了?在哪呢?唉,你不要亂講啊!」說著,拔腳就想走。
掌柜直起腰來,這才發現釵子不見了。
他看著爭執的兩人,不知該說什麼。
那婦人見掌柜的不吱聲,膽子大了起來,伸手一搡小鄭氏,就要走。
小鄭氏急了,伸手去扯那婦人的禙子,「哧」地一聲,一塊料子給撕裂了開來。
「唉呀!」婦人登時急眼,氣勢洶洶地:「你賠我的衣服,這料子我剛上身的,最少值五十兩銀子!你賠!」
她抖著衣衫,反過來扭著小鄭氏,她是真心疼了,這身行頭可是在鋪子里花了五百文租借的,卻叫小鄭氏給扯破了,可是要照價賠償的。
一時,她竟忘了她拿了人家的釵子,只一昩心疼起那衣服來。
小鄭氏何曾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一時只氣得哆嗦著嘴唇,半天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旁邊已是圍上來幾個看熱鬧的人,指點著她們兩人,竊竊私語。
眼看那婦人氣焰囂張起來,只是扭著小鄭氏要賠償銀子。
蘇暖輕拉了一下母親,忽然出聲,卻是對那呆在原地的掌柜說的:「掌柜的,這事您怎麼說?方才我們那釵子可是交到您的手上了,這東西可是從您的手上丟的!」